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三、風卷殘雲
沒有任何的預兆。
永州江彬、昺親王劉諭、睿親王劉謹,三支人馬戰殺正酣,城樓上悄然升起了一麵小小的紅旗,迎風飄起,當然這並不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隻是昺親王劉諭看了之後,覺得有些怪異,但不知道它代表了什麽,心湧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突然喊聲四震,馬嘶地動,驚得戰場上人人變色,他們已經累得快要虛脫了,光是這種泰山壓頂般的氣勢,就已經讓他們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會倒下。
所有人都驚慌地看著大門,希望這些聲響不是為他們而來。但是率先進門的騎兵,讓他們徹底地失望了,恐懼得連逃跑的想法都沒有了。如果此時,哪個人喉上一句,繳械不殺,隻怕人人都會從命。
接著城牆之上漸漸湧出大批的士兵,身背箭筒,上來就張弓搭箭,不問情由,飛快地往下射去,幾輪下來,三支人馬即刻減員大半,哀嚎跪地祈求。
“停下,我是睿親王,誰敢放肆?”劉謹知道已無力回天,不得不放下麵子喊了一句,希望能得到一些憐憫。
士兵們聽言皆停手駐馬,卻沒有散去的意思,沒有人上前行禮跪拜,當然劉謹也沒有這麽祈求,他還等待,等待領頭的人來與他談話。然而等待了許久,誰也沒有上前,他們似乎也等待。
………
“皇上駕到!”終於還是小順子尖銳的聲音刺破了長空,驚醒了所有的人。
孝仁帝坐軟椅上,被抬了過來,右邊自然是小順子的位置,自從劉全沒了,他自然而然地接替了太監總管的職位,而左邊愕然是李彥,這是其他人不能想到的。此時的劉謹與劉諭不禁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均已猜到今日之事絕對與李彥有關。
劉謹不是沒有想過李彥,隻是一次次地忽略掉了,雖然李彥曾經有過輝煌,到京城之後也有一些令人震驚的動作,但是他眼裏,李彥畢竟是無依無靠的人,何常雖然身居高位,但是沒有擔當,孝仁帝也是自身難保,且沒有根基,對於這樣一個人,劉謹自信可以隨時捏手心裏。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一個個小小的螞蟻,悄然的努力,卻扳倒了三個大象,怎能不讓人震驚。當然還有不甘,若是再給他劉謹,或者劉諭,或者江彬,再來一次機會的話,李彥一定活不到今天,時局也就不是這個樣子。隻是,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如果。
士兵們忙自動地讓出了一條道路,原本還是以命相博的人,現卻乖乖地站了一起,甚至為踩到了對方的腳而露出歉意。還有什麽好爭吵的呢,都已經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塊肉,性命已經都不再是他們自己所能決定的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震耳欲聾的朝賀聲,讓劉謹與劉諭不得不委屈地跟著拜伏人群之,江彬也無奈地掉下馬來,跪倒地。
孝仁帝睜開惺忪的眼睛,其實今天他精神倍,一直都睡不著,閉上眼睛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皇上的眼光所有人的身上都掃了一遍,後落杜孝衛的身上,淡淡地問道:“怎麽回事?”
杜孝衛忙開口答道:“回稟皇上,末將以為禦林軍常年飽食終日,恐戰鬥力日降,是以與兩位王爺以及永州刺史一起,準備了一場實戰演練。”心裏卻道:下次打死也不演練了,簡直是要命啊。
其他三人眼見如今的情形,知道形勢比人強,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至少可以保住了性命,留得青山,不怕沒柴燒。隻不過孝仁帝會輕易就如此放過他們嗎?
孝仁帝點了點頭,輕描淡寫道:“哦,即如此,各位都累了,都回去休息,朕也被吵得一夜沒睡安穩,也要回去補個覺了。”說著便吩咐抬椅的太監們眾人的錯愕往回走去。
就這麽結束了?轟轟烈烈地一場大戰就這麽結束了?死了這麽多人,包括劉謹的兒子,也就是當今的太子劉堪,包括劉諭的兒子,也就是刑部少卿劉圩,或許還包括太後與劉詵,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就這麽草草結束了?
