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湘成日裏拿大公主做幌子耀武揚威,可眼前人是慕容湛,任陸雲湘如何不知天高地厚,也隻能乖乖服軟,不敢造次。

這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忙都向慕容湛行禮問安。

慕容湛叫了眾人起身,先是掃了一眼紀雲卿和楚池絮。見兩人無恙,這才扭頭看向陸雲湘,眼中閃過一抹厭惡。

“我皇姐可知你成日打著她的名頭在外欺負人?誠國公府邸,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若真鬧出事端,怕是皇姐也不好保你!”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陸雲湘聽著渾身發寒。

陸雲湘此時哪裏敢說半個“不”字,但見她渾身微顫,慌忙應話。

“二皇子教訓的是。我……是我魯莽了。”

慕容湛見此,卻道:“既知有錯,便向楚少夫人和楚小姐認個錯,陪個禮吧。”

陸雲湘低垂的腦袋猛地抬起,臉上又驚又怒的神情一覽無餘。莫說陸雲湘,便是紀雲卿和楚池絮也沒想到慕容湛會這麽說。

“嗯?不願意?”慕容湛唇角帶著隱隱笑意,眼神卻是透著冰冷。

陸雲湘頓時渾身發毛,竟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忙垂下頭去,對著紀雲卿和楚池絮快速說道:“今日是我不好,是我胡鬧,這便給楚少夫人和楚小姐陪個不是,還望莫怪。”

被二皇子押著頭道歉,丟這麽大的臉,陸雲湘哪裏還待得下去。也不等紀雲卿和楚池絮回應,匆匆朝著慕容湛行了一禮,帶著一幹丫鬟狼狽地離開了。

慕容湛倒也沒有再為難她,隻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紀雲卿,竟是什麽也沒說,直接轉身走了。

眾人見狀,也都紛紛離開。

待到此時,紀雲卿和楚池絮方能鬆了一口氣。

紀雲卿笑望著楚池絮,誠摯道:“多謝妹妹挺身相助,嫂嫂心中甚是感動。”

這一聲“妹妹”喊得親近,倒是讓楚池絮有些紅了臉,嘴硬道:“誰特意幫你了,我就是看那個陸雲湘不順眼……”

說著說著,她對上紀雲卿帶笑的眸子,抿了抿唇,終是道:“我們是一家人,我不可能由著外人欺負你。那樣,我臉上也無光。”

聞言,紀雲卿心裏頓時暖得緊,她知道,自己這些日子的付出總是有所收獲的。楚池絮雖仍是嘴硬得可愛,心卻是已慢慢偏向她了。

紀雲卿心裏高興,便更想將好的都給楚池絮,於是挽上她的手道:“走,待到賞花宴散了,嫂嫂請你去吃大餐,再到鋪子裏挑幾樣上等的衣服首飾胭脂水粉,我要好好謝謝妹妹。”

楚池絮被紀雲卿的熱情鬧得有些不自在,卻也沒甩開手,隻別扭道:“不用了,弄的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我不需要那些個……”

“是是是。”紀雲卿忙打斷她,“妹妹天生麗質,自是不需要這些個俗物,是嫂嫂我上趕著給妹妹的,你便勉強收著吧!”

二人說鬧著,往東院去了。

這時,賞花宴也要散了,各府相互道了別,便各自回府去了。

待到所有賓客都離開了,誠國公夫人趙氏才得閑坐了下來,喝著剛沏好的熱茶,聽著下人回話。

“原是千戶家的朱小姐說楚少夫人滿身銅臭,楚少夫人回了幾句,那太傅府家的陸小姐便硬是說楚少夫人欺負人,鬧著要打楚少夫人。幸而楚家二小姐攔了下來,可陸小姐卻說要連楚小姐一起打了。若不是二皇子及時阻止,隻怕是真要動手的。”

丫鬟把知道的情況挑著要緊的向趙氏說了,便閉口不言等在一旁。

趙氏聽了下人的話,便將事情想了個七七八八。她放下茶盞,道:“那朱芸小家子氣的很,根本上不得台麵。陸雲湘倒是仗著有個公主嫂嫂,四處招惹事端,也不知道陸夫人是怎麽教養閨女的。一會兒去和小姐說一聲,以後離這個陸雲湘遠著點兒,省得出什麽事被連累。”

頓了頓,趙氏忽然又低聲道:“還有那楚汀蘭,也莫要再有什麽牽扯的好。”

想起楚汀蘭糾纏自己兒子的模樣,趙氏就忍不住大皺其眉。此等女子,是絕沒有資格進誠國公府的。

她雙手交疊於膝上,一手食指輕輕扣著手背,想了想,忽又笑道:“景濯的眼光我是放心的,那楚家二小姐有膽識講情義,維護嫂嫂,甚好。還有那楚少夫人的性情,也很是合我心意。”

這麽想著,趙氏便吩咐道:“來人,楚少夫人和楚二小姐在誠國公府受驚了,速去庫房裏挑幾樣補品送到景寧侯府東府,就說是給楚少夫人和楚二小姐壓壓驚。”

“是,夫人。”

丫鬟應了聲,忙要退下去辦事,卻又被趙氏喊住。

“等等。”

“夫人還有何吩咐?”

