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攪局
李彥一說話,場麵立馬靜了下來,就連身邊的將軍們也都看著他,心裏嘀咕著,今天的比賽有什麽不同?
“這次訓練由本官主持,所謂軍令如山嘛,有不聽命令者,軍法從事,絕不寬待,各位將軍你們說是不是啊?”李彥一臉笑嘻嘻的,轉過臉向各位將軍征詢意見時,對宮誠那是擠眉弄眼。
“對對”宮誠會意,笑道:“軍法不可廢!”
其他人都看宮誠臉色行事,也轟然叫好。
“但凡每局勝出者,我將每人獎勵五十兩,各位以為如何?”
李彥這話一出比賽場地立馬沸騰起來,叫好聲一片,個個都怨恨自己怎麽沒有報名。台上的人是兩眼放光,激動得麵紅耳赤,胸前起伏。宮誠也沒想到,總管大人一上來就這麽大手筆,心裏盤算著以後怎麽跟他套近乎。至於前麵的一段話,大家看來,不過是通話套話罷了,並沒有放心上。
姚武是帶過兵的,知道禦下當然是恩威並施,現聽見李彥一番話,心內一動,不禁看了他一眼,瞥見李彥眼裏的一抹寒光,暗自感覺將會有什麽事情生,不覺來了精神。
“不過”
場麵又一下靜了下來,就連姚武也豎起了耳朵,此時真是連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所有的心都提得老高,心想飯肯定不能白吃,福禍總是相隨。
“今天的訓練隻進行一輪,不瞞各位,本官今天隻帶了一千兩銀子,怕兩三輪下來,後麵的人就沒銀子可賞了。為避免賞罰不公,隻進行一輪。委屈各位,下次一定補上。”說著自己先笑了。
士兵們聽了也跟著鼓掌叫起好來,心也徹底放下了,隨隨便便就是一千兩,人家有錢,不乎這麽點。卻不知道,那一千兩是曾向榮施舍給他的,真正的有錢人是關州曾家。
“如果各位沒什麽意見,就開始。”
姚武突然跳出來,道:“總管大人,末將有話要說。”
他已經完全明白了李彥的想法,決定推波助瀾。
巨大的利益麵前,人總是容易迷失自己。李彥一再提醒,今天不是什麽比賽,是常規的訓練,但眾人都沉醉銀子的誘惑之,哪會注意這些細節。
姚武聽李彥對“罰”隻說了句“軍法從事”,對“賞”卻反複的解釋,不厭其煩,他立刻明白李彥想立威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比武之人拚全力,場下之人心情激蕩,場麵自然會亂。李彥開場白輕描淡寫,說到銀子又談笑風聲,實看不出什麽惡意,聽話之人自然鬆懈。既亂又懈,機會也就越多。
“大人,末將對軍法爛熟於心,不如讓末將做個裁判如何?”
姚武說話時直勾勾的看著李彥,一臉的渴望。宮誠一邊看了,心裏不屑,以前我們麵前擺出個清高的樣子,原來也是個食人間煙火的,見到了銀子同樣挪不動腳。
“好啊,那有勞姚將軍了,到時候絕不會虧待你的。”
李彥笑眯眯的說道,心裏暗歎自己的稚嫩,三兩句話就被人看破了,還好聽姚武的意思想幫把手。
“不敢,謝大人。”
鑼鼓聲響過,比賽正式開始。
兩個大漢走上間的高台,向後台跪拜行禮,又退開兩步相對抱拳拱手。
“張三”
“李四”
禮過之後,兩人都紮緊腰帶,擺好姿勢。姚武喊了一聲:“開始”。
李彥沒見過真正的功夫,睜著兩眼出神的看著。隻見張三大喝一聲,雙手前伸,衝向對手。李四眼疾手快,眼見對手近前,向旁錯開一步,腳立半馬步,左拳縮腰,右拳上衝,往對手麵門上打去。張三快,瞥見拳來,身子旋即下蹲,反守為攻,抱住李四前麵弓步的左腳,用力一翻,將他摔倒地,趁勢壓上麵。
“好”李彥喝彩一聲,一麵轉頭問宮誠道:“咦,宮老,他們用的什麽功夫?”
