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火線。
從紅光之中透了出來。
細如絲,長百丈。
鋒銳,淩厲。
脆弱的木屑如若尾處尖細,可以刺破皮肉,這就是鋒芒。
麥芒末梢尖細,鋼鐵打磨成針,隻要尖細,俱是鋒銳。
而當神力凝成一線,線細如絲,又是何等銳利?
神力堅韌,絲線如針。
它的鋒銳,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物事。
“火線神術啊……”
清原伸手出去,左手食指一點,當即體內仙火真焱震動,一縷火光傳至手指,刹那點了過去。
一麵古鏡倏忽浮現。
火線刺入古鏡布滿了玄奧紋路的背麵。
然後從光滑的鏡麵處,透了出來,淩厲氣息愈發凝實,鋒銳之感愈發驚悸。
淩厲的鋒芒,熾烈的氣息。
這原是神術,但充滿了道術的意味。
這其中還蘊藏著劍意的鋒芒。
……
兩道細線點在一處。
針尖對麥芒!
從接觸之處,迸發出一點兒細微而又閃耀的光芒,耀眼到了極致。
嗡地一聲。
刹那寂靜。
……
這道神術乃是這一尊邪神的法門,借鑒修道人的劍術,最終以神力凝就尖細火線,可以輕易洞穿一切,其中蘊藏的鋒銳之意,也藏了幾分劍意的淩厲。
對於這道神術,感悟最深的,莫過於創造此術的邪神。
如今邪神親自使來,比之於當日借著餘上人之手的那一道火線,有著極大不同,其中蘊藏的鋒銳,就好似木屑比之於鋼針。
木屑即便銳利,也是脆弱。
但鋼針卻是堅硬無比。
可清原的火線之術,竟也未落下風。
“如何?”清原目光微凝。
按道理說,清原初學此術,本不是邪神施展此術的威能可比。
然而他當日以古鏡揣摩的那一道火線神術,便是邪神借著餘上人之手施展而來的。那道火線,雖然不如邪神本身使來那般圓融如意,細微處有些難以圓滿,但也有著這位邪神對於此術八成的運用在此。
可在古鏡之中,那一道火線,俱已盡數鑽研透徹,如今清原對於此法,也有著頗高的領悟,相當於邪神八成領悟。隨著日後繼續推演完善,甚至比這邪神本身,或許還要感悟更深兩分。
如今雖隻相當於對方八成領悟,但清原體內有著仙火真焱,品階極高,用以施展火線之術,比之於神力火焰,更為不凡,憑空添得大半熾烈威能。再經古鏡加持,又有清原得自於君殤璃的劍道感悟,得自於冰神屠元劍的感悟,盡數融合在內……如今這一道出自於清原手中的火線,竟是跟那邪神之術,平分秋色。
“怎麽可能?”
低沉的紅光之中,透出一股沉厚的氣息,帶著難以置信的語氣,猛地撞了過來。
又是另外一種神術。
神術,崩山火。
“我從方明身上,也見過這一道了。”
清原吐出口氣,體內陰神轉向南方,引動朱雀鳳凰,法力當即化火,散了開來。
刹那間,他一身火焰迸發。
那是源自於法力,源自於仙火真焱,也源自於那炎尊護甲……
加上他一龍九牛二虎之力,世間罕見的強悍體魄。
轟然衝撞!
驀然巨響!
火焰在空中陡然席卷開來,雲霧燃起紅光。
火燒雲!
耀眼,熾烈,絢爛。
邪神悶哼一聲,從雲端另一邊驚退出來。
清原紋絲不動。
二者以神術較量,這一次……以清原取得上風。
“怎麽可能?”
那邪神的聲音,帶著些難以言語的駭然。
……
蠻部以東三百裏。
“這……”
方明忽然為之屏息。
他曾動用神力,以此來給清原試探,其中就曾順著邪神的操縱,動用出這一道崩山火的神術。但即便是邪神借他之身,施展此術,以他的悟性,也依然沒能掌握一絲半點。
可是那個名為清原的人,竟然在見過此術之後,便已能掌握此術,並以此勝過火神?
再看先前那一道火線,也是源自於火神,卻鬥了個平分秋色。
莫非他可以學得所見的一切法術,甚至比之於施法之人本身施展的道術,更甚一籌?
這是什麽手段?
“驚世駭俗……”方明忽然急了兩分,“這等手段,就算是中土的守正道門,也不曾聽過……若真是如我所想,可竊得他人道術,並勝過原本道術,這何止是驚世駭俗?簡直是奪天地之造化……”
旁邊三人,也不禁呼吸凝滯。
溫老畢竟是家傳的法門,也是中土的傳承,亦是有著與方明相似的驚駭之念。
而在火何桑及辛百枯的所見裏,心中隻有對中土道術的……一種驚懼。
難怪中土修道人,一向瞧不起北方修行之士,列作旁門左道。
……
“怎麽可能?”
邪神沉聲道:“你道行不足真人境,修為比本座低淺何止一籌……就算你是施展仙術出來,也未必能勝本座神術……但你偷學的是本座神術,論起造詣竟還能勝過本座一籌?這是什麽道理……”
祂創成了這兩道神術,非神力不可施展。
但是眼前這人,竟能將法力模仿神力,施展出祂的神術來。
若能偷學神術,也就罷了,但比祂本身,竟也全不遜色,甚至尤勝一籌……那年輕人不過上人境,但卻以低於祂的修為,施展神術,與自身這創成神術的神靈鬥個平分秋色不說,甚至還有占得上風的?
這是什麽道理?
世上怎會有這等人物?
“哪有什麽道理?”清原說道:“你作惡多端,以血祭之法,枉坐神位,惹了天怒,所以我來殺你了。”
“天雷?天意?”那邪神聲音頓了頓,勉強把那等驚駭情緒鎮壓下去,忽然間變得低沉,道:“你身懷雷法,卻從天而降,瞞騙這些未開化的愚魯部落之輩也就罷了,在本神麵前,也敢自稱天意?”
“不……”清原道:“我不是天道,但我是替天行道。”
“本座血祭不知多少回,若真是犯了天道,還用等你來替天行道?”那邪神沉聲道:“聖人不仁,以世人為芻狗……那些道祖不是自號為天道顯化真身麽?他們都未有來尋本座的麻煩,何況是你?”
“但有我來了啊……”清原吐出口氣,說道:“當今封神大勢,仙家未有下界,不代表你就能逃過罪孽,今日我便是你的劫數。”
聽著那邪神所言,清原閃過一縷寒意。
雖然以往的事,不能挽回,以往被血祭的年幼性命,已經煙消雲散,但好在這次總算還是救下了一百六十二個孩童。
那麽接下來……便讓今後,都不要再有這等惡事了。
“換個地方罷。”
清原白玉尺前指,喝道:“此處雖是你神域所在,但人心浮動,你在此處已無地利可言……我想你也不願在鬥法之間,波及自家神域,害死一眾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