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個夜晚的天色極為舒爽,盡管外頭天寒地凍的,但是三個人圍在一起吃飯卻是很溫暖的,邊上火爐子燒得正旺,頗有家的感覺。飯畢,疏桐和鳴默默收拾碗筷,瀲灩的臉在燭光下分外調皮,她托著腮膀子笑著看著他們兩個。

但見顧清匆匆進來稟報:“外頭有一年輕的東洋刀客叫囂著要同京華樓的高手比試!說不比,他就放火燒了京華樓!”

鳴不假思索,隻隨便道了句:“讓小青打發了他即好!”

顧清回道:“是!”

疏桐竟然擔心起來,不是怕小青打不過他,隻是小青這人做事沒什麽原則,動不動就將人給弄死了!要是鬧出了人命不是麻煩,疏桐眉頭就沒舒展過,但也不好違逆鳴的意思。

鳴瞧疏桐心不在焉的樣子,拿過她手中的抹布,道:“若不放心,去看著他也罷!”

疏桐如獲大赦,卻已經來不及!見那個年輕的東洋刀客橫死在京華樓,小青的鐵扇上沾染著鮮血,疏桐氣得柳眉倒豎:“小青!”

小青可憐巴巴地看著疏桐,密羅站到了小青的跟前,認真的辯解道:“疏姐姐,人不是小青殺的!我們都看見了!你不信問他們!”密羅指著顧清一幹人等!

顧清道:“疏老板,這小子太狂妄,小青隻是教訓了他,並沒有殺死他!”

“那是誰殺的!”疏桐問這話掃視著這一些人!

沒有人敢吭聲,突然一大群官差,衝了進來。

來得好快!

他們將京華樓團團圍住,為首的穿著大紅的官服,戴著黑色的尼帽,行動迅猛的捕快將小青一把拿下,可謂人贓並獲,小青不服道:“狗官!我沒有殺人!”

疏桐一瞧,這不是真當好麽?當是糟糕,上回讓他們難看了一回,這次怕是捅到馬蜂窩了。

“嘟!吵什麽!第一,本官叫真當好,不叫狗官!第二,你手中拿著凶器,經午作檢查此人的確死於你的凶器!還有什麽話說?帶走!”真當好抱怨著,“大晚天還有命案,真是的,朝廷又不給加班費!你冤什麽?本官更冤!”

小青幾時被抓過,聽得此話自然是怒不可遏,就你們這幫烏合之眾!豈是他的對手,統統剝皮拆骨也非難事!他一下子掙脫了鉗製一個扭身抓住了狗官,蘭花指捏著他的脖子嬌斥道:“狗官,你哪隻眼睛看見奴家殺人了?”

那個真當好打了個哈嘁糾正道:“第一本官叫做真當好!第二本官沒有判你殺人罪!隻是帶回去審問審問!第三你要是不放了本官你就犯了威脅朝廷官員的大罪!這裏所有的人都可以做證!”

疏桐心想,看來這個官看起來糊糊塗塗,其實不糊塗!便拿開了小青的手道:“大人請息怒,小青是江湖中人,不懂規矩!我是這裏的老板,有什麽話就對我說罷!但是他確實沒有殺人!”

真當好捏捏小胡子道:“殺不殺人,本官自有公斷!就你吧!跟本官走一趟,還有人告你呢!說是京華樓開張那回死了個叫小六子的人!一並算上!”

疏桐對他們說:“沒事的,你們不用擔心!明兒靜爺來了,就請他住下吧!冬至的圓子大會照常舉行!還有不可怠慢了星宿先生,他喜好夜裏出行,要記得給他留好飯食!顧清,這裏暫時交給你了!”顧清沉重地點點頭,道:“疏老板你放心吧,爺會處理好這事的!”

疏桐回頭看了眼京華樓,跟在真當好的後麵,也沒有人押她,真當好走路一跳一跳,搖搖晃晃,像個不倒翁!走了許久便到了衙門,真當好攔住了手下,自己後退十步,向大門衝去,飛起一腳,痛得他抱腳直跳,屁股頂在門上,一個鬆動便倒栽蔥一般滾了進去,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疏桐也笑了。

疏桐被押往了牢房,真當好哈嘁連天,見疏桐被押了進去,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本官是繼續裝糊塗呢,還是睜一眼閉一眼呢?咳,煩透了,睡大覺先!

真當好正想進去,忽聽一柔媚的女聲從背後響起,回頭,見得兩個女人!慌忙下跪:“真當好,見過娘娘千歲!”真當好趴在地上,許久都沒有反映!

蕭然滿意地點點頭,道:“卿家平身吧!”一心見其還是跪在地上,輕輕踢了他一腳,真當好翻了過來,呼嚕打得直響!睡著了??