“這個”
宮誠哪裏知道這些,不過是看得熱鬧罷了。聽到李彥問,拿眼瞄著旁邊座位的牛升,盼望他能解圍。
“大人,他們一個練的是形意拳,一個練的是五行拳。”
牛升知道宮誠與陳賢關係不一般,以前想巴結都沒機會,現意外接到他的求助,意出望外,忙笑說道。
李彥點點頭,心裏卻很無奈。他雖不懂武功,但也知道五行拳不過是形意拳的一種,牛升肯定什麽都不懂,隻是盲目的想討好宮誠而趕鴨子上架,胡說八道。李彥不敢猜想這些人若是上了戰場將會怎樣。
牛升見李彥點頭,以為糊弄過去了,討好的向宮誠一笑,宮誠摸著胡須,也滿意向牛升點頭。
這時候,場麵上的形式急轉,兩人抱著滾一起,一會你上麵,抓耳撓腮,一會我上麵扯搗鼻。一個撕對方的衣服,一個用指甲劃對方的臉,然後又打起了口水戰,唾沫星子滿天飛,兩人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四周近前圍觀的為避免於難,忙往後靠,後麵的人見打得熱鬧,激動地往前擠,你說我踩了你的鞋,我說你抓破了我的衣服,場麵一時混亂起來。
李彥看得捧腹大笑,人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眼淚都笑出來了。背後卻一陣陣冷汗,心裏悲涼到了極點。
“這就是我大漢的軍隊,跟潑皮無賴有什麽兩樣?強者尚且如此,弱者是不堪,上了戰場,還不知道是他們剿匪、匪剿他們?陳天海,你個老不死的,你想我死就明說嘛,拿這些人的性命開玩笑,有意思?”
台上的人以為總管大人看得高興,是使出渾身解數,一個驢打滾,另一個猴偷桃,一個天女散花似的灑土揚灰,另一個似有銅頭鐵骨,挺起腦袋亂撞。張三一時不慎,被李四撞下了台去。
姚武宣布:“李四勝”。
李彥馬上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眾目睽睽之下,叫人給他送上了五十兩銀子。李四激動的跪倒地,重重的磕頭三拜,喊道:“謝大人賞”。台下的人聽得真切,歡聲一片,果然天上掉下了餡餅,原來還有些疑慮的人,對李四是羨慕的眼紅。
第二場明顯比第一場熱的快,兩人一上來就哥倆好的抱一塊,然後暗地裏出陰招,甚至撕嘴咧牙,又咬又啃。
場下看熱鬧的一個個也幫著出謀劃策,比台上打的還要緊張。
“老關,搗他眼珠子,他看不見,就沒法還手了。”
“小三,踢他下麵”
“章老頭,這就不厚道了,那可是要斷子絕孫的。哎呦關哥,戳他太陽穴,弄死他。”
“切,咬他脖子,把他血放幹了,看他還橫”
台上一人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塊石頭,往對方臉上砸去,還好失了準頭,落一邊。另一人本來就打得眼紅,見對手用上了家夥,從懷裏掏出一根鐵棒,衝上去當頭就是一下。那人“啊”的一聲大叫,身子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犯規,呂參用了武器。”
“放屁,老關用石頭先,禮尚往來,有什麽不對。”
“石頭怎麽能算武器”
一時間爭論不休,那個被稱作為老關的頭上開了個口子,血正汩汩的往外流,可憐沒一個人理會。
李彥笑著站起身來:“怎麽回事?”
姚武寒著臉,沉聲道:“雙方都違規使用了武器。”
李彥笑道:“那該怎麽辦?”
