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誰來還房貸
（上）
他們一家人到了售樓處，老太太要付錢，可是卻仍然還顧忌著施小絮，把兒子改成拉到外麵，偷偷地塞給他一個存折，又在他耳邊告訴他密碼，仿佛生怕別人聽去一樣，施小絮也識趣，安靜站在一旁等著，改成拿了老人的存折，很快就在附近銀行取了錢，兩個人把錢算一下，然後在房產公司會計的安排下，交了首付。
那錢簡直就是一大捆一大捆拎進去的，然後紅紅的一堆票子堆在他們房產開發商會計部的桌上，那兩個會計眼也不眨，仿佛那錢不是錢一樣，而是白紙，是大白菜。施小絮和改成站在旁邊，施小絮瞅著那錢，想著平時買個小菜吃點水果零食還覺得這錢挺值錢的，如今買房來，這錢就跟紙一樣，十多萬堆在那裏，他們拿出來也爽快，生怕別人不要一樣，簡直就是爭分奪秒地搶著送到人家手裏，人家收得也勉強，反正現在別人搶著買房子，這房子他們不要，他們也不用擔心賣不出去，他們甚至還能賣出一個高價，現在房地產是賣方市場，施小絮感慨特別多，老人大概是看著那錢花出去，怕心痛，所以兩個老人都站在外麵。
等到改成和施小絮付完錢拿完收據出來，售樓小姐就安排他們簽合同。老太太雖然嘴巴上答應購房合同上隻寫改成和小絮的名字，可是售樓小姐拿出購房合同後，她卻一直擠在前麵，心裏總還是難過，不放心的，視線也是戀戀不舍地粘在那合同上。
售樓小姐看了她一眼，對她說道：“阿姨，你讓讓，讓他們簽字。”老太太才不吭聲地退後了一步，想著老了真沒意思，說個話兒子就當你是放屁，一心一意全圍著兒媳子轉。她坐在後麵的椅子上，眼睛直直地看著兒子，心裏實在太難過了。
小絮從手袋裏拿出身份證，結婚證，戶口本，售樓小姐拿過他們的證檢查了，就推出合同，對她說道：“簽吧。”那合同厚厚的一本，簡直就像一本書，小絮沒時間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字的地方，拿起筆，原本想著就簽的，可是想著無論如何，這房子她沒有出一分錢，改成家出了大頭，她得把第一個簽字讓給改成，所以把筆往改成手裏一塞，整個人也往後麵讓了讓，對他說道：“你先簽吧。”改成愣了愣，說道：“你先吧。”對於這個購房合同上的簽字，他真的是無所謂，而小絮呢，她在乎這個購房合同上有沒有她的名字，這是他們易家的態度，這個男人對她愛的表示，如今這一切都證明了，她也就想著其實意義也不大，無論如何，改成是愛她的，所以她不能不講道理，自己占在第一位，她自然知道，第一個簽字，房產證就以他的名字作，她第二個簽字，房產證隻能做共有人的房產證，而不是所有人，反正性質不一樣，而且房產證也是一個大一個小，不過無所謂，她寧願把大證讓給改成。
在她的再三堅持下，改成隻得笑了笑，拿起筆簽上了他的大名，改成的字很難看，歪歪扭扭，就像小學生的字，小絮小時候練過書法，又是重點大學出來，所以一手字寫得很漂亮，兩個人都簽上字，那兩個名字並列站在一起，一對比，就更顯得改成的字難看，兩個簽名就像他們兩個人一樣，從外表來看，無論如何都算不上般配的，小絮強出改成太多了。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
售樓小姐把身份證結婚證還給他，看了看改成的字，對他說道：“你可真有本事，這麽漂亮的老婆被你追到了，當初是怎麽追到的，你看你，濟南市占城鎮小山村，而你老婆呢，浙江省臨安市廣福路，你是電大，你老婆是重點大學，你老婆長得又漂亮，你當初怎麽追上的啊。說來聽聽。”改成聽了就哈哈的笑，溺愛地看了小絮一眼，這時老太太也擠過來，對售樓小姐說道：“你這小姑娘，話怎麽這麽多呢。”售樓小姐看了看老太太，對她道：“阿姨，我好奇嘛，你兒媳子很漂亮啊，又是大學生。”老太太就臉上有點掛不住，小絮被別人這樣一恭維，心裏也是很幸福，笑道：“唉，我當時年少不懂事，被他騙到手的。”改成和售樓小姐都在那裏哈哈大笑，售樓小姐又叮囑他們在多處合同上按了手印，然後告訴他們事情完了，他們可以回浙江了，下次銀行貸款辦下來，需要他們來簽字，她會打電話通知他們的。改成和小絮就謝了她，一家人走出來。
改成和小絮站在那裏，他爸媽慢慢走出來，老太太臉上還是不太好看，畢竟與她剛開始的願望相差太遠，改成等到兩個老人走近，就對他們說道：“爸，媽，我們回去還要上班，沒向公司請假，我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你們也快點回去吧。”
