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她發現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臥室的大**,房間裏點著安神香。
她有一瞬間的愣神。
迷迷糊糊閉上眼睛,等再睜開的時候,驀地對上陸柏宴那雙褐色的眸子。
心跳一滯。
腦袋終於清醒過來。
“醒了?”陸柏宴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端過一旁的杯子給她,“怎麽還這麽燙?要不要先喝點水?”
江瑤嗓子疼,不太想說話,撥開他的手,坐起來。
“史亮說你得了流感,才會高燒不退。”陸柏宴握住她受傷的手,語氣難得的溫柔,“待會我讓楊勇送點吃的過來,吃完藥再好好睡一覺。”
江瑤皺了皺眉,掙紮了幾下把手抽出來,扭過頭,不理他。
房間內的氣氛冷凝了下來。
“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陸柏宴看著她蒼白的臉和發紅的眼睛,眸色沉了沉,問,“還是說你信不過我?”
江瑤自嘲一笑。
不是她不願意信他,是她早有自知之明。
“告訴你?告訴你爺爺就會放過我嗎?”江瑤發燒眼睛紅,連帶著聲音都有些哽咽,“你是陸家家主,他們不會動你,但我呢?我早就說過,爺爺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一想到自己剛才差點沒命,江瑤的身體就控製不住地發抖。
陸柏宴一怔,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淚,“不會。”
“不會什麽?”江瑤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偏頭躲過他的觸碰。
“你這副倔脾氣,到底什麽時候能改改?”陸柏宴摟著她的肩膀,強行將她轉過來,“非得我把整顆心都掏出來給你看嗎?”
窗簾被風吹起,白色紗簾晃動,幾顆銀鈴般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空氣逼仄。
江瑤受不了他這副虛情假意的模樣,冷冷一笑,“不必了,我不想自取其辱。”
“江瑤,你明明很在意,又何必要拿話來刺我?”
“在意有用嗎?”江瑤失神了一瞬,隨後搖了搖頭,“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呢?現在事情鬧成這樣,最後連累的都是無辜的人。”
陸柏宴眉頭皺了皺,眸光晦暗,“你是在擔心裴慕青?”
江瑤心口一窒。
腦海裏閃過裴慕青受傷的那一幕,她緊緊咬住下唇,眼淚快掉下來了,還在拚命忍著。
她承認自己確實很擔心。
不知道他傷得嚴不嚴重,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他沒事。”陸柏宴幫他掖了掖被角,“倒是你自己,燒得這麽厲害,不難受嗎?”
“不難受。”
江瑤否認,看向隨風晃動的窗簾,風漸漸停了,就如同她如死灰一般的心跳。
“待會讓史亮過來,再幫你做個全身檢查。”陸柏宴站起身。
這段時間以來,江瑤身體經常出問題,不是感冒就是莫名其妙的發燒,以前她一整年下來都不會生病,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身體變得這麽差。
“二叔,你能不能別再假惺惺了?”江瑤忍無可忍,掀開被子下床,剛站起身,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
陸柏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聲線也沉了下來,“我是在關心你,你就那麽不識好歹,非得把我趕走才舒服?”
可能是因為剛剛那一場劫難,劫後餘生,大起大落,江瑤的情緒反而難得地平靜下來。
她苦笑,“我不想再依賴你了。”
“為什麽不能依賴我?”他問。
“你說呢?”江瑤拂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們已經分手了。”
“那是你單方麵的想法,我同意了嗎?”陸柏宴握住她的手,眼底深沉晦暗,“如果你擔心老爺子會因此針對你,我可以送你去國外。”
“陸柏宴。”江瑤強忍著眼底的酸澀,“我不想做你的金絲雀,更不想成為一輩子見不得光的第三者,這是我的底線,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明白?”
“插足別人感情的才是第三者。”陸柏宴冷淡的雙眸裏毫無溫度,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是你把自己想得那麽不堪,一次次地跟我鬧,得到什麽好處了嗎?是不是非要把命搭上去,才滿意?”
嗬嗬......
江瑤在心裏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整個人陷入一片落寞之中。
陸柏宴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江瑤看見來電顯示:大哥。
她一瞬屏住呼吸,移開視線。
餘光瞥見陸柏宴傾身拿起手機,接聽電話。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
他回了一句,“知道了。”
江瑤手指緊緊攥著被窩,低垂著眼眸,沒再看他一眼。
陸柏宴放下電話,想跟她解釋一句,視線落在她倔強的臉上,無奈地歎了口氣,“這裏有範琸守著,你好好休息,我有事出去一趟。”
說完,轉身走了。
房門被重重關上。
霎那間,江瑤覺得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整個人無力地跌坐進枕頭裏,喉嚨一陣發緊。
她警告自己,不要再上當了。
那雙褐色的眼睛,看她時有多深情,就有多騙人。
一切都是假的。
他就是看一條狗也一樣能這麽深情。
陸柏宴走出別墅。
楊勇已經等候在外麵,看到他出來,幫他打開後車門。
陸柏宴在車邊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二樓開窗的那個房間,眸色幽深,回頭對範琸吩咐了一句。
範琸恭敬應下,“是,陸總。”
.......
陸家老宅。
紫金色的窗簾拉開大半,陽光從斜麵照進來,落在書桌和地板上,照得整個房間暖烘烘的。
陸老爺子站在窗邊,摩挲著手上的佛珠,低頭看向不遠處剛剛從外麵回來的陸柏宴。
“你說江瑤不見了?”
管家回話,“是,已經派人去調查了,本來按照您的計劃,應該不會有問題,但中途出了點意外,應該是有人帶走了她。”
“沒有監控嗎?”
“事發路線比較偏僻,隻找到了當時的出租車司機。”
“那司機呢?”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