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疏桐看著鳴,看得他的眼睛,她始終還是存在希望的,鳴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他的傷一定還沒有好,因為綠痕不會醫他!他一定沒有料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他真的就不在乎她死麽?

姬三爺突然拍案而起道:“三殿下,你鬧夠了沒有?二皇子已經派本王對靜水山莊做了部署,倘若你不退兵,休怪本王不客氣!”三爺聲若洪鍾,一時間還真是嚇住了東風裂,隻不過東風裂嬉笑了翻道:“怕怎的,大殿之上,有幾人敵得過落葉鬆,和一心?”東風裂朝殿外一瞥眼,隻見一位藍衣女子依在牆角,仿佛一朵冰冷的花開在那裏,她扭頭一笑,陰冷的,她盯著鳴,是恨!全然不加掩飾!

眨眼間,她已經來到三爺的身邊,身體貼在他身上,三爺心中頓生涼意,好一個殺手!不禁沉默了下來,他連一心都躲不過!怎麽出得了靜水山莊?

疏桐看到顧清的手中一枚不安分的星星鏢在旋轉著,顧清可以未經得爺的同意就殺死她,因為她此刻已經威脅到了鳴。但是顧清並不知道白劍臨死前他要她保護好鳴的!

她覺得鳴在看著她,果然他道:“疏桐,今日便要看你自己了!!”他舉起桌上的白玉杯子讓疏桐瞧了瞧,打了幾轉,疏桐見他猛地一用力,卻發現杯子並沒有同往常一樣盡數碎了開去,知是鳴重傷不能用過多內力的暗示。因此自救成敗全在她一念之間。

落葉鬆的刀很快,吹發斷絲,他的刀很亮,刺得人不敢直視。

疏桐望著鳴的眼睛,其實她明白的,倘若他出手,必敗,而此地無人能夠鎮住一心和落葉鬆。經過一番審時奪勢,她似是橫了心,道:“玉璽所在,……,除了我無人知道!”

東風裂傾聽前半句話的時候目光貪婪,而他聽得後半句的時候,長臉**,怒氣橫生道:“別人都不知道,怎就你知?”

疏桐在落葉鬆的刀下淡笑,鮮紅的禮服印得刀光也格外奪目,她道:“難道你忘了,那日從白虎底下敲得印章的隻有我!”疏桐緊盯著東風裂的表情,見他一臉恍然,或許還有轉機。

東風裂訕笑著道:“那你還不交出來,交出來本王馬上放過這裏一幹人等!”

疏桐道:“地圖已毀,在我腦袋裏!玉璽沒有拿出來,還在墳墓裏!”

“你!……”東風裂被將了一軍,噌得踢開椅子,揪住她得頭發,咬牙切齒道,“把圖畫出來!”

疏桐見其如一頭困獸,那種想殺殺不得的懊惱,心中痛快!她,不能給他!不是她不想活命,而是不給他似乎活命的希望大過給他!

東風裂見她視死如歸,決不買賬,心生一計,她抓過在一邊毫無防備的阿珠威脅道:“你把地圖畫出來!否則我就殺了她!”說罷緊了緊掐著阿珠脖子的手。

小青麵色緊張,手中緊緊拿捏著扇柄,忍不住竄上前道:“你若敢動她們,我小青一定扒了你的皮,撕爛你的嘴,將你做成人幹!切成片,拿去喂狗!”

“你這個不男不女的東西,給我住口!”東風裂訕笑著,有兩個人在他手中,他還怕什麽?

他輕蔑道,“想剝我的皮?看誰先剝誰的皮!”裂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橫在阿珠脖子上,輕輕割了道口子,鮮血滲了出來,阿珠被製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忍受著劇痛。

“你……你……”小青蘭花指顫抖著,七竅生煙,被人罵成不男不女,還當著他的麵傷他的女人?即便是死,他小青也決不能容忍,他的扇子,如同天女散花,在天空分散了開來盡數打向東風裂。

鳴的雙目凝聚著濃重的黑,僅僅是刹那的功夫,如他所料,一心將小青的扇瓣一並打了回來,異常凶猛,他似乎忘記了身負重傷,理所當然的將杯中的酒凝集成了阻力,迎向鋒利的武器。可是他卻很快發現了,酒滴雖然如往常的速度出擊,卻完全沒有威力。

眼看著小青,顧清等京華樓人措手不及,命在旦夕,那股酒力仿佛被灌注了新的力量,硬生生與碎裂的鐵器相撞,發出一聲聲奇特的撞擊聲,眾多鐵器叮當掉落在地,那種奇特的手法令人驚訝。每個鐵器上都有被水滴深深撞擊的凹痕,好深的功力!