姚武大聲道:“按軍法,凡違犯軍令者,斬無赦。”
姚武的話猶如憑空的一聲焦雷,嚇得眾人都張大了嘴巴,心內一震,歡鬧的場麵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看著李彥。
李彥淡淡笑道:“好,傳刀斧手。”
怎麽回事?呂參愣當地,許久沒回過神來,聽見李彥要傳刀斧手,才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收拾,忙跪下磕頭求饒,是抱著姚武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宮誠一下子蒙了,慌忙道:“大人,這”
李彥厲聲道:“本官有言先,訓練有不聽命令者,軍法從事,絕不寬待。難道本官說過的話不算數?”
“不是,大人,他們他們隻是初犯”
李彥點點頭,思忖道:“宮大人所說不無道理,那好,念其初犯,罪減一等,每人打重打四十軍棍,罰俸祿一年。受傷的且緩打,另外一個立即執行。”
宮誠聽了,張口結舌,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就被李彥抓住了話頭。原本想駁的話變成了為犯事者求情,從另一方麵來講就是承認兩人違反了軍令。
老關是暈過去了,沒聽見,呂參正哭得起勁,聽到李彥的話,人也隨老關去了。圍觀的士兵認清了事實,都兩腳軟,碰見李彥的眼光,忙低下頭去,後怕不已。特別是剛才叫的比較厲害的,頭上直冒汗,不知道李彥會怎麽追究。
軍棍與縣府衙門的板子不同,衙門的板子一般隻有二十斤重,就是如此,能挨滿二十下沒有幾個。而軍棍至少是三十斤重,而李彥所說的重打肯定是用四十斤重的,四十下打來,人就是不死也得殘廢。
“是,來人,軍棍伺候。”
沒有一個人敢往台上看,坐對麵的將軍們也都衣袖掩麵,撇過頭去。李彥則好像不關他什麽事,坐椅子上閉目養神。全場響徹著姚武堅定有力的數數聲、軍棍落呂參身上啪啪的響聲和呂參的殺豬般的叫喊聲。聲聲入耳,攪碎了場每個人的心。
“稟大人,執行完畢。”
李彥睜開惺忪的眼,笑笑道:“這麽快就完了,嗯,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裏,養傷的養傷,休息的休息。從明天開始,卯時起床,辰時訓練,明天的訓練就由姚將軍主持,各位這次可聽清楚了?”
“是”眾士兵看著李彥臉上的笑,不寒而栗,再不敢絲毫怠慢,恭敬跪下道。
李彥點點頭,走出比武場地。宮誠看他走遠,無力的癱椅子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宮大人,這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老爺子提醒了他嗎?這是陳家的意思,還是他自作主張?”牛升湊過來焦急的問。
“哼,你是埋怨我?”宮誠不滿地看了牛升一眼,心裏卻也思考這個問題。
“不敢不敢,我小的也是被剛才的事情嚇的,一時著急,宮老您看,我們現該怎麽辦?如果他真的要將軍隊整頓起來,我們不就要”
“別說了,先不要輕舉妄動,我去問問情況,再做打算。”宮城想著這件事隻有問陳賢了,他也知道自己多少斤兩,就如牛升所說,真正搞起來,哪還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其實廉營自創立一來,陳天海就是讓陳賢打理,陳天海隻是偶爾過問一下,裏麵的情況隻是聽陳賢說的個一星半點。所以說廉營一直以來真正的主人是陳賢,裏麵的人都是他安排的。
走出軍營,李彥心緒煩亂,他沒想道軍隊的情況竟如此不堪,雖然今天立威成功,以後的訓練也會慢慢走上正軌,但是這隻是表麵現象而已,真正的內問題,他有些無力。還有一個迫眉睫的問題,三個月後就要上戰場了,這將是死一生的考驗,又該怎麽辦?
“哎,臥冰蓋被,終究不是了局,還得另想辦法。”李彥甩甩頭,丟開煩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