紀雲卿讓琉月去請了楚汀蘭和楚淵城兩人,她則是趁此機會打理了一下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氣色更好一點。

“大嫂看起來還真是不錯。”楚汀蘭進屋看到坐在椅上品茗的紀雲卿便諷刺道,“大哥病了那許久,我還以為大嫂會擔憂難過的吃不下飯,正想著得空來安慰安慰大嫂。今兒一看,大嫂倒是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依然悠然自在。蘭兒真是佩服大嫂這淡然的性子。”

跟在楚汀蘭身後的楚淵城卻是神情怯怯的,看起來也有幾分頹廢。

“讓妹妹擔心了。”紀雲卿放下茶杯,淡淡的笑了,“夫君和祖母都疼愛關心我,絮兒也來了幾次看望我這個大嫂,我自然不好再糟蹋自己的身子,讓他們擔心。倒是你,在忙什麽?許久未見你,尚書府邀請你去赴宴了嗎?”

楚汀蘭的神色一下子變了,恨恨的瞪著紀雲卿。

她何嚐聽不出紀雲卿話裏的意思,她有個好丈夫,自己卻是上門求嫁都沒人要,祖母和小姑都護著她,自己卻是被人嫌棄禁閉。

紀雲卿看著她黑了的臉色,覺得心口的悶氣稍稍出了一些。這個楚汀蘭素來是個不長記性的,和自己鬥嘴,她什麽時候贏過。她不是喜歡話裏帶刀捅人心口嗎?她就讓她知道什麽叫殺人誅心!

楚淵城走到紀雲卿身邊,小心的拉拉她的衣袖,問道:“大嫂,大哥怎麽樣了?我能看看大哥嗎?”

紀雲卿垂眸,眼前的男孩兒少了平時的歡脫調皮,和楚瀟寒有幾分相似的臉上帶著擔心焦急。

她不禁放軟了語氣,柔聲道:“你大哥沒事,隻是他去參加春闈了,你現在是看不到他了。”

楚汀蘭一驚,腳下頓了頓。看到紀雲卿掃過來的眼光,才強行穩住身子,不耐的說:“既然大哥不在這兒,我便先回去了。待大哥回來,我再來看望。”

“別著急走啊。”紀雲卿說,“我請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說幾句話就走的,而是有大事的。”

楚汀蘭止住腳步轉過身,一雙眼睛不住的飄來飄去,看起來便是心虛不已。隻不想在紀雲卿麵前漏了底,強自鎮定的說:“大嫂有什麽事就請直說吧。”

紀雲卿轉向楚淵城,拉著他坐到自己身邊,柔聲問道:“淵城,大嫂問你件事,你要老實回答。”

楚淵城點點頭,說:“嗯,夫子和大哥都說過,不能撒謊。”

“就在你大哥昏迷那天,是不是有人給你送過點心?”

楚汀蘭心頭一跳,頓時慌了手腳,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楚淵城又點點頭,說:“是,是二姐姐送給我的,說是對讀書有好處。”

“之後哪,你是不是把那些點心送來給大哥啦?”紀雲卿接著問。

楚淵城此時已覺察出不對,他年紀尚小,並不知府裏到底出了何事。但是卻是隱約知道,大哥是吃了東西才會暈倒的。

他抬眼看看楚汀蘭,就看到楚汀蘭滿臉緊張的盯著他,似乎很怕他繼續說出什麽來。

楚淵城低下頭,心裏有些難過,已大約明白,二姐姐是利用自己做了什麽害了大哥。

“不是的。”楚淵城思索良久,突然低聲說,“那些點心我自己吃了,送給大哥的,是我讓人另外做的。”

紀雲卿皺眉,楚汀蘭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說:“難道大嫂是想說,我故意驅使淵城送了吃的給大哥,才會害得大哥生病臥床嗎?”

“難道不是嗎?”紀雲卿抬頭,幹脆撕開了那層窗戶紙,直接道,“若不是你,又有誰會做出這種事?夫君他是東府的大少爺,是將來東府的當家人,除了自家人,還有誰敢對他下手?”

“大嫂。”楚淵城拉拉紀雲卿的衣袖,“那些點心,我真的吃了,真的,我沒騙你。”

“大嫂,你這是要挑撥我們姐弟感情嗎?”楚汀蘭低頭拭了下眼角,眼睛登時便紅了,委屈巴巴的抬頭說道,“淵城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心疼他讀書辛苦,所以送些點心。不想這竟也成了大嫂誣蔑我的理由,若是大嫂定要說我對大哥下手,也請大嫂拿出點真憑實據!”