鳴不動聲色,他看了看杯中剩下的酒,酒中有一個倒影,一個人抱著琴,如壁虎一般匍匐在房梁上。鳴輕笑了笑,原來星宿才是輕功最好的,這裏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

但是方才他小心出手幫了鳴,像落葉鬆那樣的高手是不可能沒有發覺的。星宿的表情有些沮喪,他沒有收到邀請,但是他還厚著臉皮抱著琴趕來喝喜酒,卻剛好同裂差不多時間趕去,被迫躲在房梁上,本想這樣也算了,至少能救下人質,但小青卻意外出手了,這下可好。。情況變得有些糟糕了!

這轉瞬間的事情,仿佛事情的狀態轉了好幾轉,但是在疏桐眼中卻是一樣的,她的脖子還在落葉鬆的刀下,阿珠還在裂的製肘之下。

裂噔的一聲將一腳踩到凳子上,胸有成竹道:“你不說也不打緊,那麽她就先死了吧,一個個來,直到最後剩下你!”

疏桐笑了笑,笑得人發毛,她最憎恨受人威脅,她將脖子湊近落葉鬆的刀,道:“你若敢動她,我便於她同死!你什麽也拿不到!白虎璽碎了,普天之下隻有我見過那張圖!”說罷,疏桐便毫不猶豫地向刀刃撞去,沒有給任何人思想準備。

鳴豁得站立了起來,卻未曾站穩,所幸的是星宿悄悄在後扶住了他,鳴單手按在胸口,強壓製著衝口而出的血腥,為什麽?為什麽他會感到那樣疼痛,仿佛是虧欠了她什麽,每每看著她倔強的眼神,每每臨危的時刻從她身上散發出奮不顧身的勇氣,他的心便會隱隱作痛,他無法坐視不理,放著她獨自去承擔。

星宿攙扶著鳴笑道:“別擔心!她就是料定了他們不想她死!如果你要求我去救她的話,那麽我會很高興得去救她!”

鳴斜看了他一眼道:“自作多情!”

“是麽?”星宿摸了摸下巴疑惑著,“那如果我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救她的話,那一定更加精彩,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從此英雄美女郎情妾意,攜手江湖,春風得意!”

鳴凝視著前方冷哼了一聲道:“怕是你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

落葉鬆及時徹去了刀,疏桐跌了個空,同時心中也撲撲直跳。東風裂怒不可遏地將阿珠推向別處,一把從地上提起疏桐,咬牙切齒道:“你究竟想怎樣?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逼我打開殺戒!別逼我真的殺了你!”

疏桐見是火候了,便道:“你退兵!出靜水山莊!我便畫給你!”

一心將劍抵在疏桐的脖子上道:“你可別耍花招!走!”

疏桐隨著東風裂出了去,她沒有看鳴,也不想看他!

鳴亦沒有看她,他在想著什麽,隨後他同星宿一行人緊跟了出去。

靜漸漸轉醒,頭痛欲裂,大廳上的人仿佛一瞬間都消失不見了,隻剩下幾具屍體,靜木然掃視了十煞,其中雲煞眼中欣喜之色難以言表,靜定定看了她半晌才道:“桐兒呢?……所有的人呢?”

雲煞見眾人並不回答,隻好勸道:“靜爺,這事您還是別管了吧,您的身體要緊!”

靜掙紮著站了起來,阻止了眾人想要勸說他的念頭,搖晃著追趕了出去,追至門口,他突然舉手阻止了他們的跟隨,道:“速速調派武林各路兄弟守護山莊!”

“得令!”十煞齊聲回答,絲毫不敢怠慢。隻是雲煞頗為放心不下,她走在了最後,卻又不得違逆靜的命令,隻能狠了狠心離去。

靜忍著身體的不適,見一群人在前方滯留不前,他試圖擠進去,卻發現眾人都給他讓出一條道來,他徑自站在了鳴的身邊。見疏桐在前方提筆畫圖紙,靜正欲阻止,卻被鳴製止了,鳴一手阻攔靜,一邊緊盯著對方的動靜。

疏桐提起筆,看著眼前的墨,她知道自己很危險,隻要圖紙一畫出來,以東風裂的為人勢必斬殺自己,新仇舊恨一並算到她頭上。

她抬起頭,平和地看看冷靜的鳴,看看關切的靜,看了眼瞪大眼的小青,看了眼眉頭緊鎖的綠珠,他們似乎都十分緊張,因為一心就在自己身邊,一心說過要殺死自己的,疏桐大抵也明白這個一心和自己過不去,全是因為心然,她的臉同心然極為酷似! 不過此刻她卻無絲毫的恐懼。

疏桐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臉部從容的笑意,曾經她是有很強的求生欲望,可是現在她見了那麽多的死人也習慣了,經曆了那麽多生死,已經看得淡了,至少現在還沒有重新滋長出讓她非要活下去的念頭。

她提筆,不動,她在等。

東風裂催促道:“快些!別耍滑頭!我能進得了靜水山莊,照例也能殺回去!”

