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不過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百姓之家,而她楚汀蘭可是侯府嫡女。若是老侯爺尚在人世,她嫁個王公貴族做個正妻也是使得的。

眼下雖然侯府沒落,可她堂堂侯府千金,卻絕對不是陳家那樣的人家能夠高攀的起的。何況,楚汀蘭心氣極高,她想要坐上的位置,可不低!

楚汀蘭想著這一切,一雙杏眸中滿是怨毒,潔白的貝齒幾乎將朱紅的下唇狠狠咬破,才勉強抑製住自己要闖入房中的衝動,轉而恨恨離去。

無論如何,這婚事,她是寧死不會應允的。

裴氏和紀雲卿不知道楚汀蘭去而複返、又轉而離去的事,二人在房中又說起了旁的話。

“對了,雲卿,鎮國大將軍府是不是給你下了帖子?”裴氏忽然想起了什麽,笑著問向紀雲卿。

紀雲卿聞言也是一笑,道:“鎮國將軍府要辦賞菊宴,蒙將軍夫人不棄,的確是給孫媳下了張帖子。”

“嗬嗬嗬。”李氏拉了紀雲卿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輕輕地拍了拍,慈愛道:“雲卿就是個討喜的,連虞夫人都對你另眼相待。”

“祖母過譽了。”紀雲卿自然不敢托大什麽,忙謙虛了幾句。

李氏見此,心中更加滿意,隻覺紀雲卿哪裏像個普通商戶之女,分明就是通身高雅矜貴之氣。

“好了好了,你就莫謙虛了。虞夫人為人公正不阿,那可是出了名的。能得她青眼的人可不多,故而此次參加賞菊宴的,除了那些貴人們,隻怕還會有不少是虞夫人的私交,並不一定身份如何高貴,卻定是人品上佳的。我與你說的那陳家媳婦,定也是會去的,所以,祖母想讓孫媳你,帶絮兒和蘭兒一同去,也好讓陳家媳婦與蘭兒相看一番。”

紀雲卿聞言一愣,聽李氏話裏的意思,那陳家夫人,還與虞夫人有過什麽淵源不成?

似乎是知道紀雲卿心中所想,李氏便將虞夫人與陳家夫人相識的大概事由告訴了紀雲卿。

其實說起來也不過是一件小事。

有一日,陳家夫人在街上逛的時候遇到了偷兒,把自己的錢袋子給竊走了。陳家夫人倒也反應快,忙喊了聲“抓小偷”便緊跟著追了上去。

陳家夫人是一介婦人,自然是追不上偷兒的,可當時恰逢虞夫人也在附近,一見此景便吩咐手下兩個護衛跟去幫忙。

最後,那個竊錢袋的偷是被抓到了,可陳家夫人卻說不追究了,不僅如此,還要將人帶回府裏去。

虞夫人問了緣由,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小偷,隻是個十一、二歲、髒兮兮的小孩子罷了。他之所以去偷盜陳家夫人的錢袋,是因為家裏大人都沒了,隻留下兩個七八歲的弟弟妹妹在挨餓,眼看就要餓死了,這才不得以偷盜錢袋的。

陳家夫人知道這一切,就準備將幾個孩子接到府裏去,還想讓自家相公托了私塾,讓幾個孩子去私塾外旁聽。

虞夫人知道這一切,心中對陳家夫人自然是傾佩不已,當下就說,既然此事她見到了,便也有份的,願意一起幫忙撫養三個孩子。

陳家夫人自然不敢答應,卻最終拗不過虞夫人,兩人就從那日起成了私交好友了。

故而,此次鎮國將軍府的賞菊宴,陳家夫人便也在受邀之列。虞夫人為人公正不阿,平日裏結交的朋友也都是人品上佳的,如陳家夫人這般受邀的人也有一部分的,倒是不足為奇。

紀雲卿聽罷,心中也不由對陳家夫人,以及陳家家風感到欽佩不已。若是如此,楚汀蘭真嫁入陳家,倒也是她的福分。隻是這種福分,隻怕是楚汀蘭不會珍惜。

不過,陳家人既然都是好的,紀雲卿倒覺得楚汀蘭配不上人家。而且若真是個“天煞孤星”,那真娶了她,豈不是害了陳家。

拋開心中所有想法,紀雲卿朝著李氏點了點頭,笑道:“是,祖母。”

紀雲卿雖然不喜歡楚汀蘭,帶著她去賞菊宴,倒也無所謂。可她沒有想到的是,另一個讓她膈應的人,也要賴上她。

賞菊宴當日,鎮國家軍府門口是門庭若市,各府的馬車先後都到了大門口,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景寧侯府的馬車。

“少夫人,鎮國將軍府到了。”車夫勒了馬韁,將馬車挺穩,對車內的紀雲卿報道。

不多時,璃星掀開車簾下了馬車,而後便挑開車簾等在外麵。隨即,紀雲卿就從馬車中出來,在璃星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緊隨其後,楚池絮和楚汀蘭也從後麵一輛馬車上下來了。