蕭然從袖子中拋下一大錠黃金,咚得一聲丟在真當好的耳邊,道:“本宮喜歡聽話的人!”一心留守在外頭,蕭然走進了牢房,頓時燈火通明,香氣席人,好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通體金黃的衣衫滿是金絲,神采奕奕,活像一個女菩薩!

蕭然低頭走進了牢房淺笑盈盈,上回看得不真切,此刻疏桐看得心服口服,這麽漂亮得女人成為皇後當之無愧!蕭然從手下的手中拿過一卷畫,她道:“你是唯一一個本宮摸不著身世的人!你可以告訴我你從哪裏來麽?”

疏桐納悶蕭然問這個幹什麽,她回道:“我若說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你可相信?”蕭然笑著,妖媚而不俗氣,她沒有說她相不相信,她拿起了一卷畫卷慢慢展了開來,給疏桐看,疏桐看著心驚和鳴長得真像,隻是左太陽穴上有一顆紅痣,笑著說:“此人英俊瀟灑,宛若天人,不知道是何人?”

蕭然咯咯笑了起來:“小姑娘嘴兒可真甜!他就是東風晴天,是本宮的好姐妹藍妃的兒子,當年受了冤屈,被逐出了宮,他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蕭然眼中淚光盈盈煞是真切,若不是事先知道了鳴的事情還怕真信了她!“本宮想尋他回來,好好補償!聽說那個喚作鳴的人長得和晴天很像對麽?”

疏桐心裏早有防備,那張圖若她猜得沒錯一定是鳴的父親年輕時候的畫像!疏桐搖搖頭道:“不像不像,八杆子打不到邊!”反正見過的人也屈指可數,她一口咬定不像!蕭然能怎麽樣?

蕭然狐疑,不過她還是溫婉地笑著,這女人當真好脾氣?她道:“是麽?那真是可惜了!不過小姑娘,不管你從哪裏來的,無家無勢的更好,死了也沒有人會來追問你的下落,錯就錯在你替鳴辦事,不管他是不是晴天,本宮也一定要找到他,讓他身邊的人都消失,那他就會乖乖回家了!”蕭然笑著,沒有任何女人的笑顏可以美得過她,慈悲得像個女菩薩!

蕭然的香味是濃烈的玫瑰,她的香味熏得真當好連打了幾個噴嚏!蕭然靜悄悄的離開了,真當好挖了挖耳朵,看到那金子仿佛見到了鬼,驚恐地道:“拿開,快拿開!明天拿去分給窮人!”

真當好耷拉著腦袋,給了自己幾個巴掌,買命財!買命財!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背後拍了拍真當好的背,真當好回頭,見得一個長得粗曠而又讓人安心的笑顏出現在他頭頂,一臉無辜道:“大俠,本官叫真當好,本官不是狗官!要不,你劫獄吧!本官就當沒看見!”

靜大手一揚,正想打昏他,好讓他也有一個借口,未想,當真好骨碌一聲倒地了,呼嚕打得山響!肚皮裏直犯咕嚕:老天我真當好是真的想要當個好官的,可是當好官了腦袋就沒了那還怎麽當好官呢?所以請您不要怪我啊,回頭一定給您多燒點錢!

靜瞧著他這樣子頗有些無奈,便悄悄潛了進去,見疏桐側身躺在角落裏頭,地牢裏黑漆漆的,隻有幾盞油燈在那裏跳躍著,木欄杆子散發著黴味兒令人生厭,老鼠滿地亂竄,蟑螂在爛木上大搖大擺地彈著翅膀,那刑具生得鏽兒吧唧的,看來許久沒有使用了。

靜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雙手握著牢門,凝視了疏桐的背影半晌,似乎覺得自己突然來有些唐突,怎奈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帶她出去,讓她再也不要回京華樓了,那裏太過凶險,況且鳴又待她苛刻。

主意打定,便輕輕一用力,那牢門勢如破竹,吱啦一聲就歪了,見疏桐沒有一絲反映,心中擔憂,想她莫不是病了?牢裏頭陰冷這樣躺著有損身體,便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從背後輕輕替她蓋上,輕輕喚著:“桐兒……?”

靜覺得不太對勁,那女子出手如電,靜促不及防,硬是給點中了大穴,她似乎很不滿意,一把推開靜冷聲斥道:“怎麽會是你?”

靜驚怒道:“一心?!”

一心揶揄道:“很失望是吧?來了個沒有用處的人!沒想到他居然真沉得住氣,在我捎了他殺人的口信之後,居然還是沒有來,當真絕情!看來我低估他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桐兒呢?你把她怎樣了?”靜自身難保,卻還惦念著疏桐。

“她?殺人犯了死罪!自然要死了!”