疏桐的視線已經超過了靜所在的距離,她看到他們來了,雲煞他們來了,許多許多人,可是靜卻絲毫沒有發覺,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看著她身後閃耀著寒光的劍刃。

筆落了下去,每個人的心都提著,她居然真的畫,隻要她不畫她便不會有危險,就算鳴未傷,就算靜武功再高,就算星宿的輕功再快也不能快過近在咫尺的一心。

第九章真情躊躇,心口難開,怎奈見不逢時。

墨香占據了人整個嗅覺,筆摩擦紙麵的聲音清晰可聞。

疏桐其實哪裏記得那麽清楚,可是她畫得卻挺快,胡編亂造再加幾處真實的路線,虛虛假假畫得有模有樣。

畫畢!東風裂狐疑地接過來細看。

裂看著靜的方向,見是人馬越聚集越多,越是如此,東風裂越是以為他們想奪回那東西,便又信了幾分,且機關圖很多處標記都十分專業,以她一個女人應該編不出來。

他怪笑了一聲,將刀捅向了疏桐的後背。疏桐隻輕歎了口氣。

那一刹那不知道讓多少人為之心碎,每個人都麵如土色,沒有想到的是一心出手擋開了東風裂的刀,冷聲道了句:“三殿下,你應該遵守你的諾言!”

東風裂不滿道:“你憑什麽管我?留著她難道讓二哥同我搶麽?”

一心沒有解釋,她的眼睛看著東風裂就已是一種威脅,她道:“萬一這圖紙是假的呢?”她在東風裂耳邊嘀咕幾句。

東風裂似是猶豫了片刻,才勉為其難地放下刀。

即使如此,這口惡氣總是要出的,他便對著剛剛鬆口氣的眾人,對著靜,對著鳴,對著三爺對著靜水山莊所有的客人,弟兄,仆人指著疏桐宣布道:“你們靜水山莊娶這樣的媳婦可謂丟盡了顏麵!她是個賤人,人盡可夫的賤人,早就不是處子!真是敗壞門風!”

東風裂提起疏桐質問道:“你說,是不是這樣?光著身子都被黃天看光了!是不是!”東風裂惡狠狠地說完,看著眾人呆若木雞的神情,似乎很解氣,揚長而去。

疏桐低頭沉默著,她寧可東風裂殺了她也好過在那麽多人麵前將這事抖出來!她呆立在那裏,仿佛世界都被抽空了,她感到恐懼,她感到孤獨極了,在這個社會女人失去貞操那是多麽嚴重的事情,是一輩子都會被看輕,被唾棄的,甚至無人敢娶,孤獨終老或是流落風塵。

她不敢多想,她看著她最親近的人們,他們同她一樣呆在原地。她後退,她決定逃離!

她的身影如同一團將要被熄滅的焰火,寂寞而又絕望,她快步走著,仿佛身後有著無數追兵,她氣喘籲籲,汗水夾帶著淚水濕潤了她的脖頸。

黃昏已近,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夕陽紅透了半邊天空,紅狀纖裹,也掩不住疏桐那一身奪目的璀璨,她就差一點成為了新娘,如南柯一夢!事已至此,即便是靜不嫌棄,她也不能再回頭。

至少她心裏這一點是迂腐的了,她無法裝著什麽事情也沒有再與靜成婚,即使他不在乎,她也要顧及他的顏麵。

她分明聽到了靜在背後聲嘶力竭地喚她,分明聽到了他追趕的腳步聲,分明聽到了他重重倒地的聲音以及身後雜亂的叫喊聲,疏桐的淚奔湧而出,她加快了步子逃離眾人的視線,心中隻覺得此生終是要虧欠了他。

她無處可去,隻得回了京華樓,她是最早回來的一個,卻一路早已聽得滿城都在議論她這事,羞憤難當,卻又無可奈何,她像孩子般躲了起來,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連數天,直到心情平複,直到她再次積蓄了力量去麵對外麵的流言蜚語。

入冬了,天下起了雪。

那是疏桐見過的最早的雪。

東風胤依言不再追究她,給了她一張免死金牌。一個死的東西,居然能夠決定一個活物的生死,居然有著無比的權威,實在是不可思議,不知道它將來可以救誰的命!

她將這東西往梳妝盒裏擱置起來,便看起了雪,雪花帶著思緒片片落滿枝頭,層層疊疊,她嗬嗬紅通通的小手,緊了緊身上貂裘的衣襖。推開了木門,風雪撲麵而來,冷風撩撥著疏桐的秀發,她將長發藏到了圍領下。

沁園中一個人天天在那裏練劍,迎著風雪舞劍,如癡如狂,已經整整一天了都不曾停歇下來,他的黑發上沒有一片雪花,每一絲似乎都牽動著一個凜冽的生命,利索的擊碎了任何想要靠近他的花朵。

他在風中,雪中就像一個神,挺拔的身姿,拔劍抽出的寒光掠過他的臉,吻過他的眼,疏桐喜歡看他拔劍的樣子,籠罩四野的浩氣讓她百轉千回的感動,舞劍亦在舞心,劍拓拔,心亦浩瀚。劍有形,氣傳神。

