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怎麽解決?”

江瑤表情諷刺,扭動手腕想掙脫,奈何陸柏宴緊緊扣著她,不讓她動。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陸柏宴用手指把她額邊被汗水打濕的發絲輕輕撥開,頭頂橙黃的光線落下來,在他眉眼間投下陰影,那雙眸子烏沉沉的,“先把身體養好,我再想辦法讓你重新回到陸家。”

江瑤的唇色白了幾分。

她還記得離開的時候,陸老爺子警告過她,說陸家已經留不得她,讓她以後不許再踏入陸家大門一步,陸衍生對她也很失望,覺得她沒有倫理綱常勾引自己二叔,陸婉臻更是在身後嘲笑她,知三當三。

陸家人沒有一個人願意替她說話。

如今她還有什麽臉麵再回去?

回去繼續被他們嘲諷嗎?

想到這裏,江瑤眼圈驀地一紅,臉轉了過去。

陸柏宴將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胸腔一陣憋悶,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難得心平氣和的語氣,“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江瑤鼻腔一酸,滿腦子都是陸家人嘲諷的嘴臉,還有陸柏宴曾經帶給自己的傷害,她轉過頭,看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再回去,也不會見陸家任何人,麻煩二叔以家主的身份出一份聲明,解除領養關係。”

話音剛落,餐廳內有一股微妙的氣氛蔓延開來。

江瑤抬眸,眼神裏充滿了果斷和決絕,“從現在開始,我正式離開陸家,從此跟你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離開陸家?”陸柏宴齒間溢出這四個字,眼神瞬間變得冷漠而危險,“你以為陸家的大門是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

江瑤被他陡然陰沉的臉嚇了一跳,但還是強裝鎮定道,“不然呢?我以什麽身份留在陸家?你的侄女?情人?!”

她自嘲道,“像我這種白眼狼,早就應該被趕出陸家,不是嗎?”

白眼狼三個字是當初陸老爺子罵她和江明的,當時陸家很多人都聽到了,但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為她說話。

除了林曼月。

陸柏宴輕笑一聲,“你的名字還留在陸家族譜上,我是家主,隻要我一天不為你除名,你就休想離開陸家,哪怕死了,你也是陸家的魂!”

“陸柏宴!”江瑤猛地站起身,“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你說呢?”陸柏宴麵色冷淡,伸手將她圈在懷裏,粗糲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她的脖頸,“江瑤,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是我的,這一輩子都是,所以趁早放棄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不救他!”

江瑤渾身一僵。

突然醒悟過來。

陸柏宴話裏話外都在暗示她逃不出陸家的牢籠,更何況江明闖了禍,隨時會麵臨牢獄之災。

腰被圈住,他的聲音近在耳畔,江瑤隻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她啞聲問,“憑什麽說我是你的?你以為你是誰?陸家家主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嗎?”

陸柏宴垂眸掃過她眨動的睫毛,濕漉漉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驀地鬆開她,說了一句,“就憑你的命是我救的。”

此話一出。

氣氛瞬間停滯了兩秒。

江瑤的呼吸緊了一下,腦海裏閃過某些片段。

窒息的水流,劫後餘生的後怕......

她抬頭,不敢置信地盯著陸柏宴的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麽了?”陸柏宴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抬手勾了勾她微翹的發梢,“當年你在孤兒院落水,差點枉死,不記得了?”

怎麽可能不記得?

江瑤震驚的不是記不記得這件事,而是當年救她的那個人,居然是陸柏宴?

“是你救了我?”江瑤的神色既震驚又疑慮,總之很複雜,“你不會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不信?”陸柏宴突然笑了,隻是那笑意太短暫也太淺薄,來不及到達他冷寂的眼裏就消散在了空氣中,“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這都是事實。”

江瑤心亂如麻。

耳邊隻剩下砰砰砰的心跳聲。

正想質疑時,看到他從口袋掏出來一樣東西,她定睛一看,發現是條紅色的手鏈。

顏色褪了不少,看起來有些年頭。

中間串著一個象征平安的珠子,刻著字母Y。

一瞬間,很多亂七八糟的思緒在大腦毫無規則地跳躍,像此起彼伏的彈幕。

緊接著,撲麵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至。

江瑤清楚地記得,她在孤兒院落水被救後,手鏈就不見了,當時她還難過了好久,因為這是媽媽給她編織的手鏈,意寓著平安和幸福。

而她卻給弄丟了。

“手鏈為什麽會在你手上?”

陸柏宴沒說話,隻是靜默地看著她,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這是你的東西,現在還給你。”他拉過她的手,幫她帶上,“不過我在上麵裝了追蹤器,萬一有危險,可以隨時知道你的動向。”

“追蹤器?”江瑤蹙眉。

陸柏宴嗯了一聲,“上次劫走你的那幫人,並非老爺子所為,所以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不許取下來。”

江瑤抿了下唇。

她看著失而複得的手鏈,心裏五味雜陳。

想殺自己的不是陸老爺子,那會是誰?

還有,她如果繼續留在陸柏宴身邊,是不是意味著兩人的羈絆還會糾纏下去?

見她不說話,陸柏宴握著她的肩膀,將她按回到椅子上,轉身從廚房端來一個碗,坐到她身旁。

“餓不餓?”

他拿勺子撥弄著碗裏的粥。

江瑤看了一眼,翠綠色的小蔥,香糯的米粥,還有若隱若現的蝦仁,一股熟悉的香味撲麵而來。

陸柏宴耐心很好地拿勺子舀了一勺,剛準備送到她嘴邊,想到什麽,又臨時將勺子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地碰了碰。

不燙。

“張嘴。”

一副命令的口氣。

米粥已經喂到嘴邊,江瑤不得不張開嘴,隻一口,軟糯的粥化開在唇齒間,她咀嚼著鮮嫩的蝦仁,目光複雜地看向陸柏宴。

或許是曾經的記憶被喚醒,又或者是麵對救過自己的男人有些迷茫,她抗拒的神情竟不知不覺地軟了下來。

粥的味道很熟悉。

想起他曾經騙自己,說喝的粥都是楊勇從外麵打包帶來的,下意識地問了句,“對了,上次那個清熱解毒的湯是你煮的?”

陸柏宴握著勺子的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