老太太就說道：“改成啊，你們什麽時候再回來？”改成就笑了笑，對老人說道：“媽，我們也不知道，售樓小姐什麽時候通知要回來再簽字再回吧。”老太太就仰頭看了看他，對他道：“走得那麽快啊，要不要回鄉下住兩天，小絮肚子那麽大了，媽殺隻土雞給她補一下。”小絮心裏溫暖，又想著雖然婆婆剛開始並不想購房合同上寫她的名字，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大部分錢是兩個老人出的，而且最後也同意隻寫他們夫婦的名字了，其實公婆也還是好的，如今竟然還想著給她殺雞吃，所以施小絮親親熱熱地叫聲媽，對她說道：“媽，五一很快就到了，到時我們有七天假，我們爭取那個時候回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回鄉下住幾天了，到時啊，我向你學習攤煎餅包鉸子，以後我給改成做著吃。”
老太太這話愛聽，心裏舒坦，對她說道：“對，這才是兒媳子該說的話。“施小絮就有點不自在，想著什麽意思，難道她之前說的話都是她做為兒媳子不該說的麽，不過想著馬上就要走了，也就不想再和老人起爭執，看她白發蒼蒼的樣子，一心一意的想著和兒子住在一起，老人其實也很可憐，老太太看著改成，又對他說道：“改成，現在這房子付完錢了就是我們的了，他們怎麽還不給我們鑰匙啊，給了鑰匙我就好裝修了，等我裝修好了，你們就可以回濟南了，對不對。”改成心裏不安，不過隻得說好，他對老人說道：“媽，現在還不能給鑰匙，直到貸款辦下來，銀行把買房的錢都給了開發商，他們才會給我們鑰匙。”老人就說道：“那下次肯定有鑰匙對不對。”改成就說對，想著他老娘一心一意盼他們快點回濟南發展，如果發現這隻是他們兩個人的騙局，老人會多傷心啊，改成想到這裏，就隻覺得自己太不孝了，他不是一個壞人，可是現在做的這件事卻明顯是一個壞人做出來的，改成在內心歎了口氣，想著他真是對不住他爸媽，隻怪他太沒本事了。
小兩口和老人說了再見，就去了火車站，依然是小絮守著行李，改成到前麵去排隊買票，濟南是省份，火車站人可多了，小絮站在一根柱子旁邊，一邊守著行李，一邊看著改成。回想起這次在濟南買房的經曆，回想起她和改成肩並著肩按下去的那些紅手印，她一顆心就感到無比的安定，無比的窩心，她想著好了，從此後，他們就不再是無產階級，如果在外麵混得好，以後肯定會在大城市買大房子，會買車換車，如果一輩子混得不好，也就這樣了，再也買不起房買不起車了，他們就回濟南，老了也有地方住，雖然產權隻有七十年，可她和改成都三十歲了，兩個人也不可能活到一百歲去，所以也就不用擔心了。
小絮的想法和別人不同，她沒有房子，就沒有安全感，如果有了房子，她反倒一身輕鬆，什麽都不怕了，她想著有什麽好怕呢，有了房子再擔心什麽，一個人一個月光吃飯穿衣能花掉多少錢，改成常年在外，她天天吃食堂，有時候一個月她一個人都花不掉五百塊錢，連農村人都說吃飯穿衣不會窮哩。
小絮心裏就美的，臉上也是微微笑地深情地看著改成，這次有關於房產證上寫誰名字的事情，讓施小絮充分感覺到改成對她的愛，她想著這個男人對她真好，她這輩子誤打誤撞，因禍得福，找了一個對她疼愛的好男人，他對她多好啊，寧願傷他爸媽的心，寧願得罪爸媽，寧願不寫自己的名字，隻寫她一個人的名字，這樣就等於是把價值五十萬的房子送給她，他是那麽愛她，那麽信任她，小絮情不自禁地想起改成在臨安說的話，“小絮，這些我真的無所謂，你要是沒安全感，就寫你一個人的名字吧，要是沒有了你，我有房子也沒意思。“施小絮一顆心就溫暖無比，整個人就像站在火爐旁邊一樣，望著改成的眼睛也是充滿了深情，改成買到票，喜氣洋洋地大步回來了，看到小絮濕潤潤望著他的眼睛，他笑了笑，對她道：“什麽事，這麽高興啊？”小絮就笑了笑，對他說道：“改成，我們現在也城裏有房，鄉下有地了，我們也是富翁啦。”改成就哈哈的笑，想著小絮挺容易知足的，這樣也是富翁啦，在中國，現在百萬根本不能算富翁，千萬估計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太有錢，現在北京上海，哪一套房不要五百萬以上呢，他說道：“是啊，我算是知足了，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全有了，我知足啦。”小絮就對著他笑，改成一手提起行李，一手攏著她，在人海裏慢慢前進，一邊往邊前一邊對旁人說道：“讓讓，請讓一下，我老婆懷孩子了，對不起。”小絮就一邊慢慢的走，一邊看著身邊的男人，她仿佛從來沒有這樣幸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