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恐懼

“人呢?”

睿親王劉謹見手下兩手空空地回來,禁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問道。

手下低著頭,默然不知道說什麽,看都不敢看劉謹一眼,雖然一切都不是他們的錯,但是劉謹責怪的一定是他們,誰叫他們攤上這一趟子事呢。

“沒有?不見了?”

劉謹憤怒了,這難道又是褚行給自己下的一個套?

難道我睿親王就這麽好欺負,誰都能耍兩下?

“你們倒是說話啊?都啞巴了?”

看著睿親王劉謹就像瘋狗一樣,嘶啞地吼叫,手下能說什麽呢?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錯。

不過劉謹畢竟是劉謹,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安穩地回坐到椅子上。

“好吧,既然你們都啞巴了,那留著舌頭也沒什麽用了,幹脆都割掉算了…”

劉謹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沒有半點的商量餘地。

“王爺,我說…”

“王爺,我們不啞…”

“王爺…”

眼看舌頭就要搬家了,一個一個不得不開口表態了。

然後劉謹卻沒有興趣聽了,不耐煩地揮揮手,門口的侍衛便湧了進來,將他們拉拽著出去了。若是有人敢反抗,侍衛便再踢兩腳,劉謹發飆了,誰都需要自保。

“來人!”

劉謹的話剛落,一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這可是他的最後一道保命符,輕易不會動用他們,然而眼前的局麵已到了最艱難的時刻,容不得劉謹再隱藏實力。

“給我將褚行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劉謹再一次歇斯底裏喉其來,實在是壓抑的太久了,也太憋屈了。

“是,請主人放心!”

黑衣人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著急完成任務,沒等劉謹再開口便不見了影子。

劉謹一怔,繼而冷哼一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過這還不是發作的時候,等所有事情解決了,再來收拾這個目無尊長的人。

人雖然派出去了,但是劉謹怎麽也坐不住。

“備轎!”劉謹要向找顧飲白問個清楚,大不了這條財路不要了。

顧飲白麽?或許有些實力,但在他堂堂的睿親王麵前,還是不夠看的。

不過令劉謹失望的是,顧飲白消失了,雲來客棧早在一個月以前,顧飲白便將他交給了那店小二。

一個月以前發生的事,他劉謹竟然不知道,劉謹抓狂的同時,也變得有些落寞,甚至為自己悲哀。

他還是那個威風八麵的睿親王嗎?

劉謹四處派人去找,可是沒有一個人帶來好消息,顧飲白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看來他是早就料好了的,我竟小看了他。”劉謹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劉堪又正在昏迷,被嚴密保護了起來,他這個當爹的都見不上麵。

劉謹心思隨著上下顛簸的轎子,慢慢平複下來,然而另有一股莫名的恐懼卻從心底散發出來,纏繞了他的全身,越是掙著,越是讓他喘不過氣來。

迷茫、失望、煩躁、無奈、悲傷、絕望一時全都湧上心頭。

連轎子停下來都沒有發現,直到家丁提醒,才暮然恍過神來,驚慌地摸了摸臉,才故作鎮定地走了出來。

十麵埋伏,四麵楚歌,這個時候劉謹真真切切理解了項羽當時的心情。

劉謹走到門口時,眼睛所到之處,全是一些陌生的麵孔,失神地問了句:“管家呢?”

家丁們麵麵相覷,怔道:“王爺,管家幾天前已經服毒自殺了!”

劉謹剛剛保持好的形象,一下子崩坍了,他驚恐地跌坐在地上,疑惑地喃喃道:“他為什麽要自殺?不對,他不是自殺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說著,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下人們心內震撼,莫非睿親王瘋了?

看著九流謹瘋瘋癲癲地往書房走去,所有人心內的陰影漸漸擴大,整個王府也變得壓抑起來。

……

當相宗將劉謹的近況告訴給李彥時,他正在隔著鐵欄杆在於褚行對話,笑官也在一旁坐著,張虎右手握槍,左手按刀,立在李彥背後,臉色沉沉的,猶如泥塑的一般。

“睿親王瘋了?不過我相信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李彥笑道。

笑官也點點頭,道:“不過,睿親王經曆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這一次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浪花,很快就會過去的。”

他們兩個明麵上是在誇獎劉謹,但更像是在諷刺。

褚行隻是臉色稍微變了便,卻依舊沒有開口。他是個職業殺手,過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今天這個局麵,他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那就是死!

