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重操舊業

“眼下之事,便是讓老三你回關州重操舊業,如何?”笑官語含關切,眼透慎重,又挺背抬胸,拱手作揖,甚是偉岸高俊,大義淩然。話後又語出安慰:“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望老三兄三思而後行,如若不成,千萬不可勉強。隻是此事除了老三兄,笑官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勝任。”說完歎息一聲

老三聽言,心內洶湧澎湃,激蕩不已,豪言道:“老三既蒙大人與先生如此看得起,就是肝腦塗地也定然不負重托。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複返!”

“壯哉斯言!”笑官再次擊掌讚歎,拎起桌麵上的一壇酒,自己先幹了一半,雙手捧給老三,喝道:“笑官借花獻佛,敬兄台一杯!”

老三端起酒壇,咕嚕咕嚕一飲而盡,擲地而碎,長笑一聲:“痛快!痛快!”繼而一羅圈拱手,道:“大人,先生,老三就此拜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李彥聽言,再看看笑官,後者酒氣上頭,已麵紅耳赤,兩眼惺忪了,心內一笑:“這場鬧劇,也不知道是老三耍了笑官,還是笑官耍了老三。”

“回來!”李彥見老三喝幹抹淨,就準備拍拍屁股走人,果斷地在他轉身之後,加速之前叫住了,“怎麽,就想這麽空手去關州套白狼?”

“老大英明,這不是小叫花揣著明白裝糊塗,睜眼欺負俺老實人嘛,老大又不發話,不走能怎麽著?”老三說時還怨恨地看了笑官一眼,頗為受氣的樣子。笑官第一次喝酒,腦子還算清醒,然睡意來襲,怎麽也睜不開眼睛,聽老三之話,知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一頭倒地,睡死過去。

“呸,回關州做山大王,你怕是巴不得吧,又在我麵前裝什麽裝?!”李彥眼珠子一番,白眼相向,問道,“不過不能再用你以前打家劫舍的那套了,不能欺負弱小,給我安分點,別鬧出什麽民憤來。”

“這這哪是做強盜啊,十足的安善良民。”老三聽言,臉上一黑,雖然乖乖地點著頭,嘴裏卻嘀嘀咕咕,十分不滿。

李彥笑道:“這次讓你過去的任務,主要是招兵買馬,收攬人心,具體怎麽做,你熟門熟路,自然比我清楚。若是少錢少關係,可以去打著我的名號去找曾諶,他自然會竭力幫你。多則三年,少則一年,我要看到成果,明白?”

“是!”老三見李彥如此推心置腹,忙恭敬道,“小的一定不讓老大失望。”

李彥點點頭,指了指醉地人事不醒的笑官,對老三道:“走吧,順便把他給我抬出去,可惜了,陳年的紹興酒啊!”

老三歎息自作孽不可活,一手抓起笑官,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提起,嘟嘟喃喃喋喋不休,大步流星出門而去。

李彥看著老三的背影,忽覺白駒過隙,舉手投足間,時光便匆匆而過,不禁感歎,怔怔地,竟發起呆來。

小寇子聽四更敲過,提醒李彥道:“少爺,該歇息了!”

“不必,此時天涼正好,讓我再想想。”李彥搖搖頭,揮手對小寇子道,“你且先去眯一會,天亮時備馬去廉營。三更燈火五更雞,我們也當振作起來,隱晦避禍不是長計!”

“是!”小寇子之所以能得曾冰鴻看重,又能讓李彥青睞,便是他能察言觀色,聽話做事,不該說時絕不插嘴半句。

“出來吧!”李彥笑笑,憑空一句。然話未完,便覺脖子一涼,一把長劍已耀耀然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說,那天的大火是不是你放的?”燈光照處,一張俏麗的鵝蛋臉,粉嫩白潤如玉,目光瑩瑩如星,嬌聲叱語。

“你的家人不是毫發無損?你的爺爺奶奶不是重歸於好?是誰放的又有什麽關係?如果那日天池寺大火是我放的,那今日之火又是誰放的?你再想想,這兩把火放了,對誰最有好處,又對誰最不利?”李彥一路問完,趁陳欣怡發怔之際,將脖間長劍撥開,自然走開兩步,心內流汗,暗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還好是個少不更事的丫頭,要是換個莽撞的小子,隻怕此時已身首異處了,看來下次做事還是周全點好。”臉上依舊不變自信的笑。

“可是,你那日在寺廟鬼鬼祟祟地”陳欣怡說到一半,便臉色微潮,抿嘴不言。

“陳姑娘誤會了,囊日小姐不惜親自光輝寒舍,張口告言,在下當日誇下海口,決意相幫,不敢食言而肥。然不才智短慧淺,眼見約期將至,雖心急如焚,但愚無一慮,深感慚愧,隻好借朋友片言以慰小姐之心。”說時,李彥又再三道歉,長揖到地。