“胡扯!東洋刀客方死,便有人進來拿人!分明是個陰謀!”

“陰謀你又能奈何?現在還不是身現囹圄?我大可以殺了她!然後便告你劫走犯人,一箭雙雕!反正靜水對某些人來說遲早是個要拔除的禍害!”

“這麽說,東洋刀客之死也是你刻意的安排?”

“是又如何?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既然他絕情,那我也沒必要留這賤人的性命,你就隨她一道上路,去陰曹地府當鬼夫妻吧!免得日後動手耐你不得!”

一心從草墊下拉出疏桐,她被封住了啞穴,周身大穴,一字也吐不出,一動也動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靜,她沒想到的是自從上次一別之後居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他,實在有口難言,滿心愧疚。

一心的劍直指疏桐,當著靜的麵,揮劍,她不用最快的劍法而是用死得痛苦的刺術,她要一劍一劍刺死她!當著靜的麵讓她殘忍地死去,盡管這個人不是鳴,但大抵讓靜看了也暫時可以讓自己複仇心理得到快慰。

靜簡單地動了動四肢,動不了,他急中生智居然傾身倒在了疏桐身上,任由劍**。疏桐隻是粗著脖子,不能呼喊,她的麵部極其痛苦地扭曲著,靜此舉當真是令她萬死難辭其疚。

忽然金光一道直劈一心的劍,一心本沒有防備,臨空一劍竟讓她退卻了幾步,火光四射,那人順勢揭開了靜身上的穴道,靜喜道:“金鉤!幸虧你來得及時!”

金鉤笑道:“你也太大意了!叫我這個做大哥的如何放心?!”

一心見狀況不妙,奪門而逃。

數十個捕快在真當好的帶領下,將一心團團圍住,他指著一心道:“東洋刀客死的案件已經真相大白,你自己都親口招認了,還有什麽話說!隻要你供出指使你的人,本官就從輕發落!”其實真當好心裏也清楚是誰指使的,隻是習慣這樣問了。

一心輕蔑地看著真當好:“你當真是糊塗!不過……”一心拔劍如風掃落葉,捕快橫死數個,其餘地都膽戰心驚,步步退後,真當好嚇得第一個逃跑,邊逃邊鼓勵著捕快:“誰拿下她!重重有賞!”

役,直避真當好的脖子,小青突然出現如蛇般的柔弱無骨化開了一心的利劍,一心倉促逃了去,一席黑消融在夜色中,分辨不出方向。

小青拿著鐵扇,飛馳著向真當好殺去。

疏桐慌忙阻止道:“小青,且慢!”

小青的扇剛到真當好的脖子便打住了,嬌聲道:“為何要饒這狗官的性命!?”

真當好的褲管都尿濕了,他哭叫著:“本官一生沒有做什麽壞事,你們就饒了我吧,我保證離開這裏,從這裏消失!”他死命抓住了疏桐這個尚在猶豫中的救命稻草。

小青咯咯笑得人毛骨悚然:“疏妹妹,他死了好處可多著呢!第一、小六子的死就此終止,雖然那是東風裂幹的好事,但你想想若追查下去,你免不了當替罪羊!第二、刀客死就此終止,一心潛逃,明日自有輿論傳播,此人因比武而死!第三、衙門之人都是一心的劍法所殺!從此她成了通緝犯,就可以將其從蕭然身邊調開!第四蕭然也不敢追究,她不會想把事情鬧大的!”

疏桐是在猶豫,這個人不算是壞,雖說若有誰再威脅他,他會做一些壞的勾當,但不至於死,瞧他方才帶隊拿人還算有一點良知!再者他也委實不知道什麽!留他性命可行!便私自做了決定,她扶起了真當好道:“你乘夜逃走吧,你知道蕭然一些東西,她遲早會害你,不如你將官服給死人穿上,刮花了臉冒充你!走得越遠越好!”

真當好淚流滿麵,將頭磕得咚咚響,疏桐緊抓著小青的手,秀眉都凝成了一字,她鄭重地勸告小青:“你別想暗中殺他!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齷齪不堪之人,且信他一次,倘若最終他真的還要來害我,那我也無話可說!”

小青歎了口氣,被她看穿了,拗不過她,其實爺這麽做也是小心起見,不過看到疏桐安然無恙,自是心頭喜悅,道:“且饒他狗命,幸好你沒事!”

靜忍了許久終道:“你還好意思說!要若不是金鉤趕來及時,她早就被害了!如此一來,我更是不能放任她回去了!你回去著鳴說清楚!既然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那麽便讓她走!”

靜緊握著疏桐的手,言辭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