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現在不是做意氣之爭的時候”,歡縈輕輕道:“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有些事要學會忍,忍人之所不能忍,好歹郎定遠的行為證明了他並非是腳踩幾條船的人,他越是立場分明,我就越覺得此人值得爭取。”

“怎麽爭取呀,老匹夫的狡猾都堪比婁訓了”,施風忿忿不已,“這種人就算爭取過來了,等哪天他把咱們賣了,咱們說不定還在幫他數錢呢。”

“哈哈”,歡縈和周延庭皆忍俊不禁失笑起來,“數不數錢的,等他把咱們賣了再說吧”,歡縈笑道:“待去粟州的人一回來,我想再見郎定遠一麵,周將軍你記著幫我安排一下行嗎?”

“沒問題”,周延庭答道,“不過末將不敢保證,郎定遠是否願意見夫人,萬一他要是拒絕了咱們的請求,該怎麽辦呢?”

“他一定會同意見我”,歡縈胸有成竹道:“在厲仁的事上他欠了咱們一個人情,是願意見得見,不願意見還得見。”

“天呐,夫人,我算服了”,施風一拍腦袋大叫道:“難怪夫人不跟郎定遠計較呢,原來夫人早就盤算好了,反將郎定遠一軍呀?”

“嘿嘿”,歡縈麵呈調皮之色道:“任何事都有好壞兩麵嘛,就看你會不會善加利用了,是郎定遠先給咱們下套的,咱們自然也就不必跟他客氣了,對吧!”

“我就說夫人才智無雙嘛”,周延庭由衷的讚歎道,“這樣就好辦了,末將回去即刻準備夫人交待的事,夫人就請靜候佳音吧。”

又隔兩日,婁訓的搜捕無果,還未等到周延庭製造麻煩,各道關卡均一一接到聖令,開始陸陸續續的現時定量開關放行。

第三日林豪受周延庭指派出城,接了歡縈喬裝改扮潛回京城。

一見麵周延庭便衝著歡縈欣喜道:“夫人咱們的人回來了,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請夫人速速去更衣,我帶夫人見一個人。”

“誰?你要引我見誰?很重要嗎,非要更衣?”歡縈詫異的問道。

“嗯,很重要”,周延庭將歡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而且夫人一身村婦打扮,也不適宜見客嘛!”

“噢,也對”,歡縈恍然道:“都是為了混進城改扮成這樣,我自己竟都忘了,不過能不能先見一見粟州回來的人,再隨你去會客?”

“夫人莫急,人都回來了還能跑了不成”,周延庭笑道,另外還有些重要的情況,來客想跟夫人商議,所以不如商議定奪後,夫人再見從粟州回來的人也不遲。”

“行,那好吧”,歡縈不再堅持。

“夫人這邊請,換洗的衣飾已經替夫人準備好了”,周延庭說罷打開了一間屋門。

片刻之後歡縈換好了衣服出來,問周延庭道:“來客是在密室嗎?”

“是呀,客人昨天就來了”,周延庭一邊回話,一邊前麵引路,“不過昨天他們到時時辰已晚,已經來不及再出城通知你了。”

“他們,難道客人不止一個嗎?”歡縈在心裏琢磨著,這種時候誰會來訪呢。

“噢,來客還帶了隨從”,周延庭在解釋中,已經連開了兩道暗門,和歡縈一同進入了秘密通道,在通道的轉角處,周延庭停下腳步,“夫人你請吧,客人早已在密室中等候夫人多時。”

歡縈莫名其妙的看了周延庭一眼,“怎麽,你不隨我進去嗎?”

“這個嘛”,周延庭笑,笑得神神秘秘卻充滿善意,“末將猜測客人有些話是想單獨和夫人說,所以末將也就不方便打擾了,夫人還是自己進去會客吧。”

“搞什麽鬼呀”,歡縈瞪了周延庭一眼道:“一臉的壞笑,怎麽看都像是在捉弄我似的。”

“末將豈敢,末將豈敢呐”,周延庭連忙笑著分辨道:“客人是真的已經恭候夫人多時了,夫人隻管進去便是。”

歡縈橫眼看著周延庭,“哼,要敢捉弄我,回頭再跟你算帳。”

一步步走向密室的內堂,歡縈在猜測中一步步看清了來人的身影,頎長高挑的男子一襲白衣飄逸,在內堂中來回踱著步,這身影歡縈是再熟悉不過,隻是她絕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

轉身的瞬間,來人正好和走來的歡縈打了個照麵,來人愣怔了一下,一抹溫暖的笑意隨即浮上了他的臉頰,“歡縈!”他輕輕吐出兩個字,溫軟的語調帶著意味深長的餘韻,那是刻骨銘心和日夜思念所沉澱下來的最深切的呼喚。

如春風般拂過了歡縈的心,“王,王爺你怎麽來了?”