陳欣怡見此,隻是自己多心,錯怪了他,又勾起自己婚姻之事,不禁淚眼汪汪,拋了長劍,深深福下身去:“大人見諒,小女子見識短淺,以至將大人好意誤會歹事,該死該死!”又想起今日來福湯中放藥之事,若不是讓馨兒先嚐,隻怕自己已是人事不省,對今日府中大火之事,定然又是另一個說法。如此想時,便覺家人定然還瞞著自己做了許多事情,不禁又語塞淚咽。

“小姐嚴重了,在下不敢。”李彥不敢上前,虛扶一把,“小姐且寬心,若肯聽在下一言,事情並不是沒有轉寰的餘地,且先坐下說話。”

“謝大人!”陳欣怡早已對婚姻之事心如死灰,不敢有任何奢望,不過聽了李彥的話,竟有意無意地坐了下來,也不知是為了什麽,總覺得如此或可安心一些。

“節度使從來護犢情深,對陳小姐也不例外,自然也想小姐終身幸福,這點小姐想必也會認同吧?”李彥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終於噓了一口氣,總算危機解除了。

陳欣怡聽言,微微一笑,梨花帶雨,竟忘了自己臉上的淚痕還未抹去,楚豔動人至極,道:“大人不要一口一口小姐的叫我,在陳家我出生如此,是沒辦法的事。這是李府,大人叫我名字就好!”

“欣怡”李彥剛說完,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忙伸舌扇嘴掩飾,嗬嗬笑道:“太燙太燙”

陳欣怡乍聽之下,也覺太過親昵,臉紅含羞,忙低頭喝茶掩飾,暗怪自己怎麽會提這麽奇怪的要求。

“朱、陳兩家相交甚密,不過是僅十來年的事情。你可知這其中的緣故?”李彥不等陳欣怡回答,繼續道,“如今國困財乏,朝廷已經養不起許多軍隊,然劍雲關乃是大明門戶,節度使大人深知其要,堅持不肯裁員。然朝廷拿不出軍餉,錢從何處來?朱家富甲天下,又願意資助劍雲將士糧餉,這對節度使大人來說不畏是雪中送炭。如今朱家提出聯姻,在大局與小家麵前,你站在節度使大人的立場,將會做何選擇?”

陳欣怡原來還聽李彥說有轉寰的餘地,然剛開始一句話就被他說得死死的,不禁怔在當地,迷惑地看著他,也忘了回答問題。

李彥雖見陳欣怡臉現疑惑,幫她續了一杯茶,並不著急往下說,還是想讓她有些思考的空間。一杯茶已泡了幾次,早已清淡如水,陳欣怡卻不覺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品著,卻是茶者之意不再茶。

“不錯,若是站在爺爺的立場,我是非嫁不可,若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場,我卻並不一定要嫁。”陳欣怡不禁為自己的話豁然開朗,抿嘴笑了起來,若在平時,憑陳欣怡懦弱恭順的性格,定然說不出上麵這番話來,也是在李彥麵前在覺如此安然。

李彥知道陳欣怡已經想到了第一層,便繼續道:“陳家離不開朱家的資助,然而同樣的道理,朱家也一樣離不開陳家。商人無利不起早,朱家依附陳家,甚至想與陳家聯姻,不過是想抱著陳家這棵大樹,好做長久的生意。朱家隻要有了陳家這個大靠山,稅費省掉多少?想做什麽生意不行?我相信隻要朱家不與陳家合作了,巴結討好陳家的商家肯定大有人在。”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李彥覺得自己今天已經說得夠多的了,話到此處便嘎然而止,陳欣怡雖心機單純,但畢竟是陳家的人,難保關鍵的時候不把自己賣了。

陳欣怡聽言,又仔細想了許久,笑著點點頭,離席向李彥盈盈下拜,感激道:“多謝大人細心開導,欣怡感激不盡,來日定當厚報!”其實她也覺得李彥對自己還是有些保留,隻是說些大概,每關係到具體細節便避而不談。

燈光下,陳欣怡肌膚勝雪,李彥看得不禁怔住了,又聽其言“厚報”,難免浮想聯翩,口水都差點流出來。幸好打更之聲驚醒了他,想及剛才自己失態,暗暗刮了自己兩個耳刮子:“都已有了冰兒,還敢胡思亂想!”

陳欣怡聽到更聲也是一驚,慌忙福身道:“欣怡出來多時,該回去了,大人保重,打擾之處,還望見諒!”

“哪裏!”李彥也起身拱手,本想送出門外。然陳欣怡不願驚動他人,走出門外,腳尖輕點,在院牆樹上過渡一下,飛出牆外,功夫雖淺,然一招一式都下了十足的心思,甚是瀟灑。

翌日,小寇子起得絕早,備好了馬,將笑官宿酒未醒之事回了,伺候李彥更衣洗漱畢,便一起同李彥打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