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禦凰之第一篡後 17 刺心的真相

顧菲煙驀地心裏升起一股強烈恐懼的預知,踉蹌一步,撫上胸口,疼得彎下了腰,涼意向四肢百骸滲去。

“那為何我聽說,顧菲煙被趙公子接到府上後,你的祖母親自設宴接待,席間,還命令府上所有內婦不得怠慢這位簡夫人。”

“我兄長,堂堂餐家嫡子,丹東數一數二的有為少年,如何可能會對一個殘花敗柳情有獨衷?”趙佳月牙齦暗咬,忍了忍,終是道出了口:“卓鑲哥哥之所以對那婦人好,不過是奉了族長的令,必需娶那顧菲姻為妻,這樣,族長就能與簡如風雙宿雙飛。我祖母,母親、兄長又哪敢違族長大人的聖諭!今日,我實不得已,道出了口,希望你們過耳便忘,以後更莫要再提。”

“這麽說來,顧菲煙果然恬不知恥。”

趙佳月頻頻冷笑,“就是,無名無份地宿進了我趙府大院,可憐我母親還每日強顏歡笑討好那婦人,唯恐她在府中住得不愉快,連同我,明明討厭她,卻不得成日催她早些嫁給我兄長,還私下喊她嫂子。若非是簡如風帶著兒子來尋她,堅持帶她離去。恐怕她這會已經成了趙府少夫人。”

無法言喻的顫粟、無法排解的癲狂、象無數帶著巨毒的利刃密密匝匝地刺了過來——

顧菲煙身子漸軟,眉間鬆鬆蹙蹙間,雙腿竟再也無法再用一絲的力道撐住自已,身子沿著桃花樹幹滑落,扯落了一地的桃花,她望著高塔上玉樹臨風般的少年突然就無聲地笑了,笑得滿目倉夷。

她如行屍走肉般地回到廂房,雙眸毫無光彩,看到婦仆向她躬身請安也不回話,脫了繡鞋躺下後蒙上被子,婦仆見狀,隻道她累了,便放下蚊帳,關好門,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棉被驀然被掀開,顧菲煙四肢張開仰躺著,唇瓣半張,象隻失水的魚拚命地呼吸著,放久後,起伏狂亂的心沉澱下來,眼角的淚漸漸幹涸,慢慢地彌上兩抹冷霜,最後,扼不住的冷笑從唇齒間溢出,“姚夜辰,你好毒,你羞辱問,毀盡我一生,我還有什麽可懼,不就是一條賤命麽?好,你拿去!但你想和簡如風相宿相守,造你的春秋大夢!哈哈哈……嗬嗬嗬……隻要我活著一天,我就要讓你如梗在喉!來生,我就算墮為六畜,就算魂飛魄散,今生,隻要我活著一天,我顧菲煙就要成為你喉嚨裏吐不出,吞不下的一口濃痰!”

午膳時,皇覺寺特地在寺裏辦了十桌的素齋宴。

兩人本來打算,留在廂房簡單地用幾道素菜就好,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起身,將臉上的殘淚洗淨,上妝。

簡如風尚未回來,顧菲煙便留下一個仆婦在廂房等候,自已換了一身明豔的宮裝前往素宴堂。

果然不負有心人,在去審堂的途中,果然看到趙家母女及一群貴婦姍姍而來,她仿佛聽到胸中的戰鼓敲起,無聲呐喊一聲,嫋嫋迎了上去。

“趙夫人,想不到在這能遇上,菲煙受難時,承趙家上下照顧,心存感恩,一直想著有一天要好好報答。”顧菲煙緊盯著趙夫人嘴角擒著的那絲笑意,果然不是笑出來,而是擠出來的,為什麽當初她就那般天真,悉數當真呢?

“哪裏話,看簡夫人如今無恙,我這心裏就安心了,隻可惜了我那鑲兒無福。”趙夫人上前拉住她的手。

雖然皇覺寺冬暖夏涼,今日又是豔陽高照,一點也不冷,但趙夫人的手還是涼嗖嗖的,很不舒服,但顧菲煙並不掙開,反而另一隻手攙了趙夫的手臂,又轉首看趙佳月,臉上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趙妹妹越發漂亮,聽說你已訂下婚期,就在下個月,到時候,可別忘了邀請我和相公。”

趙佳月對自已這段婚約是非常憧憬,雖然她是極度厭惡顧菲煙,還是露出幾分欣喜和羞澀的笑,“一定的,煙姐姐。”

和趙夫人同行的李夫人上前笑問:“簡夫人怎麽一個人,簡公子呢?”

顧菲煙搖首,“我夫君這會正和高僧為寶兒祈福,恐怕要晚來一步。”

李夫人笑道:“那不如和我們一同就席,說來也巧,今日顧將軍夫人也帶著小公子前來寺院祈福,一會沒準都遇到。”

顧將軍夫人?也就是她的嫡娘。

顧菲煙暗中冷笑幾聲,倒要見識一下,她能生出什麽好弟弟。

出乎顧菲煙意外的是,顧奕琛出人意表外地吸人眼球。

一襲精繡的寶蘭緞袍,腰間白色鑲玉的緞帶束著纖細的小身段,向眾長輩請安時,那一雙眼睛,如蝶翼的羽睫,如卷卷雲舒,流轉時帶著精光,美不勝收。

說話不急不徐,主次分明,對於一個七歲的男童而言,顯得太過淡定從容。

“煙兒,你離家多年,來,見過你的弟弟。”

顧菲煙年紀雖大,又嫁為人婦,但她是庶女,身份低於顧奕琛,遂,她福身向顧奕琛請安,“顧菲煙給世子請安。”

顧奕琛大大方方地徒手虛扶,“姐姐不必多禮。”

顧菲煙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已的孩子,如果不是遭遇重重磨難,這會早已蹦蹦跳跳,會摟著她叫娘親。

眼底浮起了一絲脆弱,勉強應酬式地問:“都學什麽功課呢?”

