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嫡風雲 二百五十九、群芳議策
皇宮!
小德子收拾好了臉部表情,踏著自以為歡快而又不是恭敬的腳步,碎碎地跑回了恭順帝身邊伺候。
“皇上——”小德子溫順地喚了一聲,聲音甜媚,猶如皇上是他的初戀情人一般。
“打發走了?”恭順帝猛然坐起身來,雙手握拳,眼裏迸發出絲絲怒火,與剛才的懶散全然不同,怒喝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彥簡直欺人太甚!”
“是,皇上明鑒!”小德子忙跪下去磕頭,嘴角卻若有若無地顯著一抹冷笑。
恭順帝看著磕頭如搗蒜的小德子,冷哼一聲,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煩躁,起身用腳蹬了他一下,又將他踢到一邊,就像對付的是一條死狗。
猶覺怒氣難平,將身前的大理石桌,掀翻在地,水果杯盤,琳琅四濺。
那宮女見了,頓時花容失『色』,嚇得趕緊跪下身子,低著頭,生怕恭順帝一時看自己不順眼,生受禍害,心裏暗道:“難怪世人都言,伴君如伴虎。”
恭順帝發泄了一陣,這才安定心緒。
“更衣,朕要去寧王府,不許讓其他任何人知道!”恭順帝說完,便重又心躺下。
小德子聽了張口結舌,原本他就想撮合他們父子兩的,沒想到恭順帝竟然與他想到一起了,這倒省了他不少口舌。
於是趕緊向那宮女使了個眼『色』,附耳吩咐,讓她拿來一身太監服飾,一身恭順帝平時的便服,讓恭順帝挑選。
由於恭順帝,無論朝上朝下,所有衣服的顏『色』都是明黃『色』的,極為礙眼。這次他要秘密會見寧王,自然選擇了那套普通的太監服飾。
這些小動作是小德子故意安排的,本來他可以拿來一套侍衛的服裝,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因為侍衛走路,必須抬起頭來,眼觀八方,而太監走路,卻必須低下頭去,且需腳步輕巧,如同生怕踩死一隻螞蟻。
而一向自尊的恭順帝哪裏學得了這些,那麽『露』出馬腳也就變得自然,而省了他大費周章地聯係與安排。
而且,欲蓋彌彰,如此更能讓得到信息的人,相信事情的真實『性』。
此時的小德子還故意表現的兢兢業業,恭恭敬敬地走在恭順帝的前麵為他引路。恭順帝自是早已習慣這種陣勢,倒也沒有在意。
…………
家丁被石左一錘打死後,被宮內的侍衛用一輛破牛車,直接拖到了郊外『亂』葬崗。
一路上,繞著京城街市走了幾個來回,現在已是人盡皆知。
稍微明白點事理的人,便清楚,這是恭順帝給李彥的一個下馬威,也是公開地表明,君臣之間徹底決裂。
隻有李彥自己知道,家丁已不再是自己的人,而是皇上的人。
隻是,李彥看不懂的是,為什麽恭順帝要如此自斷手足呢?難道隻是為了給他示威,又或者製造一些矛盾?這麽做,未免得不償失了?
恭順帝在想什麽?
李彥正琢磨不透時,沈文突然派人來傳話,告訴他,恭順帝秘密向寧王示好。
“這又是演得哪一出?”李彥雖然看不透,但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恭順帝所做的一切,無一例外,目標都是衝著他來的。
包括,強烈堅持放睿親王回京。本來沈文等人,對於李彥的關係,似近實遠,知道了睿親王將回,更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向他靠近。
一旦,寧王與恭順帝之間達成默契,勢必會向李彥展開全麵攻擊。
如今的形勢,對李彥來說,十分不利。
李彥右手食指點著光滑嶄新的書案,喃喃道:“看來是有人從中作怪了——”
而這作怪的人,其目的便是要朝廷『亂』起來,好從中漁利。
那麽隨意想一想,可以的人員,便呼之欲出了。
對此,李彥並不想深究,一下子失去箭盟與相宗,李彥在京城的勢力變得空虛起來。
辛文商賈之輩,錦上添花還可以,此時卻是一點也幫不上忙。
何常在去位多年,威嚴雖在,卻難動人心。或許平時見麵,虛偽客套尚可,然而生死抉擇關頭,誰也不會真心撞南牆。
其實,若是恭順帝足夠細心,寧王足夠放心,相宗足夠知心,從李彥的這些日常行為,便可看出端倪。
一個真正有野心的人,豈能不結黨,而發展自己的勢力?睿親王已是昨日黃花,李彥若是真心收服,朝廷之上又豈會是今日局麵?輪得到寧王一言堂如此長的時間?