她默默在那裏看他練劍,就像綿延的畫卷,讓人移不開視線,又像那一首詩,讓人總想聽完最後的吟唱。仿佛他的劍就是她心中的破冰機,令她在孤獨中找到一種同類的溫暖。

這一個月來,鳴決口不提那天的事,每每有人肆意鬧事,便提前有人會將他們擺平,疏桐總是在適當的時候將給他披上黑色的裘衣,做點關心別人的事情,讓自己覺得溫暖些。

此番鳴卻將劍遞給她道:“喜歡劍麽?”他的眼睛看著疏桐,如同他的劍氣,冷俊卻不乏一種寬廣的包容。

疏桐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她喜歡劍,因為在她的時代不曾見過一把真正殺人的利劍。

“拿去吧!”鳴將劍遞給她。

疏桐端詳著,將古樸的劍柄拿在手中,感受著冰與火的交融。它是如此沉重,重得她難以舉起,而鳴卻舞得那樣輕巧。

那劍的重量似乎出了她的意料,一個不穩劍鞘滑落雪地。

鳴見她失神的樣子,彎腰,拾起,他拉起疏桐的手,感到她的手冰如寒鐵。 微微一怔,便將劍鞘放在她手中,叮囑道:“拿穩了!”

鳴披上了外衣轉身離去,回頭又道:“還有,這些天切莫太過勞累,你的毒已經侵入五髒,在密羅還未研製出解藥之前,你每日必須喝雪蛤蓮子延緩毒性!”

疏桐看著他說完這些話,心頭含暖,應了下來。她回到自己的屋裏,將劍掛在壁上,看了它片刻,那是沒有生命的東西,卻散發著獨有的靈氣。它散發的光澤如同鳴一樣,寂寞陳舊。

疏桐用溫水浸泡了凍僵的手,她輕輕披上了白裘長襖,帶上了攏著絨毛的雪帽,再次看了看那把劍,他給她的第一件東西居然是他隻使用過一次的劍!

疏桐臉上有的隻是一種靜默的平淡,她踏出了京華樓。有些事情該辦的還是應該去辦。裂這次放過她,其實她和鳴都猜到了,他們不會輕易去皇塚的,而是懷疑她有更精確的圖紙留給了胤,那麽他們就會試圖守在皇塚周圍待兔子,何不將計就計假裝去取東西,實則將假物放入皇塚呢?

她見影子抱著刀遠遠地跟著,算是保護她吧。

那影子萬分警惕,他見密羅匆匆跑了上來,便橫加阻攔道:“回去!”

密羅可不賣帳,瞪眼腰道:“你是在對我說話麽?如果你是在對我說話的話,那麽你應該知道對女孩子說話不應該那樣粗魯的!”

影子黑著臉,將刀呼得一聲橫在密羅跟前。

密羅尖叫道:“你這個男人真是太沒有風度了!我決定鄙視你這個野蠻人!”

“叫你回去!”影子加重了說話的分量。

“凶什麽凶,野蠻人!”密羅眨巴著杏眼,做著鬼臉道,“你一個大男人,鬼鬼祟祟跟在疏老板後麵做什麽?她呀早就走遠了!”

影子木訥,他搜尋疏桐的身影,才片刻的功夫就發現密羅已從他刀下逃之夭夭了!

密羅成功甩掉了影子,熱乎地攙住了疏桐的胳膊,拍著胸脯保證道:“疏姐姐,我同你一起去,我會保護你的!野蠻人帶出去多沒麵子,適合看家!”

疏桐任由她攙著,隻是突然低下了頭,她看到靜急急走來,他的眼睛隻盯著京華樓的大門,望眼欲穿,硬是沒有看到他一直想找的人就在他的不遠處。

靜身邊的男子倒是看了眼疏桐,疏桐抬眼,那個男子她沒有見過,風一樣的頭發夾雜著一縷金,湖水一般含情的眸子,微翹的嘴唇帶著譏笑,纖細的個子使他看起來越發的瘦長,他居然對疏桐笑了個。

靜還沒有進門便給小青攔了出來,小青嬌聲細氣回道:“您還是不要來了,疏妹妹她不會見你的,走罷!再胡攪蠻纏,奴家可要大棒伺候了!”

靜爺幾個月下來,清減了不少,他原本四方的臉變得更加棱角分明,他隻道了句:“我要見桐兒!”還是那句話,那句話他都說了一個多月了。

靜爺身邊的男子聲色清揚,他道:“你就通融通融吧,靜他來了一個多月了,天天這句話,你不進去問問那姑娘,怎能擅自替她作了主呢!”

小青一時語色,他伸著蘭花指指著那男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是沒有把靜天天來的事情告訴疏桐,怕是惹了她難過,靜又沒錯,自己這麽做是不太厚道,可是他小青就是要這樣做,疏妹妹和靜根本就不適合!靜根本就不知道疏妹妹想要的是什麽,有時候對人好依然會讓人覺得空虛。他見疏桐還在不遠處,就道:“那您就進來等等吧!”

