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羅哲明在原地呆立了許久,直到妹妹的背影消失不見。從家裏出事開始,從小到大,如果他不對她作要求,她會關心他,如果他說著希望她變好的話,她就瞬間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他們羅家兩兄弟走的是不同的兩條路。家裏出事後,他比從前更加用功讀書,考上了大學,如今在老家找到了工作,而他妹妹哲琳呢,卻一直是往墮落的路上走,逃學,曠課,打架,和社會上的小混混打交道。這些年一直如此,她仿佛寧願呆在泥潭裏,破罐子破摔,不願意走出來。

無奈之下,羅哲明隻能開車回臨安。奔弛在高速路上,回想起他們家,隻覺得做人很失敗。一切的努力到頭來就像一個騙局,從前是很苦,可是總還有著一個希望。他總想著,隻要他考上大學,就可以改變他們羅家的狀況,他會找到一個好工作,賺到很多錢,照顧媽媽和妹妹,幫媽媽治好病,讓妹妹去讀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然而,事實的結果,他在臨安找了一份工作,月薪兩千多塊,對於他們家高築的債台,無異於杯水車薪,如今妹妹讀職校的生活費學費都是左褘出的,而他一個月兩千多塊錢,因為太少了,左褘都從來不過問的。讀個大學出來有什麽用,羅哲明覺得自身的失敗。他回到臨安,對於他們羅家並沒有改變什麽,妹妹不聽他的話,母親的瘋病依舊隔時間就發作,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和左褘結婚後,他一點也不幸福。羅哲明用手拍打著方向盤,他想大吼出聲,他想痛哭流涕,他想改變這一切,可是卻無能為力,從來沒有過的挫折和失望感像巨石一樣沉甸甸的壓著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回到臨安後,羅哲明沒有直接回家。車子轉了一個彎,直接開到街上。他在一個小飯店要了幾個菜,叫上啤酒,一個人喝起酒來。隻可惜借酒澆愁愁更愁,他找不到出路,這些年就像玻璃瓶內的一隻蒼蠅,徒勞的四處飛著,除了越來越沒力氣,越來沒絕望,出路在哪裏,他卻並不知道。到後來,羅哲明喝醉了,左褘在家裏等著他,時間到了晚上十一點,也不見他回家,想著他今天開車去哲琳學校,為什麽現在仍然沒回來。不放心他,便給他打電話,電話裏聽到他胡言亂語,知道多半是喝醉了,問他在哪裏,哲明胡亂說了地方,左褘便十萬火急的趕過來。

自己和小店老板結了賬,便扶著他上車,羅哲明還在推著她,對她噴著酒話,“我沒醉,我不回去。”左褘一邊勸著他,一邊扶他上車,羅哲明歪七扭八的躺在副駕駛位上,左褘一邊開車一邊看著他,心裏想著他之所以喝酒,無非是心裏愁苦,最近他們家出了許多事,他母親的瘋病犯了,現在還在住院,妹妹又不聽話,給校方添麻煩。對於羅家,左褘是十分同情理解的。她一邊開車一邊騰出一隻手,想替羅哲明把他自個拉開的衣服重新拉上拉鏈,怕他傷風。手伸過去時,羅哲明卻抓住了她一隻手,閉著眼睛,嘴裏胡亂言語道:“小絮,小絮,我好想你!”

左褘立馬被燙了一樣,腦海裏一呆,意識過來後,就是鑽心的疼痛。隻覺得一切都沒意思極了。她這些年對他這麽好,他竟然還想著別人。她從小到大,二十多年都在他身邊,竟然抵不上他讀大學時認識的一個女生。別人的婚姻有外遇也是平淡期到來之後的事,他們家呢,這還是新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