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呀,”何寧剛欲再說什麽,卻見郎定遠突然扭頭朝門的方向望過去,並大喝道:“誰,是誰在門外!”
何寧大吃一驚,跟著也緊張的注視著門外的動靜。
屋門被輕輕推開,歡縈帶著施風和林豪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是我郎將軍”,歡縈拱手道:“小女不知郎將軍深夜還在會客,冒昧打擾了。”
“你…你們怎麽來了?”,郎定遠顯然亦沒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驚異的問道,“你們不是已經……”
“已經睡下了郎將軍”,歡縈瞥了一眼何寧道:“可惜我有挑床的毛病,換了陌生的環境,夜裏總是會十分驚醒,特別是當附近還有居心叵測的小人,意圖不軌時,我便越發難以安枕。”
“哼”,何寧聽出歡縈話中有話,不免冷哼道:“作為客人卻不知禮數,深更半夜潛於別人屋外偷聽,也不知誰才是意圖不軌,居心叵測的小人?”
“哈哈”,歡縈笑道:“這位公子若談的不是什麽不可告人之事,又怎麽會怕被別人聽到呢。”
“郎將軍”,歡縈轉臉望定郎定遠道:“將軍是怕被我撞見你府上的這位客人,所以才在我們的茶中下了蒙汗藥的吧,小女敬將軍為三朝老臣,又手握京師虎賁營重兵,所以才對將軍恭敬有加,可將軍此舉,似乎也太有違待客之道了。”
郎定遠深吸一口氣,將臉別向一邊冷冷道:“該看的,不該看的,該聽的,不該聽的,你也全都看到聽到了,我想不用老夫多解釋什麽了吧,你們一方是吳王的人,一方是衛王的人,突然之間齊聚老夫的府邸,又讓老夫該如何待你們是好呢?”
“事到如今,郎將軍,何必浪費唇舌跟他們多作解釋,再遮遮掩掩的恐怕也沒什麽意思了吧,還不如就按我剛才的提議,趁勢將他們拿下,以絕了衛王之念的好!”,何寧說著突然臉色一變大喝道:“來人呀,快替本爺速速將他們拿下。”
呼喝之間,門外立時出現七八條漢子,個個手持兵械,殺氣騰騰的衝入屋內,將歡縈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我看誰敢動?”,施風大吼一聲,與林豪一起各自拔劍對敵,並將歡縈環護在兩人中間。
歡縈冷冷一笑,緩緩抽出長劍,指向何寧道:“何公子就這麽幾個人手,就想拿下我們嗎,你大概太孤陋寡聞,從未見識過天王大帥的本事吧,連北戎的千軍萬馬都沒放在本帥的眼裏,何況是你這區區七八條漢子,真若動起手來,本帥眨眼之間便可取你首級,你信不信?”
何寧聞言臉色大變,他看著歡縈對準他眉心的劍尖,一時裏竟慌了神,竟真的沒再敢張口下令。可是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卻是絲毫未減,所有人都十分緊張的注視著對方的動作,尤其是施風和林豪,更是作好了全力擊殺,以一敵多的準備,眼看著雙方都沒有收手的意思,拚鬥一觸擊發。
郎定遠忽然站立身來,沉聲阻止道:“你們想幹什麽,這可是京城郎府,不是你們想怎樣就怎樣的地方,想要動手嗎?來人!”
隨著郎定遠的一聲招呼,呼啦啦的又出現了二十來人,手持兵刃將整間屋子團團圍住,這回連何寧也驚呆的望向郎定遠,不知郎定遠到底想要幹什麽。
郎定遠看了一眼何寧,又看了一眼歡縈道:“你們二位都是我郎府上的客人,可郎某對你們之間的糾紛卻沒興趣參與,如今郎府周圍都是婁訓的耳目,你們若是想引起他們的注意,就請即刻離開郎府,到外麵去,你們想怎麽打,都與郎某無關,怎麽樣二位,請吧!”
何寧聞言悻悻的瞪了歡縈一眼,歡縈毫不客氣還之一眼,若眼神也可以當武器的話,兩人你來我往,怕也都是刀刀奪命了。
“怎麽,二位沒聽明白郎某的話嗎?”郎定遠看見兩人各不相讓的樣子,當即呼喝手下,“繳了他們的兵器,送客!”
“等等”,最先服軟下來的是何寧,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若在宵禁時間,被婁訓的人抓到,將會是怎樣一個下場,若因此而因小失大豈不是得不償失嗎?
“不必麻煩郎將軍”,何寧朝郎定遠拱了拱手道:“給郎將軍添麻煩了,我何寧在此向郎將軍賠個不是”,隨即轉頭又對自己的手下道:“你們幾個,還不趕緊收拾起家夥退下去!”