對於江彬與兩位王爺來說,真是莫大的諷刺。然而誰又能說什麽呢?難道告訴孝仁帝這不是一場演練,而是逼宮,是造反,是…誰有這個膽子?而且結果會比現糟糕。死者長已矣,存者且偷生,能怎麽辦?隻有忍了。
然而孝仁帝似乎還沒有結束意外,突然想起了什麽,指著身邊的李彥道:“李愛卿,朕的頭痛已經好多了,不用再伺候了。愛卿如今身為宰相,對兩位王爺,應該多多撫恤才是。”
“宰相?”所有的怔住了,一個個小小的七品言官一夜之間一飛衝天,變成了宰相,而且李彥現才不過二十幾歲,這恐怕曆史上除了甘羅,沒有人比得上了。但是沒有敢反駁,才死裏逃生,誰又敢此時去觸皇上的逆鱗?
“是!”這個時候李彥的點頭徹底證明了事情的真實性,不是他們做夢,也不是孝仁帝開玩笑。
看著李彥穩重的腳步緩緩地向眾人走過來,一步步仿佛都踏了他們的心上。一將成名萬古枯,枯的他們,卻造就了李彥的一步登天,這讓誰也接受不了。此時的李彥臉色雖然平靜如水,但是誰都聽見了他心內的狂笑。
李彥什麽也沒說,隻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劉諭與劉謹便率先起身先走了,江彬也跟著離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無聲走出皇城。此時能夠保住性命已是萬幸了,對於今後的命運,隻有看皇上與李彥的心情了。
………
睿親王府!
“王爺…”秦朗沒有離開,他已經背叛了江彬,是他逼得江彬不得不造反的,也是因為他的主意才使得睿親王如此瘋狂,如此急迫,甚是可以說是因為他,才有了今日的局麵,現他已經無路可去了,留王府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睿親王無奈地抬起頭來,想起前生往事,他真恨不得殺了秦朗,可是此時卻提不起半點精神,事情都已經生,敗局已經形成,再多的怨恨也改變不了事實。
“王爺…”秦朗也看清楚了劉謹眼的怨恨,但是他清楚危機的背後往往蘊藏著巨大的機會,關鍵是看能不能把握得住。然而秦朗沒得選擇,試一試或許還有一線機會,若是不試,就隻能碌碌無為地一直等死。
睿親王劉謹終於接了一句:“怎麽?”他心的怒氣不肯能一時間消除。
“王爺就這麽認輸了嗎?”秦朗實見劉謹半死不活的表情,實看不下去,忍不住刺激了一句。
劉謹沒有回話,也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秦朗繼續道:“王爺此戰損失的,不過一點兵馬而已,為何如此喪氣呢?王爺的根基並沒有因此而動搖…”
劉謹終於恢複了一點活力,確實,他將此次的失敗看得太過重大了,甚至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可是…”但是另有一點,劉謹又想不通了,為何孝仁帝不趁此機會殺了他與劉諭呢?如此不是幹淨利落,永無後患?孝仁帝難道就不怕他們再次難嗎?
秦朗此時現任已經看透了劉謹的心思,其實自從劉謹失敗歸來,所有的表情都落了臉上,再已不現當年的深藏不露。
“王爺以為,皇上放過昺親王的理由是什麽?”秦朗沒有等待劉謹的回答,繼續道:“這表明皇上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害怕因為殺掉昺親王後,會引起一連鎖的反應,而導致全國的動蕩,誠如當年的關羽華龍道放曹操一般。”
“可是…康熙…”劉謹此時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看到了可以依托的大人一般,唯唯諾諾,心裏總算找到了一些踏實的感覺。
“康熙雖然沒有自己的班底,但孝莊…”秦朗的話沒有說完,但劉謹已經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世界畢竟還是靠實力說話。
“哈哈哈…”此時的劉謹性情舒適多了,怎看秦朗怎麽舒服。
此時秦朗再補了一句:“王爺,勝敗乃兵家常事,誰能笑到後,還不一定呢?王爺,您說是不是?”
秦朗這個台階讓劉謹下得是舒坦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說得對,機會遲早是有的,但也是給有準備的人預備的…”
“王爺教訓得極是…”秦朗趕緊跪下道,將姿態放得極低,這個時候的劉謹需要的是自信,這點秦朗比誰都清楚。
………
雖然打了一場大勝仗,但是沒有熱鬧的慶功宴,也沒有精彩的論功行賞,所有的人怎麽回來的,又都怎麽回去了,悄無聲息,京城很快再一次恢複了寧靜。
等待了劉謹與劉諭回過神來,再去查問時,什麽痕跡都已經找不到了,隻能無奈地咽下這口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