“讓送禮的人說明白了,這禮,是給楚少夫人和楚池絮楚二小姐的,可不是旁的什麽小姐。”趙氏是知道的,兒子借著女兒的名義往景寧侯府送東西,卻被那楚汀蘭半路給攔截了。

丫鬟頓時會意,應道:“是,夫人。”

第二日,誠國公夫人命人給紀雲卿和楚池絮送補品的事,就在景寧侯府傳開了。

楚汀蘭登時便坐不住了,領了丫鬟便急急趕到了芳雨院。

“娘,她楚池絮憑什麽能得了誠國公夫人的青眼?就因為她護著紀雲卿那賤人?”楚汀蘭一跨進方氏房中,還不等坐下便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住嘴!”方氏見此皺了皺眉,給一旁的王嬤嬤使了個眼色。

王嬤嬤會意,忙領著下人們退了出去,將房門帶上。

“一個千金小姐這般口無遮攔,難不成想壞了這些年好不容易積累的名聲嗎?我看你最近是越發不成器了!過來坐下。”

楚汀蘭聞言,緊咬下唇,過去挨著方氏坐下。她知道母親的話有理,自己最近也確實太不警惕,以至於連連出錯,惹了不少事。

隻是她究竟是被寵大的,想得到的東西,方氏從來都是想方設法給她的,早就慣壞了。如今這樣被訓還是頭一次,心頭自然不痛快。

加之她心中對楚池絮和紀雲卿還有氣,眼下竟是扭著頭不願搭理方氏的。

方氏見此,隻得拉過楚汀蘭的手,放軟了聲音道:“蘭兒,要成大事,需得沉得住氣。如今不過是誠國公府送來一點補品,你就這般心浮氣躁,日後還如何籌謀大事?”

楚汀蘭見母親這般殷殷切切,眼眶一紅,道:“娘,蘭兒知道錯了,今後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隻是您也是知道的,這賞花宴名為賞花,實際上卻是請了年貌適宜的千金去給小公爺相看的。如今誠國公夫人派人給楚池絮送了補品去,豈不是表了態嗎?您叫女兒怎的不著急?”

方氏卻隻是笑了笑,寬慰著:“本是想等事成之後再與你說,如今看你這般模樣,娘便給你透個底。”

楚汀蘭聽方氏話裏的意思,忙振作精神豎耳傾聽。

“那陸侍郎的夫人,和誠國公夫人乃是堂姐妹。我早已托了她幫著說親了,想必這幾日便該有消息了。”

“真的?”楚汀蘭立刻眉開眼笑,纏住方氏撒嬌賣乖,“娘,我就知道您有辦法!”

方氏看著女兒撒嬌的嬌俏模樣,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頭,笑道:“你便回去等著好消息吧!”

方氏雖是這樣說,可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那陸夫人明明收了自己的禮,應承了說親之事,可眼下卻是未有消息傳來。賞花宴也不見她出席,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變故。

事關女兒和自己未來的榮辱,方氏終是無法泰然。她想著,若是這兩日還沒消息,便遣人去陸侍郎府上下拜帖。

這日,方氏讓王嬤嬤拿著拜帖去陸府,交代務必交到陸夫人手中。

不多時,便見王嬤嬤去而複返,頓時覺得奇怪,問道:“嬤嬤怎的又折返回來了?”

王嬤嬤一臉喜色掩都掩不住,興奮得都忘了行禮,便急急道:“恭喜夫人,恭喜三小姐,誠國公府派人來提親了!”

方氏聞言,手中茶盞險些脫手掉下,幸而王嬤嬤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夫人當心!”

方氏穩了穩心神,吩咐丫鬟道:“去請三小姐過來。”

丫鬟應聲去了。

方氏這才一臉喜氣地對王嬤嬤道:“帶上二小姐的生辰八字,隨我去景玉院。”

“老奴遵命。”

誠國公府派人提親,自然是要去景玉院見老夫人李氏的。

如今的景玉院裏坐滿了人,就連宋氏也過來了。她膝下也有個女兒,若是這樁婚事能落在自己女兒頭上,那便再好不過了。

一想到誠國公府的富貴,宋氏心裏便蠢蠢欲動,瞧了一眼一旁的方氏,心裏冷哼了一聲。就楚汀蘭那個樣兒,可比不過自己的寶貝女兒。

暖閣裏,李氏坐在主位上。因要見客,換了一身紫褐色的暗紋褙子,頭上帶著鑲珠抹額,頭發一絲不苟的梳了個攥兒,斜插一柄福祿壽金簪。端莊持重,麵帶笑容地對著下首位的一個頭發花白卻儀容得體的婦人敘話。

這婦人正是誠國公的長姐,早年嫁給了一位伯爺,如今兒女雙全,是難得的全福人。誠國公府今日派了她來提親,足見誠意了。

“李老夫人,老身這次來是替我那不成器的侄兒向貴府提親的!望兩府能總結秦晉之好。”邱夫人語帶笑意,道明了來意。

李氏聞言自然也是十分歡喜。

她早就聽聞誠國公府小公爺溫景濯人品貴重,知書達禮,學富五車。何況能和誠國公府這樣的門第結親,乃是楚家高攀了。

但是不管如何,景寧侯府都是女方,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

“不知誠國公府屬意我楚家哪位小姐?”

就在所有人的關切目光中,邱夫人笑道:“誠國公府要求娶的,正是貴府的嫡長女。”

邱夫人話音落下,在場眾人一時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