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十月,朝廷各派正在爭權奪利,你死我活。

十月二十六日,八旗軍東、西兩路,分別進攻長城關隘龍井關、大安口等。時薊鎮“塞垣頹落,軍伍廢弛”,後金軍沒有遇到任何強有力的抵抗,順利突破長城,於三十日,兵臨遵化城下。遵化在京師東北方向,距離京師300裏。十一月初一日,京師戒嚴。

初一日,朱由檢召孫承宗入京,複武英殿大學士,右兵部尚書,參議軍機。

初四日,趙率教率援軍至遵化城外,與後金貝勒阿濟格等所部滿洲左翼四旗及蒙古兵相遇,誤入埋伏,中箭墜馬,力戰而亡,全軍覆沒。趙率教戰死,是明軍的重大損失,袁崇煥失去了最得力的大將,失去了救援京師的最佳時機。

初四日,後金軍進攻遵化城。後金先勸降,遭到拒絕。後四麵攻城,明巡撫王元雅、指揮使何洛憑城固守,頑強抵抗。

初五日,遵化“內應縱火”,遵化城陷落。巡撫王元雅走入衙署,自縊而死。城中官兵平民,反抗者皆被屠殺。接著,後金軍進攻遵化東麵的三屯營,副總兵朱來同等潛逃,總兵朱國彥把逃跑將領的姓名在大街上張榜公布,然後偕妻張氏上吊自盡。

初七日,後金軍破三屯營。明朝喪失了將後金軍堵在遵化的機會。遵化失陷,馳報明廷,人心大震,朝野驚恐。時“畿東州縣,風鶴相驚,人無固誌”。皇太極命留兵八百守遵化,親統後金軍接著南下,向京師進發,逼近薊州。這時,袁崇煥親自帶領九千兵馬,急轉南進,欲把後金的軍隊阻截在薊州。

十一月初五日,督總兵祖大壽、副將何可綱等率領騎兵,親自疾馳入關,保衛京師。至此,袁崇煥在關外的三員大將——趙率教、祖大壽、何可綱,全部帶到關內,可見袁崇煥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任何代價,誓死保衛京師。

初十日,袁軍馳入薊州。薊州是橫在遵化與通州之間的屏障,距離北京東郊通州約140裏。袁軍在薊州阻截,“力為奮截,必不令越薊西一步”。皇太極曾兩次敗在袁崇煥手下,這次就沒有同袁崇煥軍隊硬碰,而是從東北方向通過順義往通州進發。

通州離京師隻有40裏,袁崇煥緊急率領軍隊往通州進發,力圖把皇太極軍隊攔截在通州。十二月初一日,袁崇煥的軍隊到達河西務。河西務在天津和北京之間,大約離北京120裏。這時候皇太極軍隊已接近通州,他揣測到了袁崇煥的軍事意圖,不打算在通州跟袁崇煥決戰,而是取道順義、三河繞過通州,直奔京師。

雖然袁崇煥決意要“背捍神京,麵拒敵眾”,堵塞八旗軍入京師之路。但是,袁崇煥設計的三個阻截都沒有成功,這樣戰線就推到了京師

副總兵周文鬱說:“大兵宜趨敵,不宜入都。且敵在通州,我屯張家灣,相距十五裏,就食河西務,敵易則戰,敵堅則乘,此全策也。”

袁崇煥說:“周君言是。弟恐逆奴狡詐異常,又如薊州,顯持陰遁,不與我戰。倘徑通都城,則從未遇敵之人心,一旦動搖,其關係又不忍言”。

這段對話的意思就是,周文鬱說大軍未奉召不便入京師,有謀反之嫌,袁崇煥說周老弟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由於XXXX我就是要去京師。

十九日,袁崇煥抵達京師外城廣渠門外。同時,明大同總兵滿桂、宣府總兵侯世祿率兵,也來到北京城德勝門外紮營。第二天,即十一月二十日,八旗軍兵臨北京城下。

二十日晚,雪雨。

城外傳來了“轟轟”的聲音,猶如打雷,但是冬天不可能打雷,是炮擊。

趙謙坐在家中,聽著炮聲,心情複雜。這些天來京師戒嚴,情勢危急,皇上一日數次召見大臣商議,通宵達旦,卻未召楊嗣昌,此時楊嗣昌應該坐在家裏,和趙謙一樣的心情。

東虜都打到京師來了,什麽議和之類的自然是扯淡,主張議和的大臣沒戲了。

趙謙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看著牆角的一副盔甲,那副盔甲還是他在長安任指揮使同知時穿戴的。因為他是靠甲兵起家的,一直舍不得扔那副質量不太好的盔甲。趙謙看著那副盔甲想,自己是一個懷舊的人。