“你!”紀雲卿氣急,這件事她還真的沒有什麽確實的證據,最重要的證人就是楚淵城。可誰知,他竟一口咬定那點心是自己著人做的。

楚汀蘭看到她這個樣子,頓時得意起來,臉上卻還是一副委屈的樣子,說:“大嫂,你對我頗有怨言,我是知道的。隻是照顧大哥的是你,大哥出了事你卻找到我這裏,怎麽也不應該吧。而且還要拉上淵城作陪,挑撥我們姐弟感情,你這樣做就太過分了!”

屋子裏,除了一個不甚懂事的楚淵城,還有誰不知她楚汀蘭的性子。平時飛揚跋扈的一個人,此時卻是滿臉委屈,眾人隻覺得怎麽看怎麽怪異。

“好。”紀雲卿突然冷笑,“俗話說,雁過留痕。既然淵城說是自己讓人做的,那便把那廚房的人找來問上一問,看看事實到底如何。”

說完,她便先吩咐琉月把楚淵城送了回去,這些肮髒事不需要在孩子麵前爭論。

璃星則是去請那位楚淵城所說的前院廚房的廚師。

楚汀蘭心懷忐忑,隻現在並無他路,隻要死咬著事情和自己沒關係,想必紀雲卿也不能把自己怎麽樣。

下意識的攢緊手裏的帕子,楚汀蘭給自己定了定神,抬頭便又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廚師很快就來了,他並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隻覺屋裏氣氛讓人提心吊膽。

紀雲卿直接問道:“夫君出事那天,小少爺說是吩咐你做了點心送給夫君,你做點心用的什麽材料?”

廚師一驚,直接雙膝跪地,說:“少夫人,沒有這件事啊,當天小少爺根本沒有讓我們做什麽點心。”

紀雲卿厲聲喝道:“大膽!小少爺親口說吩咐你做了點心,你卻推諉不認,可是有什麽陰謀!”

廚師渾身打顫,這件事若是落到自己頭上,自己怕是要死無全屍。連忙解釋道:“少夫人,真的是冤枉,小的真的沒有做過點心送給大少爺。當日廚房隻做了飯菜,並沒有做什麽點心,這點小人記得清清楚楚。”

“確實沒有?你若隱瞞,可知道後果?”

“少夫人,小人知道,但確實沒有!”

紀雲卿便讓廚師退下去了,轉頭看向一旁的楚汀蘭,說道:“你可聽見了,我詐了這廚師幾次,他都不肯認下。明明是淵城為了你這個姐姐,才不惜撒謊幫你掩飾。可你哪?竟利用自己親弟之手去害他大哥,若是真的因此造成憾事,你讓淵城以後怎麽麵對自己!”

被紀雲卿迫人的逼問驚退了幾步,楚汀蘭心下狂跳,卻是握緊雙手說道:“大嫂根本沒有證據!卻這樣誣蔑我!興許是淵城記錯了,不是這個廚師,也許大哥是吃了別的東西才會出事!大嫂身為人、妻,丈夫出事,不自省自身疏漏,卻來逼問我這個小姑,真是讓人心寒!”

楚汀蘭的死不認罪讓紀雲卿怒極,恨不得上前給她兩耳光。

“楚汀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做事滴水不漏?這件事真相為何,你我皆知!以前的事我看在祖母和夫君麵子上不與你計較,但你膽敢對夫君做出這種事,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我看你要不饒過誰!”廳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方氏提著裙擺帶著一眾丫鬟仆婦急急趕了過來。

楚汀蘭頓時找到了主心骨,掩麵撲向方氏,“娘,你要為我做主啊。大哥出事,大嫂卻硬要扣在我頭上,蘭兒冤枉。”

方氏頓時心疼的如心肝被攪在了一起,拍拍楚汀蘭安撫道:“蘭兒別怕,為娘在這裏,我看誰敢動我女兒一根汗毛!”

轉頭看向紀雲卿,恨聲道:“你這個潑婦,自己丈夫出事不說自請懲罰,竟然還想誣蔑我女兒!”

紀雲卿昂首而立,冷靜的看向暴怒的方氏,說:“我是不是誣蔑,我們大家心裏都有數。以往的小打小鬧也就算了,這次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就算是母親你要護著她,也不行!”

“你,你!”方氏抖著手指著紀雲卿,氣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母親,有你這樣做兒媳的嗎?我且問你,你說這件事是蘭兒做的,可有證據?沒有吧?出了事就要潑到小姑頭上,你是不是非要把這個家攪得雞犬不寧才滿意?我早就說過,商家女哪裏比的過大家小姐,不識大體!”

“既然敢動我夫君,就做好要付出代價的準備!母親你放開她,我自然讓她吐出證據!”

紀雲卿不再理會二人叫囂,讓人去拉出楚汀蘭,方氏護住楚汀蘭往後退了兩步,身後的丫鬟婆子上前護住二人。

“反了,反了!”方氏尖利的叫著,“兒媳竟然和婆母動手,你眼裏還有沒有聖人孝道!我要去官府告你,休了你這個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