疏桐和密羅動身了,不再回頭,可是疏桐的心又開始沉重起來,她沒有錯,靜也沒有錯,可是自己卻不想見他,靜要求個明白,可是自己不能給他一個明白,可能還沒有真正放下才不想見他,隱隱覺得對不住他。但這件事會解決的,相信很快就能解決,她的大衣口袋裏那紅色的帖子安靜地躺著,過些天的冬至節京華樓還有熱鬧的圓子節呢。

密羅輕輕拍著疏桐身上的雪花,如同鈴鐺般的聲音在冰天雪地中穿梭,她會唱歌,歌聲如同百靈,她一路上清唱著:

美麗的高原,流水輕淌,

美麗的人兒,為情郎輕唱,

天地蒼茫如同那情傷看不見悠長,

烈馬奔騰如同那情思掩不住燎放,

勇敢的姑娘挺起胸膛,

為心愛的人兒高唱。

密羅的歌聲引來了路人的側目,眾人紛紛指責這個女子不知羞恥,盡然在大庭廣眾之下高唱情歌,密羅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而拉著疏桐笑話那些人,道:“這些男人和女人一點也不爽快,用你們中原的話說就是食古不化!”說罷就清脆地笑了起來,花枝亂顫。

疏桐也不介意被眾人側目,相反她羨慕密羅能夠大膽將自己想表達的說出來,盡管有些時候這樣做比較危險。

經過一路詢問,她們找到了張記印鋪,聽說這個印鋪是全城最好的,不拒來者生意。裏麵老者在那裏精細地刻著印,疏桐小心地將玉璽拿給他看質地。

老者見了便為難道:“那可是上好的和闐美玉呐,老夫這裏可沒有如此高檔的材質,恐怕隻有皇宮裏頭玉璽才配擁有那樣的材質!”老者說得小聲。

疏桐道:“老伯,正是要刻玉璽所用!你要想辦法才好!”疏桐懇求著。

老者道:“這樣吧,如果姑娘急需要,不如采用相似的材質,一般人分辨不出,這裏有一種黃綠玉髓和姑娘手中的頗為相似,不如用這個可好?”

疏桐仔細看了看樣玉,恰好合適,便點頭應允。

老者問道:“不知道姑娘要在下麵刻什麽字?”

疏桐笑著從袖中摸出一張紙,老者接過來一看,大笑了三聲,神色凝重道:“老夫這麽多年來才頭一次見到有人私刻那樣的璽!怕是這璽將是老夫一生的封印之作了!”

隨後他苦笑了一聲似乎在為自己哀歎,他喃喃道:“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你偏偏找到了老夫!莫非真是天意!”老者歎著氣仔細記下了璽的樣子,畫了圖紙尺寸,道了句:“三天之後來取便是!”

他低頭刻印,仿佛鋪間隻剩下了他一人!一刀,又一刀,每一刀他都格外珍惜!

外頭一片茫茫,滿目盡是白,視野倒也開闊,若是以前,她可是快樂地和夥伴們一起打雪仗嬉鬧呢,可惜她現在不能,她隻是象征性地挫起一個雪球然後丟向遠方,雪球融入了另一堆雪中。她又將雪球丟向樹梢,搖落了滿樹銀花。

疏桐同密羅一道走了回去,積雪不深,雖然剛埋住了腳踝,但行走起來也沒來時那麽輕便。是時候見一見靜了,疏桐的心裏有點緊張,她不知道應該以什麽樣的姿態去麵對他!

一進京華樓,她便掃視了一下整個樓邸,卻未發現靜,那張黑色的麒麟檀木席上的茶還溫熱著,疏桐心中悵然。

小青上來道:“靜爺和金鉤剛回去!”

“金鉤是誰?”疏桐摸了摸口袋中的請貼,心中悶得發慌。

小青玩轉著發稍,回道:“金鉤是靜水山莊的總護衛,多年來一直沒有露麵,不知何故突然現身!”

“原來是這樣,這個人還當真是沒有見過!目光犀利,看起來功夫也不弱!”

“這倒是被你說著了,這個金鉤不光功夫好,而且同靜爺感情非同一般呢,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同靜在一起習武了!比親兄弟還親呢!”

疏桐點了點頭,她決定主動去找他,外頭風雪很大!大得吹散了她的圍領,寒風鑽進了胸口,刺骨異常!

小青扭捏地拉住她道:“疏妹妹,外頭那樣寒冷,你才剛回來,歇息片刻,小青給你準備一匹馬車,生了火再去找他吧!”