歡縈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她本能的,不是喊瑞桐,而是喊了王爺。

“我,我擔心你,所以就來了”,卓瑞桐臉上掛著笑容,心裏卻有些酸酸的,不知是因為歡縈的回應沒有想象的熱切,還是此刻相見,歡縈的神態隱隱讓他感覺,歡縈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兒,但他隻是接著解釋道,“我已經收到了周延庭的消息,京城的局勢這麽複雜,叫本王怎能不擔心你的安危。”

“可,可你瘋了嗎?”歡縈幾步衝到卓瑞桐的麵前,朝著他大吼大叫道:“你知不知道,你來京城有多危險,現在衛軍的戰況怎麽樣了,你都不顧了嗎?還有衛郡的政務民生你全都不管了嗎?誰讓你來京城的,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聲!”

卓瑞桐呆住,他從來沒見歡縈這麽朝他發脾氣,熬了日日夜夜盼著能見到歡縈的心情,宛如被兜頭澆了一瓢冷水,卓瑞桐喉頭一澀,哽咽道:“是,正因為危險,所以我才不顧一切的要來,我寧願和你共同麵對困境,也不想一個人待在皇宮中,整日憂心如焚的苦等你們的消息,歡縈,是生是死、是福是禍、是勝是負,就讓我們一起共同承擔好嗎?無論成敗,就算會失去世上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的性命,至少讓本王和你一起並肩盡力執手同進退,那樣本王的一生才不會留有遺憾。”

“瑞桐!”歡縈的眼眶紅了,“對不起,我不該衝你發脾氣,我隻是……”

“別說了縈兒,別說了,不用解釋了,本王什麽都明白”,卓瑞桐走上前深情的凝視了歡縈好一會兒,然後輕輕的將歡縈擁入懷中,“我知道你的心,就如同你了解我的心一樣,所以本王要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絕不在讓任何人任何事影響我們,將我們分隔開,歡縈不要趕我走好嗎?要相信本王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和心愛的女人。”

“嗯”,歡縈在卓瑞桐的懷中,難得溫順的點了一下頭,“你是王爺,我哪有那麽大本事趕你走呀,其實瑞桐,剛才見到你的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就算再辛苦再如履薄冰,可總還有你無時無刻的牽念,還有一個懷抱隨我任性亂發脾氣也不跟我計較,我想說的是,瑞桐你能來京城真好,這樣我心裏就踏實的多了。”

“小傻瓜,你終於想通了嗎?”卓瑞桐微笑著輕輕拍打的歡縈的肩,就像在哄一個孩子,而他心裏卻想的是,“歡縈果然遇到狀況了”。

“我想通了”,歡縈噙淚道:“就連厲仁和甄眉都可以衝破世俗陳規,真心的走到一起,我為什麽就不能放下從前的一切呢?”

“厲仁……?唉,我聽周將軍講了”,卓瑞桐悠悠的歎了一口氣道:“也真是難為他們了,到現在都還沒有甄眉的消息嗎?”

歡縈搖頭,“沿著南下的路追了好些天都不見甄眉的影子,我估計再尋找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加上出了何寧劫走畏兒的事,通往京城的各道關卡全都封鎖了,這兩天才剛剛有所解禁,故而南下尋找甄眉的人,好些天都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了。”

“那沒辦法了,尋找甄眉的事就暫且放一放吧”,卓瑞桐道,“現在世道這麽亂,找一個人還不跟大海撈針似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歡縈點頭應道:“我想等京城的事處理的差不多了,咱們也能多抽些人手尋找甄湄的下落。”

“好,縈兒你也辛苦了,來我們這邊坐,邊喝茶邊聊。”卓瑞桐說著伸開懷抱,輕輕牽了歡縈的手,朝堂內的大桌走去,倆人在桌旁坐下,通道處傳來輕輕的腳步,一看正是枚爭端了茶水上來。

“枚爭,枚爭你也來了。”歡縈看看枚爭又看看卓瑞桐道:“瑞桐你把人都帶過來了,萬一京城方麵久覺不下,衛郡那邊的事務怎麽辦?”

“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一位行事謹慎的老臣,代為處理一段時間的政務,若遇事不決,可召開議會征詢眾大臣的意見,或者請我母後幫著定奪亦可,衛郡本來就一直處於相對安定的環境中,各項政令措施也都在有條不紊的實行,本王離開一小段時間,想來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

“可是太後她老人家不是一心吃齋念佛,不理朝政了嗎?”歡縈好奇道:“怎麽突然又肯願意幫皇上聽政了呢?”

卓瑞桐笑笑“母後她是不理朝政,可什麽事還不都了然於胸嗎?她也知道衛國、吳國和婁訓的三方之爭,已到了最危險最緊張的時期,作為母親又怎會不全力支持自己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