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眸深不可測,轉過頭,盯著她,問出莫名其妙的話,“是他嗎?”

哪個他......

江瑤還沒有回答,陸柏宴已經啟動車子,順利駛上高架。

車流如織。

江瑤猜出他是誤會了。

她仔細一想,就知道他誤會的是裴慕青,他肯定以為自己當初心灰意冷離開,然後就跟裴慕青在一起了,三年時間,兩人朝夕相處,有孩子也正常。

車內安靜,江瑤沒有解釋。

而陸柏宴,也顯然猜到了她的答案,兩人沒再說話。

不到半小時。

車子停在怡景苑門口。

“謝謝。”江瑤道了聲謝,客客氣氣地開門下車,疾步往樓上走。

這段時間流感爆發,很多小朋友都中了招,江瑾語高燒到39度8,吃退燒藥也不管用,克羅伊急得要哭的時候,江瑤終於回來了。

她放下耳溫槍,“半小時前吃了退燒藥,還是39度5。”

江瑤放下包,徑自抱起江瑾語,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滾燙滾燙的。

“媽媽~”江瑾語燒得迷迷糊糊,連眼睛都睜不開,小肉手攥著她的衣領,聲音像小奶貓一樣軟弱無力,“肚肚疼,小糯米好難受~”

江瑤心疼得厲害,她貼著江瑾語的小臉,溫柔地哄,“媽媽帶你去醫院。”

江瑾語在她懷裏蹭了蹭,皺著小眉頭問,“是不是要打針?小糯米不要打針。”

“乖,媽媽陪著小糯米,不怕!”

江瑤讓克羅伊拿了條毯子過來,抱著孩子,準備下樓去醫院。

剛走到門口,回頭對克羅伊說,“要不你還是留在家裏照顧小湯圓。”

“可是....”克羅伊有些不放心,“您一個人行嗎?要不要給裴先生打個電話?”

“我陪你去。”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江瑤回頭,“陸柏宴......”

陸柏宴伸手,從江瑤懷裏抱走江瑾語,他讓孩子靠在他的肩上,單手舉著電話,“準備一間兒童特護病房,有個小朋友高燒不退,馬上送過來。”

說完,握住江瑤的手,“去醫科大學附屬兒童醫院,我安排了專家團隊,放心,孩子不會有事的。”

此刻,江瑤絲毫不懷疑陸柏宴的能力。

克羅伊站在門口,有些猶豫。

陸柏宴說,“你回去吧,我跟孩子媽媽一起去就行。”

......

兒童醫院VIP特護病房。

江瑾語躺在粉色的病**,小臉因為高燒紅撲撲的。

醫生給她輸了液。

透明的**,一滴一滴輸入她的體內...

江瑤去一樓取檢查報告。

回來的時候,看到江瑾語已經輸完液,被陸柏宴單手抱著,輕輕地哄。

江瑾語半夢半醒,額頭貼著退熱貼,小腦袋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角掛著眼淚,手卻緊緊地抓著他的襯衣領口,嘴裏還呢喃著,“爸爸~”

男人背影挺括筆直,渾厚的肩寬給人一種特別的安全感。

這一幕,毫無預兆地戳中了江瑤的心。

她深知,不論從親情的角度還是血緣的角度,他們都是父女,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江瑾語從小就抗拒陌生人的觸碰,此刻卻唯獨沒有排斥陸柏宴。

甚至能在他的懷裏,安心睡去。

江瑤的心髒像是被抽了一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翻湧上來,她突然發覺自己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亂了節拍。

是因為孩子嗎?

不!

她不應該動搖。

江瑤站在門口,閉上眼睛,仰頭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把內心那股窒悶強行壓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沒有破綻,最好沒有。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陸柏宴知道,他才是孩子的父親。

江瑤緩了緩,推開門,把檢查單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把孩子從陸柏宴懷裏接過來,“乖,媽媽抱!”

陸柏宴說,“她喊肚子疼,我讓兒科專家過來幫她檢查一下。”

“嗯。”

江瑤抱著孩子哄。

江瑾語睡得不踏實,眼睛在燈下眯開一條縫,像是小貓兒一樣地叫媽媽,然後又皺著小眉頭喊爸爸.....

江瑤用臉貼了貼。

看樣子,退燒的效果不明顯。

她問陸柏宴,“剛才醫生怎麽說?”

這個時候,他們之間沒有了那些隔閡,也沒有了傷痛和過往,隻關心江瑾語的身體,關心她什麽時候能退燒。

“可能是腺病毒感染。”

江瑤眼眸沉了沉。

她是醫生,知道腺病毒感染很容易引起高燒不退,嚴重時可能會出現呼吸困難,若是C組腺病毒可能還會引起腸套疊,那樣就麻煩了。

“抗原10分鍾就能出結果,別擔心。”

江瑤沒再說話。

她抱著江瑾語,來來回回地走,溫柔耐心地哄著。

陸柏宴給楊勇打了個電話,“拿雙室內的女士拖鞋過來。”

楊勇立馬去辦。

掛斷電話,陸柏宴看向江瑤,隻覺得她身子仍舊如從前般纖細,隻不過她一向手無縛雞之力,如今卻能抱著孩子那麽久,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恨自己傷透了她的心,才會讓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如今她有了孩子,那他該怎麽挽回她?

楊勇送了拖鞋過來。

陸柏宴半蹲著,幫她換掉高跟鞋。

病房內,隻剩下他們三個人,江瑤感覺到陸柏宴的情緒,她很平靜地說,“謝謝你幫我照顧小糯米,我給慕青打了電話,他很快就會過來,就不麻煩你留在這裏了。”

“江瑤。”陸柏宴聲線繃得很緊,“其實我也可以幫你照顧孩子的。”

“不用了。”江瑤轉過身,“陸柏宴,當初是你把我推那麽遠,我現在有了家庭,你再演這些深情戲碼也已經沒有意義,你覺得我不念舊情,不肯接受你的道歉,可當初我受的傷害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彌補的?如果是你,你會原諒嗎?”

陸柏宴沒法回答。

這一刻,江瑤也不想要答案,他們就在病房裏熬著,等著裴慕青的到來。

沒過多久,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看見他過來,江瑤鬆了口氣,情不自禁地低低喊了一聲,“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