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感覺有點喘不上氣。
她神色恍惚，看著眼前的四個大字，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江瑤越安慰自己，越覺得渾身像凍僵了一樣發冷。
天空又下起了雪，一片片雪花飄落下來，紛紛揚揚，落在江瑤身上，卻遮擋不住她眼裏的空洞和無望。
她突然拽住陸柏宴的手臂，微微用力，再開口時，連聲音都在顫抖，“帶我去見她。”
陸柏宴看著臉色蒼白的江瑤，點了點頭。
墓園沉靜而莊重。
一路走來，仿佛隻剩下心跳聲和呼吸聲。
雪覆蓋在石碑上，照片裏的林曼月笑得溫柔，一如以前。
眼前漸漸模糊，熱淚成串成串的落下。
這個曾經拉著自己的手，說希望自己幸福的人，居然連個告別的機會都沒給她，就這樣安靜地離開了。
心就好像被割裂成了一片片，一種漫長的，蔓延到四肢的鈍痛開始折磨著神經。
江瑤隻覺得呼吸困難，蹲下身，哭的不能自己。
“媽，對不起......”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在她養育自己的這些年裏，其實自己也很愛她，是因為自己太小心翼翼，害怕被拋棄，被無視，卻忽略了愛是相互的。
她明明早就可以去找她的。
氣氛越發沉悶。
陸柏宴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在他眼裏一向堅強的人忽然哭成這樣，他心疼得發緊，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隻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聲。
“阿瑤。”
史亮帶著付曉棠匆匆趕來。
付曉棠看了一眼江瑤憔悴的臉色，心疼地摟住她，“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剛才過來的路上，史亮已經把情況都跟她說了。
她萬萬沒想到，林曼月是江瑤的親生母親，更沒想到她會突然離世。
付曉棠抬眸跟陸柏宴四目相對，罵人的話剛到嘴邊，看到江瑤哭得撕心裂肺，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雪越下越大。
陸柏宴俯身，去拉江瑤的手，“你身體還沒恢複，這裏太冷，先跟我回去。”
“幹什麽？”付曉棠拍掉他的手，扶著江瑤起來，把她護在身後，“今天就算是拚了命，我也不會讓你把阿瑤帶走。”
“曉棠。”江瑤搖了搖頭，眼裏浸著濕意，站在墓碑前倔強地看著陸柏宴，“你告訴我，我媽到底是怎麽死的？”
“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解釋。”
陸柏宴再次伸手去拉她。
江瑤躲開了。
陸柏宴的手落了空，臉色也陰沉下來，“別鬧行嗎？”
“陸柏宴！”江瑤強忍著快要崩潰的淚意，扭頭看他，“我問你，我媽到底是怎麽死的？你故意封鎖掉所有的消息，害我連她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非要這麽殘忍嗎？那是我媽，是我親媽！”
付曉棠眼圈也慢慢滲出紅，心疼地看著江瑤。
江瑤攥緊拳頭，用盡力氣也抑製不住身體的顫抖，“你答應過我的，說要帶我去見她，難道就是這樣的見麵嗎？”
“是誰害死她的？”
“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能不能別再糊弄我了！”
陸柏宴沉默，想解釋，最後隻說了句，“就是一場意外。”
江瑤抿著唇，往後退了兩步。
意外？
又是意外？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一次次承受親人離去的痛？
“你明明知道她出了事，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假裝無事發生？”江瑤語速很慢，慢得好像要失去力氣，“就因為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就要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嗎？”
她一聲聲質問，讓陸柏宴怒極反笑，“江瑤，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你別這麽叫我。”江瑤的反應突然變得激烈，“親子鑒定的報告是不是你曝光的？”
陸柏宴一愣，“誰告訴你的？”
江瑤的眼淚一下子滾落下來，她手指攥得太緊，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裏，都感覺不到疼痛，“這件事隻有你知道，所以我媽就是被陸家人逼死的，對不對？”
當初她希望陸柏宴保密，就是怕在陸家掀起軒然大波，引起陸老爺子震怒，以林曼月的性格，她肯定承受不住。
她不想讓她難堪。
江瑤難受得無法呼吸，她不再去看陸柏宴的臉，像是要逃離什麽似的，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付曉棠快步跟上去，摟著她的肩膀，抬手幫她擦眼淚，“不哭了，我陪著你。”
陸柏宴看著江瑤決絕離開的背影，心裏憋悶得更加厲害。
良久，在無聲而執著的堅持裏，他默默轉身，對史亮說，“算了，你去送她們回去，記得幫她處理一下脖子上的傷口，別感染了。”
“知道。”
史亮將他臉上落寞的神情看在眼裏，搖搖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
江瑤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蠟。
白皙的脖頸上有一道鮮紅的劃痕，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護士往她手背上紮針的時候，她眼皮都沒眨一下，整個人毫無生氣，就這樣愣愣地看著窗外發呆。
房間門被人推開。
付曉棠端著一碗米粥進來。
江瑤看到她，牽強地笑了笑，“又要麻煩你了。”
“這是什麽話？”付曉棠將米粥放在床頭，心疼地看著她紅腫的雙眼，語氣很輕，“阿瑤，先吃點東西好不好？醫生說你身體很差，這樣下去不行，林姨要是在天有靈，知道你這樣，肯定也會擔心的。”
江瑤沉默。
被子下的手猛然攥緊。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向付曉棠，“曉棠，你說陸家人為什麽要逼死她？就因為我嗎？”
“先不要想那麽多。”付曉棠坐在床邊，舀了一勺米粥，吹涼了送到她唇邊，“葉司睿已經派人去調查了，一定可以查到真相，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知道嗎？”
江瑤垂眸，許久之後，輕輕嗯了一聲。
......
三天後。
江瑤收拾好心情，再次來到萬安墓園。
她帶了林曼月最喜歡的桔梗花，安靜地陪著她說了會話，起身離開的時候，意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