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莫等閑

總管,可不是孝仁帝身邊的劉全那樣留不全,也不是陳天海身邊的來福什麽都管。地方行政的總管,是專門訓練兵的,官階錄事參軍之下,卻不受管製。李彥自小詩書飽讀,卻從不動刀動槍,所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讓一個外行來管一群內行,李彥有苦說不出倒其次,猜不出陳天海的想法是頭疼的。

廉者憐也,因為連年天幹地旱,田地顆粒難收,農民為求生計,隻好將田地賣給商人,然後受商人雇傭成為佃農。但收成不爽時,商人以種種理由克扣工錢,增加稅收,農民不堪迫害,隻有離開田地,另謀生路。然而雖天下三十行,卻又有哪一行是那麽好入的?無德無能無識無力,淪為乞丐者,數不勝數。陳天海眼見此景,特設廉營以納流民。因此廉字營所招募的,十之八是老弱病殘之輩,其餘的不過是些無賴匪類,好吃懶做,以為天上掉下了餡餅,自然要來接兩個,終也成為了名義上的職業士兵。

也因此陳天海對廉營並沒有放心上,像一個玩具一樣將它將給了陳賢,此後從未過問過,別談什麽訓練了。今日突然提起,怎叫人不生疑?但李彥不可能去問陳天海,也沒有陳天海的信息網。江州李彥除了父母,可以說是孤家寡人一個,什麽都隻能是察言觀色地去猜,秋毫不可放過地去現。

“難道陳老頭想把這幫烏合之眾拉到戰場上去不成?”李彥想想也覺得可笑,那麽結論隻有一個——陳賢,因為廉營自始至終都隻與陳賢靠上了關係。

“走一步看一步,既然人家是貓我為老鼠,被玩兩下也是應該的。”

李安接過聖旨,儼然道:“彥兒,皇上既委以重任,當心力為之。兒今方年少,正是奮鬥之時,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須知,各地方官員猶如國之經脈,稍有過錯,國將病也,切不可恃才慢事。謹言慎行,方上不愧天,下不愧姓。”

李彥聽到前麵一句,隻覺好笑,這事跟皇上八竿子打不著,是陳老頭給你兒子下套呢。聽到後麵,暗歎自己淺薄無知,反而打消了心的埋怨,對“皇上的重任”有了的認識,不禁對沉默寡言的父親刮目相看。

“是”

“父母雖貴,也不可過分看重。一時為官,則姓皆是父母。我兒隨我行醫多年,當知人之性命貴於天,應珍之重之,切不可亂行法,草芥人命。”

李安雖為官多年,京時深入簡出,兩點一線,並沒有接觸太多官場上的事。江州,雖為司馬,無權無勢,行醫救人,儼然一個郎,救治的不過一些黎民姓,對官員的職責與權力的理解也不過,姓口的造福一方、生殺予奪。

李彥雖知其理,卻沒有反駁,父親之話對他來說猶如醍醐灌頂,驚醒之餘不禁汗流浹背,暗道:“我隻當為官者,自然勾心鬥角、你爭我奪,卻忘了其根本應該是姓。若不能保姓安寧,縱然功豐業偉,名留青史,又有何用處?”

“是”李彥豁然跪下磕頭道。

“該當如此!”李安點點頭,便自行進了書房看書去了。

沈燕雙將李彥扶起,愁眉歎道:“娘雖然不知為官之事如何,彥兒與你爹一樣遇理執拗,但出門外,也不可事事強求,隨緣隨份未嚐不是一種福分。廉營雖然近,但一牆之隔尚不知黑白,何況軍營內外,若是有事,差小萬來父母這通報一二,可知道。”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李彥眼眶濕潤,少兒性情散漫,不曾注意父母恩情,如今臨行隻言片語,足以銘感腑內。

“娘放心,廉營內的官員都不是住軍營內的,我每日隻要過去按時點卯,晚上還是可以回家來住。”李彥說的是實情,從此一條也可以看出廉營管理鬆散之一斑。

“那就好”沈燕雙化愁轉笑。

陳恪念完聖旨時,曾溫言道:“廉營總管之職,虛位已久,諸事冗積,李大人即日上任,切莫急功貪多,慢慢來。”又經過李安一番教導,李彥煩躁之心漸去,行事不急不趕。

翌日。

由於李彥身材太小,沒有適合的官服,這幾日正趕做,還沒下來。於是李彥穿著一件白色長直裾,外罩對襟襖棉褙子,晃晃悠悠地進了軍營,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軍門大開,軍營內沒有任何的戒備,就是瞭望塔上值班的士兵都睡著了。

正走著,迎麵走來一個矮個子駝背老頭,見了李彥拱手笑著打招呼。

“末將宮誠參見總管大人”

老頭胡子花白,穿著買的是個武職,但他沒有半點功夫,就現這副摸樣隻怕連盔甲都背不起,喜歡官打扮。

“宮老不必多禮,今天天氣不錯,有什麽節目沒?”

軍隊內除了一些高級官員可以有自己的住所,甚至可以回家去住,級別低的隻能軍營內住集體宿舍。若是有人私自外出,將會以逃兵罪處置,砍頭。陳賢對其他的軍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這一條要不折不扣的執行,主要是怕有些人跑出去鬧什麽亂子。眾人悶得無聊,常常會舉行摔跤、賭博、賽馬等節目。這些李彥早已打探清楚,因此有此一問。

“末將正想請教總管大人,今天該訓練什麽?”

不管其內幕如何,但江州的人都知道,李彥是皇上親自下旨封的。宮誠廉字營待了也有兩三年了,裏麵所有的官員都是陳賢安排的,從來沒聽說過關皇上什麽事情。宮誠拿著銀子去找過陳賢,陳賢給了他一句話:“他是皇上的人,敬著點就是了。”

既然得了這話,宮誠自然唯李彥馬是瞻,但又見李彥年小,自問至少癡長幾十年,走過的橋比李彥走過的路多,便準備拿話套他,有心拉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