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紀雲卿終於回過了神,對璽珠道:“你願留在我院兒裏做個丫鬟?”
璽珠聞言,眸光乍亮,喜不自勝道:“少夫人心善,若收留奴婢,莫說是丫鬟,就是粗使婆子的活,奴婢也願做的!”
紀雲卿凝神望進璽珠的眸子裏,以她多年來識人辨色的經驗,倒也看不出她有什麽虛情假意,便點了點頭,決定暫時留下璽珠。
璽珠見此,眼眶一熱,兩行清淚落下,朝著紀雲卿又是幾個響頭磕了下去,直磕破了皮,才被琉月不忍心地勸阻了。
紀雲卿吩咐琉月帶璽珠下去擦藥洗漱,今天便開始在她身邊伺候。璽珠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如今紀雲卿答應收留自己,原本緊張不安的心變也稍稍放了下來,這一放鬆,一張俏臉便顯得更加富有活力。
紀雲卿見了,心中暗暗點頭。別的且不說,這璽珠確實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璽珠,今日的晚膳,便由你來伺候大少爺用吧。”紀雲卿淡淡對璽珠說著,無喜無怒。
可她這話一出,璽珠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臉色又霍然一白,麵露驚惶地朝著紀雲卿便是一跪。
“少夫人,奴婢願做院兒裏粗使活計,隻求有口飯吃,有處容身即可,絕不敢在大少爺麵前出現哪怕一刻,更不敢有別的心思啊,少夫人明鑒。”
紀雲卿見此,微微一愣,隨即有些無奈道:“你以為我是在試探你麽?你有沒有旁的心思,我自然心中有數的。好了,莫緊張了,你隻管照著我的話做就是了。”
璽珠聞言,雖還是莫名所以,心中忐忑,可也無法,隻得答應了下來。
紀雲卿叫她起身,讓璃星將雲莘院和侯府裏頭的規矩都與璽珠教了一遍,璽珠倒也是個機靈的,一點就通,璃星也很是滿意。
紀雲卿瞧著璽珠的側臉,心道:試探麽?可我要試探的人,不是你。
這天傍晚,楚瀟寒照例回來與紀雲卿公用晚膳,兩人閑聊幾句,紀雲卿便示意璽珠給楚瀟寒布菜添湯。
待二人用膳完畢,璽珠又給他們奉了茶,擺了瓜果點心,這才退了下去。
紀雲卿細細地瞧了,璽珠那樣一個美人在楚瀟寒跟前來去這許多回了,可楚瀟寒卻愣是一眼都沒有瞧她。
這讓紀雲卿心中湧起莫名的歡喜來,似乎這全天下其他的女子,楚瀟寒都沒有放到眼裏。他的眼裏心裏,就隻有她紀雲卿一個女子。
可雖說是這般,紀雲卿心裏還是有些想法的。平日裏事忙,自己的也沒有關注子嗣一事,可今兒管嬤嬤送了璽珠來,雖是馮氏有意給她添堵的,可卻也的的確確提醒了她。
她嫁給楚瀟寒這麽久了,這肚子裏,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無論楚瀟寒多麽疼她愛她,可這若是旁人拿傳宗接代說事,那她也確實是駁不上半句的。況且,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楚瀟寒對這件事,肯定也是在意的吧。
他是說過願與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若是自己一直無所出……
紀雲卿想到這裏,心裏蒙上一層陰鬱。她也說不明白自己是什麽心思,她覺得,自己的身子該是沒問題的,一直沒有動靜,可能是緣分未到,送子觀音還沒給她送娃娃呢。
可這事有萬一,難保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總之,心裏念頭是一團亂麻,她雖然覺得自己一定會生,可不知為何,就是很想知道,若是自己真的一直沒懷孕,楚瀟寒又會是什麽想法呢?
楚瀟寒並不知道紀雲卿心裏這些如同亂麻的想法,隻捧著一本書在桌旁翻看著,神情淡然。
“相公。”紀雲卿看著燭火映照下的俊美側顏,忍不住還是開了口。
楚瀟寒將目光從書冊上挪到了紀雲卿的臉上,問道:“夫人何事?”
紀雲卿不自然地笑了笑,拿著繡花針繼續在絹布上落針,狀若隨意道:“今兒伺候相公用晚膳的丫頭,相公瞧著可好?她叫璽珠,是我娘家祖母送來伺候相公的。祖母說了,我嫁進侯府這些時候了,這肚子裏也一直沒個消息,便送個人過來幫著伺候相公。”
她一口氣將話說完,手上的動作也沒聽,嘴角還隱約帶著笑,那口吻也不見奇怪之處,可她那毫無章法的針腳,和那勉強擠出來的笑容,都被楚瀟寒看了個清清楚楚。
楚瀟寒眯眼瞧著紀雲卿,沉默不語。
紀雲卿雖假裝在繡花,可實際上,早就豎著耳朵在等楚瀟寒的話了。可楚瀟寒遲遲沒有動靜,這讓紀雲卿的心裏不由打起了突,忍不住抬眼看向楚瀟寒。
這一看不要緊,卻見楚瀟寒緊抿著唇,麵色不悅地看著自己。
“相……相公。”紀雲卿有些不安地喊了一聲。
楚瀟寒還是沒有說話,而是將手上的書冊一合,拍在了桌上,而後直接站了起來,幾步來到紀雲卿身邊,二話不說就彎腰將她橫抱而起!