“琛兒,既然你姐姐開口,你就不要藏拙。”丹東公主意氣風發,在這個突然身份倍增的女兒麵前,丹東公主自然不會放過炫耀自已兒子的機會,馬上喚身邊的侍婢筆墨紙硯侍候。

一番琴、棋、書、畫表演下來,時間一晃便是一個時辰過去,眾人意猶未盡之時,方發覺簡如晚和高僧了覺大師已經站在一旁觀看。

“了覺大師,您看本宮之子如何?”

“福緣深厚,貴不可言。”了覺雙手合並,看著顧奕琛,並不多言。

顧菲煙要留此和公主一起用膳,簡如風便向眾人告退,畢竟男女有別,他不宜在久留。

席間,公主笑問,“煙兒,看你近來氣色不錯,顯然簡公子照顧得好。”

“承蒙皇後娘娘厚愛,前陣賞了那些燕窩,煙兒每日三克,從不間斷。”

“若還有缺什麽,盡管開口,你當初嫁簡公子,本宮並不知曉,也沒給你備象樣的嫁妝,心裏一直不安。”

顧菲煙正低頭大塊朵頤,聞言,頭也不抬,飛快道:“現在什麽也不缺,光皇上賜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已經把庫房堆滿,隻好讓家中傭人堆放到走廊,哎,這些都是皇上賜的,需要用銀時,又不能賣,需要拿來做人情世故用,也動不了。也不知道如何處理,宅子小,放都放不下。”眸底,卻暗流過一道戲謔,嘴角弧度高高挑起。

眾人目瞪口呆,顧菲煙雖是庶女,但也是出自名門,這樣市井之流的言辭就如此如然道出。

尤其是趙夫人,剛入口的酒釀丸子直直就給吞了下去,嗆得連氣都緩不過來,臉都發青,急得眾人手忙腳亂,唯顧奕琛很冷靜地拉出一張靠背椅,讓趙夫人把胃腹頂在椅背上,而後教趙佳月從身後摟上趙夫人的胃,再狠狠收臂。

反複幾次後,趙夫人終於把東西吐出來,順了氣,臉色也漸漸恢複過來。

突如其來意外,讓大家失了胃口。

倒是顧菲煙,象是抽了風似地,一邊動筷,一邊續著前麵的話題,又抱怨自家宅第門庭太小,有時候達官貴人來訪,遇到腿腳不便的,轎子都抬不起去,隻好勞動轎夫抬人。

又抱府上雇的那些仆婦上不了台麵,弄得丹東公主臉色沉沉,忍無可忍,方道:“先前你四姐出閣,本宮送了一處宅子,這次依府裏的規距,把四馬路的那套宅子給你,那府裏也有現成的丫環小廝,你看著能留就留,當是填了你的嫁妝。”

公主心中卻抽得要流出血來,這禮真是送得肉疼,顧家四小姐雖不是她的骨肉,但嫁的卻是她嫡親的外孫,顧菲煙算什麽,一個私逃的庶女。

一個掛名的嫡妻。

今兒能讓她坐在這裏,不過是看在簡如風的麵上,她可是記得,在喜堂上,姚族族長那當眾的一巴掌。

“哎呀,公主殿下,女兒可不是這意思。”顧菲煙當即起身,走到公主跟前,先是假腥腥地一番表白,而後連連謝過。

顧菲煙感覺自已此時象是木偶戲台上的一個牽線人,而線,就是她嘴裏吐出的一句句誅心之辭,吊著公主的筋脈,最後,又讓她掏出五萬兩銀子做新宅修繕。

心底頻頻冷笑:我顧菲煙會在乎一個宅子,她要的,不過是借此打開和顧家恢複往來的借口。

回座,無意觸及顧奕琛那一雙含精魄的雙眸,明明眼底無波,卻沒來由讓她有一種被當眾揭穿的感覺。

宴散,顧菲煙告訴簡如風公主贈宅之事,自已擅自主張收下,心中到底有些忐忑,“夫君,你要是不喜,我推了就是。”

簡如風搖首,“你喜歡就好。”

顧菲煙瞬時眉飛色舞,“那我馬上找人修繕,然後,這個月挑個好日子,我們搬過去。”也不等簡如風說什麽,便滿臉喜色地憧憬著,寢房要置什麽樣的大床,花園要種什麽樣的花天酒……

少年皆以溫柔縱容的神色看著她,偶爾為她捋去不慎粘在唇邊的發縷。

皇覺寺歸來後,簡如風感到顧菲煙整個人象活過來一般,不再象以往把自已關在寢房裏暗自落淚,而是每日梳妝打扮,除了大張旗鼓布置新居外,還與帝都的名門貴婦打得火熱。

他從她的交際中,隱隱察覺到不妙,可他並不想阻止,隻要她過得開心,怎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