秦湘親自給他倒茶,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那副盔甲,低頭未語。

趙謙的眼睛全是悲憤,他不像朝中某些大臣那樣野心勃勃,意圖實現什麽抱負,他就是想活得好點。

如此一個願望,使他出生入死,幾度徘徊在黃泉路上,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在京師,他每日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事,未曾馳廢,但是現在這一切崩塌得如此之快。

秦湘見罷趙謙眼睛裏的絕望,緊緊握住他的手,柔聲道:“相公,沒有關係的,無論發生什麽,湘兒都會在你身邊的。”

趙謙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楊閣老倒台了,有遍天下的門生故吏,總是有退路,有望複起。我要是跟著栽了,有誰會記得我,記得我做過的一切呢?”

秦湘沒有放手,小心說道:“相公,咱們回江南吧……咱們再也不用過擔驚受怕的日子了。”她看見趙謙眼睛裏的欲望,那是男人本能的對權力地位的欲望,在官宦家庭長大的秦湘,她太懂這種眼神了,她身上發冷,顫聲道,“相公,還記得那時你說過的話嗎?你說,隻要有我,你就不會寂寞……”

趙謙心裏一軟,歎了一口氣,握住她的手道:“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秦湘溫柔地把頭靠在趙謙的肩膀上,輕咬著嘴唇道:“湘兒不要相公高官厚祿,隻要相公天天都在湘兒的身邊,握著湘兒的手,湘兒就不會害怕,不會擔心了……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趙謙將她擁入懷中,他突然覺得有些累。也許秦湘說的對,去江南重新開始過另一種生活,也許更好些。隻是那時經濟收入從哪裏來呢?趙謙實在有些迷茫,有些無助。

這時,韓佐信在門外道:“大人,張將軍來信,司禮監集結武備,張將軍的西虎營奉召入京,戍衛京師。”

趙謙放開秦湘的手,站了起來,道:“佐信快入內商議。”

秦湘張了張小嘴,最終沒有說話,起身回避。走進裏屋,對簾兒道:“把那副盔甲搬進來,擦幹淨些。”

韓佐信走了進來,趙謙喊道:“來人,上茶。”

韓佐信低聲道:“佐信聞袁崇煥統兵入薊時,朝中就傳說他有引導後金兵進京之嫌,故皇上下令袁崇煥不得越薊州一步,而袁崇煥竟然毫無察覺。現在他又擅自率部進京,宮內對其很不信任。現今京師危急,大人善戰名聲在外,張將軍的西虎營又是大人舊部,正是大人將功補過的大好良機。”

趙謙聽罷巨汗,緊張道:“這時我如與二弟聯絡,恐錦衣衛懷疑我意圖不軌。如我主動請出城迎戰,東虜鐵騎數萬,不是狼入虎口嗎?”

“大人可記得長安監軍太監高啟潛?”

趙謙道:“如何不記得?聽說他前不久被司禮監提拔回司禮監做隨堂了……我與高啟潛交情甚淺,恐其未願相助。”

“非也,高公初回京師,正缺人手。袁崇煥未奉明召擅自入京,皇上派高公和杜公為監軍太監,總督勤王兵馬,。袁崇煥部下多是粗陋之人,其禮節疏漏可想而知,此時大人若主動對高公示好,高公定然會格外器重。”

趙謙左右踱了幾步,看了看韓佐信,他的眼神和自己是如此相像,趙謙完全理解他的心理,一個人,誰不想活得好?誰不想擁有權力和地位,受萬眾尊重?

“大人……”韓佐信怕趙謙生氣,因為自己叫大人屈身太監鼻息之下,氣節盡喪。

趙謙忙道:“佐信所言即是,我在考慮此事的可行性,機會應該很大。”

韓佐信暗噓一口氣,幸虧大人不是迂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