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意料之外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護花!

睿親王府,劉謹和劉諭正對弈,說到早朝之事,皆忍不住哈哈大笑。孫谘弓腰低頭側,添做裁判,額頭滲汗,見兩位王爺高興,也緊張地陪笑,但表情僵硬,兩人見了又是一笑。

劉諭看看孫谘,笑對劉謹道:“孫大人好手段,真乃三弟的一員福將!”

孫谘不知昺親王是誇他,還是故意損他,心裏其上八下,頭上背上滿是汗水,卻一動不敢動,偷眼看著睿親王,卻見原本極為內斂的劉謹,竟笑意盎然,還不停地點頭,心內又驚又喜,身子立馬輕飄飄的,仿佛走了雲端。

“做得很不錯,可謂是大快人心!”難開金口的劉謹也不吝評價道。

孫谘是眉開眼笑,忙下跪拱手道:“王爺謬讚,為王爺辦事,下官自當心竭力,不敢絲毫懈怠!”

劉謹和劉諭驚訝對視,皆滿意地點頭。劉謹道:“孫大人勞累一天,且下去領賞去,他日有時間再來伺候!”從身上拿出一塊金色的腰牌,交給孫谘。

孫谘雙手捧過,見腰牌間明晃晃地刻著一個“睿”字,字下麵是王府的印記,一看便知是睿王府的專屬腰牌,不禁愛不釋手。也就是說他孫谘已經正式成為睿親王劉謹的心腹,王府可以自由進出,通行無阻。而劉謹所說“他日有時間再來伺候”,當然不是要孫谘沒事來喝茶聊天,而是有事隨時匯報的意思,孫谘是其“老江湖”,自然一點就通,是欣喜若狂。

“謝王爺!”孫谘自認為了解規則,多說無益,好就是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兩人見孫谘小心翼翼走遠,皆冷笑連連,無聊拋開棋子。劉謹一擺手,下人便退了棋盤,換上溫茶。

“憑此等跳梁小醜,恐不是李彥的對手?”劉謹摸著杯沿,淡淡道。孫谘是他的手下,劉諭不好評價,是以劉謹率先開口。

劉諭點頭道:“出江州,入夏州,尚且能安如泰山者,絕不是易於之輩。且如今又有何常與皇上撐腰,是棘手,幾十下小小的板子,還不足以滅其心誌!”如今兩人聯盟,諸事同心協力,齊頭並進,但這不能成為幹預對方家政的理由,是以劉諭說話避輕就重,隻談問題,不論孫谘。

兩人一陣沉默,畢竟關係自身利益,都力而為,仔細思考。

這次是劉諭先開口,問道:“不知三弟有何高見?”

劉謹一麵悠閑喝著茶,一麵冷冷道:“不如一了了,到行刑之時”說著,右手化掌,斜向下一揮,接著道:“朝會缺勤,處笞四十小板,李彥又身為禦史,凡犯罪,責加三等。小板雖不算重,卻足足有一多下,即便出事,也情有可原。”

劉諭點頭,信誓旦旦道:“二哥言之有理,我這就去著手安排,一定將李彥置之死地。”說著,簡單向劉謹拱手,急匆匆出門而去。

其實心裏卻暗罵劉謹:卑鄙無恥。李彥若是被打死,孝仁帝一旦怒火攻心,狗急跳牆,矛頭定然指向他劉諭,而劉謹則可穩坐釣魚台,觀虎鬥。不過事情都是人做,誰也不能確保不出萬一,劉謹有張良計,他劉諭有過牆梯。

劉謹目送劉諭出門,臉色不悅,劉諭看似魯莽聽話,兩人合作一切似乎都是劉謹主導,但相處日久,劉謹還是現了蛛絲馬跡,從而越覺得劉諭不簡單,不禁心思沉重,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錯覺。隻見劉謹隨手輕輕放下茶杯,牽起衣擺起身,靜靜地踱著步子,花園內逛了兩圈,方才平息心怒火。

次日早朝,李彥寅時起床,仔細穿戴整齊,今日不過是常朝,是以掛了藍色的腰牌,先何常出門,趕到時,卻現自己並不是早的,朝門外已站滿了熙熙攘攘的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落轎下轎,眾人見了李彥,先是一怔,然後又低聲聚,議論紛紛。李彥早聽何常說了朝會缺勤之事,又經過一夜的調整,已可平靜對待,安待卯到來。

“啪啪啪”三聲清脆的鞭響驚醒了所有人,都停下了嘴裏的零碎,整理朝服,隻待大門一開,便整齊劃一地往裏走著。何常雖然是後一個到的,卻站了隊伍的前列。李彥初次正規參加朝會,有些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站對位置,隊伍已經走到了門口。三叩拜進入大殿。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劉全依舊是老調調。