三人一匯合,正準備往鎮國將軍府內走,卻迎麵撞上了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

“妹妹,你可來了,姐姐可是在這裏等了許久呢。”

一聲嬌柔軟糯的聲線傳進紀雲卿耳中,讓她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隻覺身上汗毛直豎,惡心得很。

這聲音的主人,紀雲卿很熟悉,除了她那個矯揉造作的堂姐紀雲瓔,不作他想。

果然,當紀雲卿順著聲音來源看去時,便看到穿著一身豔麗玫紅色羅裙,裹著紫色披風的紀雲瓔,正朝著她款款而來。

“堂姐,你怎麽會來這裏?”紀雲卿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譏諷,“莫非,你也收到了將軍夫人的帖子?”

紀雲瓔在聽到紀雲卿這話時,險些氣得崴了腳。

這話,簡直就是在埋汰擠兌她呢!她一個剛到京都不久,沒什麽身份的紀家小姐,哪裏有那個能耐拿到虞夫人的帖子呀?

可雖然知道紀雲卿諷刺自己,偏偏紀雲瓔還不能怒而旋走。因為她此來,就是衝著這場賞菊宴的。

自從那日紀雲卿回紀家的時候,說了那些話之後,紀雲瓔便一直在想方設法打聽京中的事,尤其是跟郡王有關的事。

眼下鎮國將軍府辦賞菊宴,正是個好機會。無論是借此機會探聽消息也好,還是在這個場合上大出風頭,好讓京中貴胄看重自己也罷,都是不容她錯過的大好時機。

故此,她一聽說紀雲卿也在受邀之列時,便打定了主意要賴上她,一同赴宴。今日一早紀雲瓔便帶著人守在附近,當看到景寧侯府的馬車到來時,便出麵攔住了紀雲卿。

想著這一切,紀雲瓔生生按下心中怒氣,仍舊強笑著來到紀雲卿身邊,道:“妹妹說得哪裏話,姐姐在京都可說是初來乍到,如何能有福分得鎮國將軍府的青眼呢?不像妹妹你,整個景寧侯府,連李老夫人都沒接到帖子,竟是妹妹接了,姐姐真是羨慕啊。”

紀雲卿聞言挑了挑眉,深覺古怪。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堂姐是個什麽脾性,沒人比她更了解了。

被自己出言擠兌,竟然毫不惱怒,還笑意不減,說出這些客套話。這絕對可說是不正常了。

正所謂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這是想參加賞菊宴?”紀雲卿心思一轉,便猜到了紀雲瓔的目的。

此言一出,紀雲瓔麵上的笑意更濃,親密地挽住了紀雲卿的手臂,道:“我就知道妹妹是個大氣的,一定願意帶姐姐一同赴宴,姐姐在這裏謝過了。”

果然如此!

紀雲卿也不客氣,她不著痕跡抽回自己的手,表情冷淡,毫不猶豫地拒絕道:“妹妹這裏隻得一張帖子,可不好帶太多人進去的。姐姐想赴宴,便自己想法子吧。先告辭了。”

說著話,紀雲卿便示意楚池絮和楚汀蘭跟上自己,而後,二話不說便往將軍府裏走。

可她終究是小看了紀雲瓔的厚臉皮,就在她才踏出沒幾步時,紀雲瓔又纏到了她身邊。還不待紀雲卿作何反應,耳邊便傳來一句威脅。

“今日這賞菊宴,我是一定要進去的。若你不應允,那我不介意就在這鎮國將軍府門口好好鬧一鬧,我們幹脆誰都別想赴宴了。”

紀雲卿聞言,蹙眉看向紀雲瓔,便看到她那張假笑的麵容上,一雙眸子中滿是堅定神色。很顯然,她說的話可不是玩笑,隻怕紀雲卿真不帶她去赴宴,便定會鬧將起來。

紀雲卿可不想真的在鎮國將軍府門口鬧出什麽笑話來留人話柄,無奈之下,隻得冷冷一甩袖子,默然無語地向將軍府內行去。

紀雲瓔見此一笑,忙幾步跟了上去。

楚汀蘭看著跟上來的紀雲瓔,不由冷笑一聲,譏嘲道:“紀家的家風還真是令人佩服啊,紀家人是一個比一個不要臉。”

她的聲音雖不大,可足夠紀雲卿和紀雲瓔聽個清清楚楚。紀雲卿眉頭一皺,卻並沒有搭腔,連腳步都不曾停一下,隻當沒有聽到。

可紀雲瓔卻沒有這樣的定力,本來她就是耍賴才進來的,眼下被楚汀蘭這麽一嘲諷,麵上也不好看,不由狠狠瞪了一眼楚汀蘭。

可這裏是鎮國將軍府,無論她多不高興,也不能做什麽,最後也隻是轉過頭去,假裝若無其事。

楚汀蘭哼笑一聲,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