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破謎

魏麟前腳出門,睿親王劉謹後腳就到了,他是親自來的,指名道姓要西門青,其憤怒的表情與語氣,真是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方才甘心。

劉謹沒有帶侍衛,隻有一個家丁跟隨,並沒有擺出興師問罪的架勢,還先問候了何常,然後才向李彥要的人,可見他依舊保持著足夠的理智。

憑著劉謹的聰明,怎會不知道西門青不是凶手。

然而卻勝似凶手!

若不是西門青肆意傳播,有誰知道王妃被刺一事?為防家醜外揚,劉謹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向外宣稱王妃突染重病而暴斃,至於殺人凶手,暗暗地查找就是。

可惡的是,西門青竟然添油加醋,說他輕薄了王妃,真正搞得王府上下都抬不起頭來,這口氣叫劉謹如何忍耐得下?

“請王爺慎重!”李彥好言提醒,若是西門青從他手上被帶走,難免引起眾人官官相護的議論,李彥官微權小倒沒什麽,劉謹就難免會留下以權謀私的口舌了。

若是以前,也就罷了,現關係到劉堪,卻不得不多考慮一層。

“多謝!”劉謹已急火攻心,哪裏會聽李彥的話。

再說劉謹也不是沒有權衡過其的利弊,一則西門青是自家的家丁,打著清理門戶的旗號,正大光明,誰也不能說什麽,二則也不想西門青外留得太久,誰知道他還能編出多少話來,再者他雖然是個二等家丁,瓜田李下,又能保證他不知道一點秘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劉謹也覺得自己隱忍得太久了,現什麽阿貓阿狗都敢到自己頭上撒一泡,不給點雷霆手段,世人還以為他劉謹是好欺負的。

“不敢!”李彥也不過是做個樣子,劉謹的聲名他眼裏,一不值。且西門青他手上已沒了用處,反倒是個禍患,判其罪,是給了姓一個交代,卻得罪了劉謹,不判,又沒法交差,此時劉謹能及時來接收,李彥是巴不得出手。

李彥讓張虎把洗得幹幹淨淨的西門青帶了出來。

西門青的神情顯得失魂落魄,用一種祈求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張虎,口裏無力地低聲嘟囔著:“給我,把它給我,是我用來救命的,求你了,是救命的…不能…真的不能…”

仇人相見,分外眼明,但劉謹還是很好表現出了他賢王的風範,瞪了西門青兩眼而已,便轉頭疑惑地看著李彥。

李彥卻拿眼看著張虎,問道:“怎麽回事?”

張虎從袖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置於掌心,送到李彥麵前,道:“屬下從西門青身上到的…”

西門青眼睛一亮,猶如打了雞血似的,拚命地想要掙脫架住他的侍衛,就要上來搶那藥丸,絕望地嘶吼著:“是我的,它是我的,你們不能拿走,求你了,是我用來救命的…救命…”

劉謹一耳光甩過去,西門青這才恍過神來,突然現劉謹猙獰的麵孔,再也不喊“救命”了,就如一個人的兩隻腳已經進了老虎的肚子時,他想的便是快點死去。

不過現的一切都不是西門青能夠左右的了。

“這是什麽?”劉謹指著藥丸問道。

“是假死藥,他們說,隻要吃了這個藥,人就能立刻進入假死狀態,誰也查不出來,三天之後便可恢複正常。”西門青再不想隱瞞什麽了,一切計劃都沒有了意義,與其爛肚子內,倒不如說出來痛快,這也算是一種解脫。

“還真是周全,有了這個藥,便想逃避刑罰?放心,本王會讓你看到自己身異處的情景,覺不會讓你輕易地死去。”劉謹笑道,話語陰森森的。

西門青雖然臉色慘白,卻沒有再次請求,哀莫大於心死,他太了解劉謹了,可以說睿親王府內沒有一個不了解劉謹的。

李彥拿起藥丸聞了聞,撲哧一笑,道:“我當是什麽稀罕東西,原來隻不過是用來止血化瘀的。”

劉謹聽言是快意,看著西門青,笑道:“還以為自己多聰明,不過是人家一個替罪羊罷了。”

西門青算是徹底絕望了,冷笑一聲,人也無力地癱軟下來,輕聲哭了出來,道:“一萬兩啊,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一個餡餅砸我頭上,卻哪知道有命拿沒命花。一萬兩啊,一萬兩啊,我竟然分未動,還想著日後,真是可笑,可笑之極!”