“他會走遠的!”疏桐道。

“傻姑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坐下坐下,等我!奴家生爐子可是最拿手的!”小青嘻笑著,扭著腰肢忙活開來。

疏桐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笑了,小青可真會體貼人呢。

一盞茶的功夫,小青在馬車上生好了爐子,便招招手道:“上來吧,傻姑娘!奴家免費作陪!”他撩撥了一下他的秀發,拋了個功力十足的媚眼。

男人們不喜歡他,可是女人們大多喜歡他。他也喜歡同女人在一起。尤其喜歡同這個傻瓜在一起,捏捏她,欺負她,損損她很是過癮。而她最傻的是她還會感激他!不過他好像是沒做過什麽特別壞的事情,他將扇子支著下巴做思考狀。

“小青,這靜水山莊是這條路嗎?”疏桐打量了片刻問道。

小青摸出一張羊皮紙地圖來仔細查詢,細眉一挑道:“這地圖太不全麵了,居然把小路都給丟掉了!”

靜水山莊,深山綿延數裏,被白雪覆蓋得厚厚實實,橫臥的巨龍消失不見了,透著絲絲寂寞,偌大得一個山莊仿佛一個空殼,沒有一點兒人氣。

疏桐敲了敲大門,許久一個老仆出來開門,那門沉重地仿佛被鏽住了一般,老頭抬頭看了看疏桐道:“是你呀!莊主他很久沒有回家了!你去別處找他吧!”說罷,將門給關了上。

疏桐呆立在門口,望著那大門出神。

遠遠的那個有著一束的金發男子對著靜道:“去吧!你不是很想見她麽?”

靜道:“見到了,她很好,我也就好了!”靜回頭紮進了風雪中,他的身影在白茫中曲扭著掙紮著,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現下太奶奶已經過世,他已無牽掛,是時候找尋殺父奪母的凶手了!我經過多年的查訪,已探得當年的仇人經常出入京華樓,我們就去那裏等他!”

金鉤笑了,他道:“靜,都這麽多年了,你想什麽我豈會不知,放心!自有人會替你搞定這個小青!”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靜還有一個原因不過是想見見疏桐罷了,以便隨時能夠保護她,經過上次的衝撞後,他已明顯感到她的危險,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她竟然一聲不吭地扛了下來!實在令他痛心。她夾在這些個人當中,任何一個人都足以輕易地捏死她,如果鳴再視她如敝履,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即便她再不願意見他,即便她討厭他,他都義無返顧,從他替她換血的那一刻開始,他早就將整個生命豁了出去!

金鉤道:“好了,別操心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無酒把劍亦逍遙!我們來比一把如何?”

靜收回思緒,將劍鞘往長空一拋,道:“好!你我兄弟二人久別重逢,擊劍為賀!”

兩人綽約的風姿,在一片白中,融為一體,比風雪更加猛烈,天地仿佛沒了界限,歸於混沌,兩把劍在一起劈風斬雪,嘯吟蒼穹,酣暢淋漓。

黃昏,朔風凜冽,夕陽朝得整個大地紅彤彤的,白雪覆蓋上了一層溫暖的色彩!餘輝灑進了窗口,照在鳴蒼白細長的手指上,也朝在溫潤的玉璽上,鳴從疏桐手中接過假的玉璽一個用力將其扳成了兩份,又將其合攏,遞給影子,又從懷中摸出一張圖紙遞給了他。

影子的眼在夕陽下散發著紅光,他將東西收好,翻身從窗而去,仿佛一個輕巧的紙鳶。疏桐納悶,難道那天圖紙並沒有毀去?

鳴看著疏桐疑惑的眼神道:“那天我將兩份圖紙都毀了!憑著記憶將它們匯總在一張上!”

疏桐心中讚歎,練武之人的天分果然出奇,看一眼便能融會貫通,像她看了記得一半已經是奇跡了,她問:“我畫給東風裂的圖紙是假的!他真的會守在那裏嗎?”

“他自然不會自己守在那裏,以他的為人定會讓別人守著,隨後得到圖紙,他自己未必會進去,必是找一替死鬼開道!”鳴想了想繼續道,“其實他最近和二皇子都隨皇上出遊了,估計年前會回來!所以在他行動之前我們必須讓假的玉璽回到皇塚!然後假意讓他奪走圖紙!”鳴呷了口茶,頓覺無味,便問疏桐:“今年冬天流行什麽酒?”

疏桐回道:“嶺南烏凍!”

鳴的嘴角向上彎著,便道:“今晚你和瀲灩同到藍苑一同進餐!順便備上嶺南烏凍!”

“是!”疏桐欠身謝過鳴。這是一個意外,不過她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意外。比起一個人來她願意同他們在一起,至少不孤單。

鳴望著疏桐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深深吸了口氣,新年快來了,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可以坐在這裏閑看夕陽,喝新豐陵蘭。

天下的酒很多,但是他唯獨鍾愛此酒,濃而不烈,香而不膩。

入冬時節,夜總是來臨特別快。

等到打烊的時候,外頭已經是濃重的黑了。大冷天的,人人閉戶在家喝茶,享樂天倫。街道上偶爾還有幾聲小販的叫賣聲。

京華樓的大廳吵翻了天,疏桐急忙趕了出去,樓裏所有的夥計正在瞧熱鬧,疏桐聽見密羅的聲音格外清脆,她在那裏喊著:“加油!加油!女人勝!女人勝!”她站在桌子上,摞著袖子,靴子踩得桌子噠噠直響。瀲灩在一邊看得直笑!