也正是一次次地算計,一次次地『逼』迫,李彥迫不得已奮起反擊,而在最後關頭,總會忍住收拳。
寧王不知道,恭順帝不知道,難道家丁也不知道?隻是一再的不關心,不放心,不問心,這才有了今日的下場,今日的局麵。
李彥點算著自己手中的勢力,九州、關州、惠州、並州、夏州等,笑官、老三、老六、沈有勝、陳贇、楊相、吳浚、吳侯等,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到萬不得已,李彥不想煩勞他們。誰知道他們都是哪吒般的人物,隨便袖綢一抖,便是翻江倒海,天翻地覆,這也不是李彥所期望的。
“再等等看!”李彥終於還是暫緩了決心。
不過這次他並沒有自作主張,而是將之告訴了四位嬌妻,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
“相公所言正是,一家之存亡並不足惜,國之安,民之福,方為大!”林茹依雖然柔弱寡言,但在大是大非麵前,卻是異常堅決。也正是因為此,不惜身家『性』命,也要告倒高寵。在外人看來,隻不過是她一人之事,然而在她心裏,卻是揚州千萬百姓之事。
趙燕聞言,不禁重重地點頭,當年他接替父親掌管追宗,心中慷慨,何曾不是萬水千山,百姓萬民。聽信謠言,竟不惜帶領追宗隱忍十年。
“不過,何姐姐剛才有身孕——”趙燕忍不住提醒李彥道,“為國為民,自是分所應當,但孩子是無辜的,不該受此苦楚。”
何琦一雙眼睛,霧氣彌漫,兩滴淚水在眼眶之中打轉,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自從嫁給李彥,也有所收斂,但骨子裏的要強,卻是從未變過。隻是如今懷有身孕,母親的天『性』,此時顯『露』無疑。
“彥——”何琦輕輕喊道,卻有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李彥將何琦緩緩地挽在懷內,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安慰道:“放心,我怎麽舍得你們去冒險呢?茹依的話不過微言大義,卻沒有說你的意思。”
何琦聽言,與林茹依對望了一眼,皆微微一笑。
這次李彥倒是猜錯了。
四女朝夕相處,早已莫逆知心,即便林茹依說出再重的話來,何琦也能理解。此時四人俱是同一心思,李彥怎麽決定便會怎麽跟隨。雖然何琦或許舍不得腹中的孩兒,但也不會有半點的猶豫。
“相公放心,我們四人既然成為姐妹,自然是生死與共,不會有隔閡的。”趙萍一語道破。
李彥欣慰地點了點頭。
倒是趙燕心細,聽李彥的意思似已早有安排,忙問:“那依照相公的意思,我們該準備怎麽辦?”心裏卻提了起來,生怕李彥說出自己獨自承擔風險,而讓她們先避開的話。
李彥笑著也一把將趙燕拉到懷中,左擁右抱起來,道:“很簡單,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趙萍一根玉蔥般的手指在膩白的臉上比劃著,笑道:“羞羞羞!你什麽都沒有,憑什麽跟人打?還是趕快跑吧,天涯海角逍遙,也不錯啊!”
想起曾經自在江湖的日子,趙萍不禁眼睛一亮,覺得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李彥卻搖了搖頭:“豈有不戰而降的道理?就他們可以借刀殺人,就不許我借力打力?戰爭才剛剛開始,勝負還是未知呢?”
趙萍聽言吐了吐香舌,做個鬼臉,笑道:“官場就是這麽複雜,我可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麽多東西——”
李彥笑笑,並不準備解釋。剛才之所以辯駁趙萍,不過是為了給她們一個信心,讓她們知道自己胸有成竹,並不畏懼。而現在不解釋,卻是不想讓她們卷入這些黑暗之中,一顆純潔的心,是她們最為珍貴的,也是李彥最為珍惜的。
趙燕有過類似的經曆,而何琦生於官宦之家,自小受爺爺寵愛,其中道理也是聽過不少,而林茹依也是大家閨秀,家教禮儀嚴肅,雖不懂得其中原因,但也不再好奇。三人雖不同心思,卻從不同的角度理解了李彥的行為,都也跟著笑了笑,心中寬懷了許多。
趙萍見此,也不再追問。
正此時,丫鬟過來問信:“大人,夫人,晚飯是在廳堂用,是擺在這後院,還是送到房間去?”
家丁死後,管家之位空缺,暫時由何琦房內的丫鬟何荷擔任。隻是她年紀小,許多事不曾經過手,需要從頭開始學。
“老爺呢?”何琦一怔,問道。
何荷笑道:“老爺覺得有些困,先睡下了,晚會再吃點夜宵。”
何琦轉頭看著李彥,詢問他的意見。
“嗯!那將晚飯擺到院子裏來吧!”李彥道,心裏卻感歎,歲月不饒人,何常在真的老了。
“是!”何荷答應一聲,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