見何寧招呼進來的那七八條漢子,一一退出房間後,歡縈他們才也收起了自己的兵器。歡縈對郎定遠道:“郎將軍你也看見了,不是我們故意挑事,而是這位何公子太過激動,竟置吳衛聯盟於不顧,我們迫不得已為求自保,方才拔劍對峙的,現在何公子既然願意息事寧人,我們自然也不想連累郎將軍。施風我們走,回屋睡覺!”,說罷歡縈帶著施風和林豪,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郎定遠的房間。
包圍在屋外的護宅家丁們,給歡縈讓出了一條通道,讓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難道就這麽算了?”施風十分不甘的問歡縈道:“何寧居心險惡,此番遭遇後,他定不會與我們善罷甘休的。”
“沒錯”,林豪也點頭稱是,“沒想到,真沒想到,郎定遠居然投效了吳王,難怪對我們不理不睬的。”
“他已經算是給我們麵子了”,歡縈歎了口氣在桌旁坐下,“畢竟他沒有按照何寧的要求將我們扣下,這就說明郎定遠雖然投效了吳王,可至少現在他還不想得罪衛王,也難怪何寧會對他有所懷疑,郎定遠確實是在為自己留後路。”
“軍帥,管他是在為自己留後路也罷,還是不想得罪咱們衛王也罷,末將覺得此人太不可信了,居然為了怕我們撞見何寧,而在我們的茶水中下蒙汗藥,甚至還不放心的讓他的小廝前來察看。若不是被我們警覺到其中有鬼,假裝熟睡以混過小廝,並得以尾隨小廝跟到郎定遠的房間,聽到郎定遠和何寧的談話,隻怕我們會一直被蒙在鼓裏,連自己如何會在睡夢中被人拿下,都還完全懵懂無知呢”,施風忿忿道:“末將想起來,都是捏著一把冷汗,太懸了,末將等雖死不足惜,可是夫人若是落到何寧的手上,對衛國對衛王都無異於折臂斷足呀。”
“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歡縈淡淡道,嘴上是這麽說,可她的心裏一瞬間晃過了卓瑞桐的影子,如果她真的出事,卓瑞桐會為了她付出一切嗎?還是會向元燦那樣,屈於母後的威嚴,最終棄她於不顧,無論何等的理由,棄就是棄了,對於歡縈來說,這恐怕將是她一輩子都難以打開的心結,前塵雖逝,然而被離棄的傷口,卻還是會時不時的隱隱作痛。
不由自主的神思恍惚,使得歡縈的心情刹那變得有些煩燥,她站起身來在房內踱來踱去,好一陣子才強迫自己將心思回到了正題兒上,歡縈道:“郎定遠是不會允許何寧在自己府上胡作非為的,所以我們的安全倒不是我最擔心的問題,我覺得奇怪的是,何寧到底是用的什麽法子,讓郎定遠甘於與吳王聯手呢?”
施風搖頭道:“末將想不出來,末將也懶得去想,他們要聯手,就隨他們聯好了,咱不靠了郎定遠,也能攻下京城,咱們的主上沒有郎定遠的支持,照樣也能登上大龍寶座。”
歡縈長歎一口氣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我記得先皇肅武帝在世時,曾對我爹說過,朝廷若沒有可以倚仗的文臣武將,就好比一座大廈沒有基石立柱,此話雖然有皇帝作表麵功夫,安撫臣子之嫌,可事實證明,自從厲太後擅弄朝政,拆柱削石之後,朝廷這座大廈就開始搖搖欲墜,岌岌可危。至於婁訓就更是立於危梁之下,遲早他也會被自己頭頂上那根皇梁給砸中斃命的。”
“可是今兒就衝郎定遠對咱們的那個態度,咱們能勸動他為衛王效命嗎?就算能勸動,我看此人也不可靠的緊”,施風說著還不屑的朝屋外啐了一口。
“唉,這世上難有永遠的朋友,同樣也不會有絕對的敵人”,歡縈苦笑道:“也許隻是我們沒有號準郎定遠的脈,未能對症下藥,才讓何寧搶了先機罷了,看來回去之後,我們得好好摸一摸這郎定遠的底才行。”
“回去之後”,施風眨著眼睛道:“明兒一大早我們就真的乖乖的,老老實實離開郎府嗎,這可真的太氣人了,末將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惡氣。”
“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成大事,施將軍”,歡縈淡淡道:“我們不離開又能如何,既動不了何寧,又拿郎定遠毫無辦法,純屬徒留無益,還不如以退為進,另作打算,以圖後謀。”
“唉,也隻能這樣了”,施風很無奈的在桌角拍了一掌道:“不過很奇怪,何寧進京時,隻帶了兩名手下和一個老女人,可今冒出來的七八人當中,卻沒有跟他進京的那兩名手下,更不見老女人,難道他在變戲法嗎?”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歡縈道:“我相信何寧進京的目的,並不是單純的為了聯絡郎定遠,或者可以說,他是特意入京,配合吳王在南線的攻勢的,而他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這幾天當中,他也一定和郎定遠商議好了行動計劃,可惜我們來的太晚了,現在連他們下一步打算怎麽做都不知道,更別提攪亂何寧的計劃了。”
“要不等我們回去以後,讓周將軍也多加派些人手來盯緊郎府,隻要何寧一出郎府,我們就——”林豪作了一個擒拿的手勢,征詢的望著歡縈和施風。
“沒用的”,歡縈搖首道:“監視郎府隻能是走走過程,擺擺樣子而已,婁訓那麽多人圍著郎府打轉,我們和何寧,還不是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進進出出,當然這是因為我們摸清了監視者的習性和規律,這才被我們有了可趁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