財帛動人心,李彥聽言不禁嗟籲,人的**總是難以填壑的,即便有著前車之鑒,但總有人會前赴後繼,誰都想成為那其僥幸者。

若是上天能給西門青再來一次的機會,他又何嚐不會重蹈覆轍,再博一次,他此刻想的,隻怕不是後悔,而是怨恨,怨恨自己沒有再注意些,再考慮清楚,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之敗。

“五十年來夢幻真,今朝撒手謝紅塵;他日水泛含龍日,認取香煙是後身。”和珅的一生或許就是貪婪之人的寫照,是不甘,也隻有不甘,才能表達西門青此時的心情。

李彥將藥丸交給了劉謹,吩咐兩個侍衛幫忙將西門青送去了睿親王府。劉謹也沒有再說什麽,向李彥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看著劉謹遠去的背影,趙燕輕腳走到李彥的背後,歎息一聲,道:“我輸了,以前我從未輸過。”

“沒有人回贏一輩子的!”李彥神色倦怠,也沒再和其他人答話,先回房睡去了。

趙萍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大聲疾呼:“大騙子,你騙我!”

等她跑到房門口時,房門已從裏麵拴住,怎麽也推不開了。

“哼哼,今天該輪到你睡書房了!”李彥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大騙子,你壞了,再不開門,我哭給你看!”趙萍用上了她的殺手鐧。

“哭,隨便你,哭死了我都不開門!”李彥囂張道。

“彥,別胡說八道!”何琦雖然勸李彥,但聲音的喜悅卻是無法掩蓋的。

“是,老婆說的是,夜已經深了,我們運動運動就睡?”李彥可算是被趙萍逼爆了,三月不與何琦同床共枕,現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何琦卻羞得兩頰通紅,眼光滴水,自己先鑽進被子裏去了,心道:都是被趙萍帶壞的,這丫頭片子真是要不得!

李彥看了食指大動,也跟著鑽了進去。

“彥…別急…她們還外麵…”

“管她呢,反正是遲早的事,就算給她們現場講學好了,犧牲一下也沒關係…”

“你…胡說什麽呢…”

“我不胡說,胡做總行…”

門外的趙燕聽言早已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留下趙萍一個,無奈地叫了幾句,待現裏麵比自己叫得還響,便也無趣地走開了。

“壞蛋,大騙子…”趙萍狠狠地“啐”了一口,便又輕鬆起來,歡快地跳著碎步,哼著小調兒找她姐姐去了。

……………

夜色降臨,京城的一個角落,黑色屋子內亮起了一盞昏暗的油燈。

“今日來,京城可真是熱鬧。”這說話的少年,便是與範公公同處一破廟的那位,他兩旁坐著的依舊是少年老成的秦朗,以及莫測高深的葛老。

“這才是開始罷了…”秦朗若有所思道,眼見葛老點頭,這才接著道:“各個勢力之間,現還隻是相互試探,一旦時機成熟,大動幹戈時,那才真是熱鬧。”

“秦朗說得不錯!”葛老滿意地稱讚道。

“哼,我也知道,隻是不願意說罷了!”少年死鴨子嘴硬,不屑地撇撇嘴道。

“哦?秦明,那你說如今這睿親王府的事情會是誰做下的?”葛老問道。

少年秦明驚訝地張了張嘴,似乎沒有想到葛老會有此一問,來不及思,接不下去。

秦朗正準備解圍,葛老卻擺手,溫和笑道:“不急,讓秦明自己想想,他會明白的。”

少年果真認真思考起來,半晌一動不動,連秦朗都有些急躁起來,不耐煩地摸著茶杯,幾次欲言,看著葛老的臉色,又止住了。

“我以為不是刺史,便是昺親王所為!”秦明笑道。

秦朗沒想到秦明思了半天,竟還是得出了這麽個兩可的答案,這不是說了等於沒說,馬上截止了他的話頭,道:“刺史應該不可能,我們的人剛剛安頓好,此時招惹睿親王實為不智,我看此事一定是昺親王劉諭所為。”

葛老點點頭,笑道:“兩人都說得不錯,此事對於昺親王劉諭與刺史都有好處,但這點好處還不夠。”

秦朗奇道:“不夠?哪裏不夠?”

“利益不夠,冒了這麽大的險,隻不過殺死了一個王妃,卻驚醒了睿親王這頭老虎,這不是昺親王劉諭與刺史想看到的局麵。但你們注意到了沒有太子的舉動,王妃遇刺,他應該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人,然而到現為止,還沒有去回去看望,這是不是很奇怪?”葛老引導著問道。

秦明接道:“不過依照劉堪的個性,應該沒有這個膽子。難道是有人從作梗,想挑撥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葛老微笑地點點頭,道:“秦明果然聰明,已猜到了一半,還有一個原因,你不妨再往深處想一想!”

秦朗聽見葛老對秦明的誇獎,心內有些不快,悶悶的,也努力思考著,然而腦子卻一片空白,隻有祈求秦明不要比他先想出答案來,焦急得鼻子上都冒汗了。

“我知道了…”秦明突然從沉思醒來,歡笑道。

秦朗長長籲了一口氣,委實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