疏桐擠進去,驚見小青和阿珠在扳手腕!!!小青和阿珠都扮得滿頭大汗,眼睛一眨不眨得盯著對方,他們無視周圍的人激烈的呐喊,小青滿臉通紅,阿珠的眼睛瞪得跟葡萄似的!

阿珠一瞪眼心裏狠狠計較著:哼!姑奶奶就不相信撂不倒你!

小青揚眉咬唇心裏算計著:哼,若是輸了這麵子可就丟大了!這麵子可一定要留得!

阿珠皺眉,見小青若不驚風的樣子卻渾身是力氣,刮目:著!!小子還有點分量!!

阿珠的腳猛得揣向小青,開始了另一路攻擊,女子非君子也。

小青驚訝,順勢用雙腿夾住了阿珠的攻擊,卻也沒有放鬆手上的勁道,臉上一陣壞笑,脫口而出:“嗬!自動上門的便宜不沾,那身為女人不是很沒麵子?”

阿珠一半是氣,一半是羞澀,她咬牙切齒,滿臉漲紅道:“你放是不放?”

小青咪咪笑著,心道:這天下什麽最好?有便宜占最好!

阿珠氣急敗壞,心裏急:真是個無賴!

小青傾城一笑,一手把玩著頭發,嘴角咬著發尖,用有色的眼光攻擊她。

阿珠眨眨眼睛,紅紅的臉蛋看著煞是可愛,她趁小青得意的片刻,又加上另一隻手,猛扳。

小青嘻嘻笑著,應付她兩隻手遊刃有餘呢,他一扭坐姿道:“男人婆,你還是認輸吧!”

阿珠以退為進道:“俗話說好男不跟女鬥!你讓我贏吧!明兒靜爺來了你不許搗蛋!”

小青一臉不願意,撅著嘴,道:“別的奴家都讓你,就是他不能來!他來了這個日子還怎麽過呀!”

阿珠的手還是沒有放鬆,不過她的表情幾近哀求:“小青,就算阿珠求你了!阿珠保證以後不欺負你好不好?”

小青一臉得意,他搖搖頭,心道:“不成!不成!沒人欺負我這日子多無聊啊!”

疏桐見他們兩個較著勁,臉上表情豐富多彩,忍俊不禁,忽聽鳴一聲低沉的訓斥:“吵什麽!”

小青嚇得丟了神,阿珠乘機扳到了他道:“好!我贏了!你願賭服輸!說話不算話就是王八蛋!”

小青滿臉黑線,女人果然是一個投機取巧的野蠻動物啊。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鳴看了眼桌子上的密羅訓斥道:“你不去製解藥!跑這來做什麽!回去!”

密羅委屈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嘴裏咕噥著別人聽不懂的話:“這麽凶!高興高興都不行!中原的男人真沒意思!一個比一個凶!還是小青好一點!”

鳴看起來總是滿腹的心事,他一身黑裘衣看起來更加陰沉,就像滿天撥不散的烏雲,疏桐打發夥計們去吃晚飯,密羅道:“疏姐姐,解藥要等半年才能製好!你先吃下這個,那你就能挨到那一天,都怪我不好,當時練製的時候沒能多製一顆!”密羅低著頭承認錯誤!

疏桐笑了笑道:“好了,別怪自己了,跟大夥去吃飯吧!”密羅一聽疏桐並不怪她,又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拉上小青道:“我們去吃飯!小青,我最喜歡你了!”

小青心裏樂開了花,回道:“小青也最喜歡小密了!熱情大方美麗!”

密羅雙眼放光,拽緊了小青的胳膊喜道:“真的麽?那阿珠姐姐呢?”

小青得意得笑著:“阿珠也喜歡!”

密羅一把挽住小青的脖子,親了他一下,讚道:“你肯說實話,我密羅更加喜歡,我不介意你還喜歡阿珠姐姐的!”

小青傻笑著,笑比哭還難看,有兩個這樣的女人纏著他,有一種從此自由不在的苦楚,他委屈地回頭看著疏桐。

疏桐吃下藥丸,朝他眨眨眼睛,她高興還來不及呢!隻要小青一搞怪,無不給這裏增添了活力。

可是歡笑之後她的心中依然覺得空蕩,掏心挖肺的冷清,她知道她需要什麽,她始終相信經過她的努力,她會成功的,把每個人當朋友一樣去愛他們!他們也會當她是朋友!就算結果不是她也認了!她始終相信還會有下一次!

疏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儀容!卻見瀲灩進了來,她比劃著告訴疏桐:哥哥喜歡藍色的衣服,哥哥喜歡薔薇的香味,哥哥喜歡女孩子披著瀑布一樣烏亮的長發……

疏桐拍拍瀲灩的臉,認真地告訴她:“哥哥一定很愛他的母親,可是姐姐不是,姐姐就是姐姐!你懂麽?”