孫谘出班,道:“啟稟皇上,監察禦史李彥昨日誤朝,乃戴罪之身,尚不足以上朝論事。”得到劉謹的肯,孫谘說話做事有了底氣,自然沒了先前的毛躁。

孝仁帝點點頭道:“正該如此,來人將監察禦史李彥帶出朝門,行刑”孝仁帝話音剛落,門外兩個一身黃衣的禦前侍衛低頭進入,不由分說,將李彥拉拽出門。

原來不過是鞭笞,突然從孝仁帝說出,竟成了“廷杖”,大小官員皆麵麵相覷,不知孝仁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何常心急如焚,然話喉,卻張口結舌,眼見李彥帶出,終究沒有說出聲來。劉謹卻眉頭一皺,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孫谘的一句話讓孝仁帝將主動權搶了過去,如今跳過刑部,當眾行刑,輕重還不都掌握孝仁帝手上。

劉諭監刑,然而施刑的是皇上的禦前侍衛,劉諭的作用也不過是點個數而已,這當然也是他樂意看到的,劉謹再怎麽挑毛病,也不至於怪罪到他頭上。

李彥背帶到朝門之外,跪刑架上,脫去上衣,露出結實的肩背,禦前侍衛又將其手腳固定,隻等劉諭一聲令下。

劉諭喊道:“打”

“呼啪”一杖杖夾著風聲,落李彥光禿禿的背上。

廷杖落下抬起,李彥頓覺背如火燒,痛楚直衝腦門,忙咬緊牙關。一下紅腫起,兩下鮮血濺廷杖不過三十幾下,李彥便暈了過去。用水激醒,再次用刑。反複如此,直到打滿一二十下,李彥已背現白骨,禦前侍衛才停手。眾目睽睽之下,劉諭也不敢再多為難,回殿交令。

李彥已然暈死過去,自然無法繼續上殿,孝仁帝便派人將李彥送了回去。此時劉諭也有些糊塗,因為廷杖不同於其他刑法,隻有大罪之人,或冒犯皇上,或大逆不道,才會施行,孝仁帝為救李彥而不得為之,這個理由似乎有些牽強。

直至深夜,何琦的悉心嗬護的下,李彥才幽幽轉醒。

“你醒了,別動傷口還是剛止住血,需要什麽,說一聲,我給你拿。”何琦又喜又憂,見李彥挪動身子,忙道。

李彥臉色慘白,微微一笑道:“要你”

雖已成夫妻多日,閨閣之也不少調笑,但李彥從沒如此挑逗過,何琦不禁俏臉羞紅,卻不忍嗔怒,竟嬌弱順從,溫柔似水,笑道:“嗯,那也得養好傷”

李彥一怔,想起初見何琦之時,怎會有如今的女兒態?

丫鬟的通報後,何常得之李彥已醒,快步進房。朝會上沒有為李彥說過隻言片語,麵對孫女時還是心有愧,雖然太醫說李彥性命無憂,但還是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等到李彥的醒來的消息時,方自舒了一口氣。

“賢孫婿,現如何”何常本想問李彥:感覺如何。但話到嘴邊又覺不妥。

“已無大礙,讓爺爺擔心了,孫婿實不該!”李彥準備起身,何常與何琦慌忙按住。

丫鬟抬來靠椅,何常靠近床邊坐了,歎息道:“原本不是小笞,怎麽突然成了廷杖了?唉伴君如伴虎,聖心難測啊”這是對李彥,對於外人,何常再不敢說出這番話來。

李彥笑道:“爺爺不必擔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何常一怔,沒想到李彥如此胸有成竹,詫異道:“莫非皇上”心裏似乎有些想法,卻又模糊不清,期期艾艾說不上來。

李彥搖頭道:“爺爺不必瞎猜,孫婿不過就勢論事。孫婿是皇上從江州召旨進京的,科舉風波之時,皇上又網開一麵,保全孫婿一命,此時夏州事了,皇上又親自下旨將我召入京城。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多次袒護,憑誰都看得出來,皇上對孫婿是青眼相加。”李彥沒有提起皇上牽線做媒,娶何琦而靠上何常,怕何琦聽了胡思亂想。

何常點點頭,李彥雖然說得不謙虛,但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接茬道:“如此看來,皇上今日所為,是有意保全你?”

李彥若有所思,點頭道:“如今皇上與兩位王爺相爭,已是擺桌麵上的事情。皇上看重的人,自然是兩位王爺的眼釘,爺爺請想,若是我落他們手,結局會如何?”

何常撫掌道:“果真如此”何琦聽言也是一陣後怕。

卻又聽李彥笑道:“不過皇上做事從來出人意表,說不定還有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