“你以為我想從你口裏知道什麽?”李彥望著褚行,冷冷道。

褚行脖子一挺,哼道:“如今我褚行虎落平陽被犬欺,要殺便殺,要刮便刮,不過想從我口中問出點什麽,做夢!”

李彥搖搖頭,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為你知道劉謹知道都少東西?隻怕還沒有我了解得多,我憑什麽要問你?今天我來,就是來示威的。原來你是個天下聞名的一流高手,今天卻成了我手中的小老鼠,想怎麽玩便怎麽玩,這種征服的感覺是多麽的快意啊。”

褚行臉色一暗,張口卻說不出話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是不變的法則,他無話可說,可沒想到李彥如此變態猥瑣,還真讓他心內發毛。

“哼!”可惜褚行手腳穴位上被李彥密密麻麻地插著銀針,怎麽也動彈不了,隻能無語地閉上眼睛。

李彥輕輕一甩袖子,那些銀針便如長了眼睛一般,往他袖子內鑽去。

褚行感覺到了手腳傳過來的疼痛,豁然睜開眼,雙手握拳,源源不斷的真氣強勁地湧了上來,讓他漸漸恢複了自信,眼前的牢籠在他眼前已經不過是個擺設了。

隻見他緩緩站起,淩厲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看著李彥,真氣漸漸擴散開來,他已經感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隻要一伸手,李彥便可以手到擒來。

然而李彥似乎什麽都沒有發覺,還在不斷地與笑官言笑著。

“啵”的一聲輕響,這個聲音隻怕隻有褚行一人能聽得到,眼看著李彥與笑官神態自若地離開,褚行突然變得絕望起來,癱軟地坐在地上。

原來剛才褚行耗盡全力,準備將李彥困住,卻沒想到李彥卻輕描淡寫地將他的真氣圈給擊破了,還毫發無損地帶走了笑官。

高下立判,看來先前被抓,並不是自己大意,反而是對方手下留情,褚行突然覺得自己一生奮鬥所得來的聲名,是那麽的可笑,簡直是夜郎自大。

這時即便是李彥畫地為牢,褚行也不會逃了,哀莫大於心死,逃到哪裏都是一樣的,那還有逃的必要嗎?

李彥和笑官剛剛走出牢門,又悄然扒在一個小孔內往裏看著。

“他不會是裝的吧?”不知內情的笑官見褚行垂頭喪氣,不解地問道,不過其臉上的表情真切,卻也不似有假,是以讓他十分迷糊。

李彥笑道:“一個如此傲氣的人,能逼得他裝一裝,也是我們的能耐不是?”

笑官點點頭,表示讚許。

李彥又繼續道:“不過咱們有的是時間,餓他幾天再說,遲早能從他口裏問出些什麽?”

笑官並不覺得李彥的目的是劉謹,正如李彥自己說得,褚行不過是劉謹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知道不了什麽。反而是顧飲白,褚行與他合作多年,肯定知道不少內情。

“難道這就是大人的第二手準備?”笑官似乎猜到了什麽,卻想從李彥嘴裏得到證實。

李彥一見笑官的眼神,便知瞞不住他,笑道:“到底還是被你猜到了。不錯,是老三這個土匪頭子,又偷偷到揚州打劫去了。”

笑官神色一淩,肅然道:“大人萬萬不可!”

李彥見笑官如此緊張,不禁擔心問道:“為何?”

笑官道:“如今永州江彬之所以蟄伏待機,並不是他沒有勢力,而是沒有借口。倘若老三在揚州鬧出一點動靜,這不正好讓江彬有機可乘,揭竿而起。雖然這是我們所想看到的局麵,但是我們首當其衝,損失必定慘重。”

李彥點點頭,左右徘徊,道:“不錯,隻是老三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現在即便製止,也恐怕來不及了,這該如何是好?都怪我,太過急功近利,竟忘了這層。”

笑官也是一麵用扇子拍著掌麵,一麵苦思對策。

“如今之計,隻有…轉移注意力…”笑官道。

李彥忙道:“如何轉移,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足以奪皇位重要,江彬又豈是無能之輩,哪裏那麽好糊弄。”

“若是後繼無人呢?”笑官笑道。

“先生的意思是,劉詵?”李彥道。

“不錯,隻要抓住劉詵,江彬雖然未必會在乎,但是太後一定會在乎。倘若江彬一意孤行,兩人之間便會產生內訌,我們便可尋機脫身。”笑官道。

“可是…”李彥想道:這世界真是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