“啊!”紀雲卿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惹得不由一聲嬌呼,手上的東西都掉到了地上。
門外守著的璃星和琉月聽到動靜,忙問道:“少夫人?”
紀雲卿尷尬地看了一眼楚瀟寒,正要回答,卻見楚瀟寒抱著她彎腰吹了一口氣,直接吹滅了蠟燭,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紀雲卿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瀟寒三兩步抱到了床榻之上,而後便是他高大的身影壓了下來,聲音暗啞地在她耳邊道:“夫人的意思,為夫曉得了。是為夫憊懶了,今後必定日日耕耘,勤勉播種,爭取早日讓夫人這畝良田長出好苗來。”
雖然如今是暮色沉沉,四周黑暗,可紀雲卿的臉仍舊是紅得叫楚瀟寒一眼就感覺得出來。
“誰是良……”
田啊。
後麵兩個字,被楚瀟寒灼熱的吻,淹沒在了紀雲卿的唇齒之間,不複再聞。
“璃星姐姐,你聽見了吧,少夫人,她叫了。”琉月看著瞬間暗下來的光線,愣愣問著對麵的璃星。
“嗯,聽見了。”璃星的表情很是冷靜。
“那,現在燭火滅了,裏麵沒聲兒了。”琉月指了指門內,又說。
“嗯,看見了。”璃星還是很冷靜。
“這……屋裏頭,沒事吧?我們要不要喊一聲?要不要進去瞧瞧?”琉月有些不確定。
“有事,但不關我們的事。”璃星瞥了琉月一眼,一副看傻瓜的表情。燭火都熄滅了,還能沒事的嗎?
“哦。”琉月似乎也終於反應過來什麽,悶聲道:“主子們今天歇得真早。”
內室的紀雲卿聽了這些話,險些沒背過氣去。她也沒想這麽早上、床“就寢”的好嗎?都是她身上“馳騁”的這家夥忽然變“禽獸”了好嗎?
今夜的楚瀟寒確實不同了,他一改往日溫柔繾綣的作風,一次次急風驟雨般將紀雲卿翻來覆去地折騰。那是往常不曾有過的力道,是往常羞於嚐試的姿態,那種既原始又刺激的感覺,叫紀雲卿受不住地連連求饒,可楚瀟寒卻一點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紀雲卿渾身香汗淋漓,癱軟得一絲力氣也無,乖乖趴伏在楚瀟寒胸前喘、息時,他才大發慈悲地摟著她順背。
“為夫這般勤於耕種,夫人可滿意?”幾番雲雨後,楚瀟寒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沙啞,從紀雲卿的發頂傳來,似乎連噴吐的氣息都還帶著溫熱。
紀雲卿聽聞此言,不由又是臉紅到了脖頸。她沒有氣力回話,也不知該怎麽回,幹脆拿指尖輕輕抓撓了楚瀟寒一把,以示不滿。
楚瀟寒被她撓的癢,悶聲笑了起來,胸腔震動著紀雲卿緊貼其上的麵龐,叫她更是羞窘。
須臾,楚瀟寒停下了笑,忽然正色道:“夫人今夜,處處試探為夫,為夫可很是不滿。”
紀雲卿原本軟綿綿的身子一聽這話,猛地一僵。原來他都察覺到了,虧自己還以為做得不露痕跡。
感受到她的反應,楚瀟寒輕輕歎了口氣,手上撫摸的力道輕柔,道:“往後,夫人若有什麽想法,盡可與為夫直言相告,不必費心試探的。我楚瀟寒身為大丈夫,自該心胸寬廣,可盛日月蒼穹。可我的心終究隻有一顆,隻容一人進駐。你我夫妻同體,我既將心給了你,便眼裏心裏隻有你,再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紀雲卿聞言,忍不住抬頭望向楚瀟寒。他的表情隱沒在這黑暗的環境中看不真切,卻因此更叫人能敏感地感受到他話裏的情真意切。
“隻有……我,再容不下其他人了?無論發生何事?哪怕是我不能生育?”她輕輕問著。
楚瀟寒的眸子在黑夜裏更加明亮,透著堅定。
“無論發生何事,無論你是否能生育,我心裏,隻有你。”他說得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紀雲卿聽著,心裏那種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答案的空虛感得到了滿足,心中所有的不確定都煙消雲散。
如果連無法綿延子嗣都不介意,隻愛著她的話,那麽這份愛,已經深重到值得她用幾世去守護。
“相公,我心裏,也隻有你。”無論前世,或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