瀲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比劃道:姐姐,你不喜歡哥哥嗎?

疏桐將手指放在瀲灩的嘴上調皮地道:“噓!這是姐姐的秘密!”瀲灩笑著,拍手跳著,嘴角的酒窩像兩朵小花綻放著,她比劃著道:姐姐有秘密,哥哥也有很多秘密!瀲灩真的很想知道,可是你們都不告訴我,哥哥最近常常對著一個黑匣子發呆!可是他也不告訴我那是什麽!瀲灩困惑的表情很逗。

疏桐穿得是米黃的衣服,她不喜歡擦香粉,瀑布一般的長發被紈了起來,卻依然光彩照人,這些天來她的確漂亮多了,人也豐滿了起來,她真是死不了,打不倒,像個橡皮球!

疏桐帶著瀲灩來到了藍苑,見鳴早已在那裏,藍亭的骸骨暫時被安置在這裏,他將烏凍灑在母親的墳前,道:“娘!孩兒會為你報仇!你安息吧!待我親手殺了蕭然和他的兒子,我便將你帶到臨活,同你最愛的人埋葬在一起!”

鳴的眼中有些濕潤,他對疏桐輕道:“這件事先不急著讓靜知道,我怕他不自量力去行刺我的父親!”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疏桐點點頭,她見了鳴總是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或許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鳴深深吸了口冬夜刺骨的寒風,他走下了台階,一手牽起瀲灩,他看著疏桐,他們靠得很近,疏桐可以清楚地聽到他的呼吸聲,綿長有力帶著淡淡的憂傷。

鳴的眼睛將深邃的灼熱和淒絕的冷俊揉和了起來,疏桐看著他,鼻子酸酸的,酸得她的雙眼模糊,她低下頭去,鳴抬起她的頭,很自然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淚,將她輕攬至身側,仿佛這個動作十分嫻熟。

三人一起走向屋裏,鳴看著瀲灩和疏桐幸福的臉,心中酸楚,可是他的表情還是一如繼往的冷,他很快進到另一屋子,開始自己炒菜。

疏桐的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在跳動,他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呢?

瀲灩打量著疏桐,扯扯她的袖子比劃道:姐姐,你不高興麽?哥哥做得菜很好吃哦!

疏桐將手指放在唇上小聲道:“姐姐高興!高興得不知所措了!”

瀲灩歪著腦袋半信半疑。

看著鳴將芳香四溢菜一盤一盤端上了桌子,原來他還會自己燒菜,這半年來她今天才看到這一麵,實在是很驚訝。

瀲灩最先開始下手,她吃得歡,鳴見疏桐呆呆的,他將雞蛋夾到疏桐的碗裏,道:“瀲灩說你最喜歡吃雞蛋了!”

疏桐瞪瀲灩,瀲灩躲在飯碗後,朝疏桐吐著舌頭,這個小叛徒!

瀲灩指指藏在袖口中的那張紙,比劃著:姐姐別忘了帶瀲灩去大海看捉鱈魚哦。

疏桐看著她卻不忍心再責怪,她隻將烏魚夾到瀲灩的碗裏,道:“好!帶你去捉鱈魚!”

鳴也不飲酒,隻顧吃飯,不失優雅。

突然窗外一道寒光撲入,鳴隨手一轉筷子,嗖的一聲將飛鏢打到了牆上,疏桐剛剛放到嘴邊的雞蛋又放回了碗裏,她擔心地看著鳴手中的字條。

鳴的臉色陰沉得恐怖,他將字條往邊上一放,坐了下來生硬地道:“繼續吃飯!”

疏桐和瀲灩都按照他的話繼續吃,隻是心裏隱藏著忐忑,又不好多問。

鳴的手藝確實是好,這菜的味道與眾不同,連普通的雞蛋也炒得回味無窮。她找話說道:“沒有想到,你的手藝是那般獨特!”

鳴的神情鬆懶,他道:“怎麽?不夠好吃?”

“不!是極為好吃!”疏桐由衷地誇讚道。

鳴頓時大笑了起來,驚得瀲灩從飯碗裏猛得抬起頭來驚恐地看著哥哥,她好像還真沒見過哥哥有笑過,他有多少年沒有笑了?笑到後來竟有些悲涼!

疏桐嚐試著夾了菜到鳴的碗中,小心地看著他道:“我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是現下正是吃飯的時刻,就別想著其他的事了!”

鳴詫異地看著疏桐夾到他碗中的菜,又看看疏桐略帶羞澀真誠的笑,他的淺笑隻微微牽動了嘴角,道:“沒甚大事!無聊之人挑釁罷了!”

挑釁?這真是個糟糕的狀況,被暗器穿破的紙屑在寒風中抖動著,鳴見她看著這個破洞出神,怕是會吹冷了她們,便取了一枚紙,粘了飯粒,暫時將**補上了。

外頭天寒地凍的,裏頭其樂融融。三人圍在一起吃飯很溫暖的,邊上火爐子燒得正旺,柴火的撲哧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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