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惜字如金

他的身子微微靠近陌君瀾,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戲謔道:“你看看人家的苦肉計用得多好,早知道我也用這招了。”

陌君瀾眸裏的怒火騰騰燃燒,一道冷光轉瞬即逝,封聶還沒弄走,又來一個殷梵陵。

慕倚歆沒有注意陌君瀾陰沉的神情,讓殷梵陵坐下,旋即抬手剛想為他把脈,手腕卻驀然被抓住。

她蹙眉不解地看著陌君瀾,“你幹什麽?”

“把脈不一定要碰到他的手,我聽聞你們還有一種方式叫懸絲把脈。”陌君瀾斂起了眸中的寒意,唇角噙著淡淡的笑容。

“為什麽要那麽麻煩?”

“這樣可以顯示出你的醫術高超!”陌君瀾找了一個很爛的理由,陌曦言唇角抽搐,心中暗道,哥我鄙視你。

慕倚歆深呼吸了一下,微微慍怒地吼道:“你再搗亂我就把你扔出去。”

“呀呀!爹爹你要知道小星星脾氣不好,幹什麽還惹她?”剛進門的遷遷被這聲怒吼嚇了一跳,旋即揚著唇瓣涼涼道。

“沒有生病的都給我出去。”慕倚揚剜了遷遷一眼,下了最後通牒。

“小星星我走了,不要想念我。”遷遷吐了吐舌,抱著‘不可愛’喊著跑了出去。

見遷遷離開,慕倚歆的目光又移到陌君瀾身上,咬牙:“你怎麽不出去?”

“我有病。”陌君瀾瞥了她一眼,麵色淡然地道。

陌曦言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地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忙倒茶喝了一口,才緩和過來。

慕倚歆再次深呼吸,表示非常有耐性地問:“你有什麽病?”

“你上次說了,我腦子有病。”他雲淡風輕地敘述,麵色淡然得不像話,仿佛他說的是真的。

“······”慕倚歆表示無言以對,因為那話她確實說過。

“哈哈哈哈哈。”陌曦言已然事先壓抑不住地笑了出來,第一次看到這麽可愛的哥哥啊~

在他笑得正歡,感覺身上有股涼涼的目光,感覺背脊涼颼颼的,旋即轉眸看到陌君瀾微涼的目光以及陰沉的神色,才微微收斂,然而眼裏的笑意怎麽也壓抑不住。

殷梵陵本來聽到那句話眼底頓時溢出了一絲笑意,然而下一刻卻感覺心中一窒,陌君瀾對於慕倚歆如此的霸道,不允許她碰他們男子,且還可以不要麵子地留下,他對她的喜歡絕對不比自己的少。

慕倚歆對於陌君瀾頗為無奈,她又打不過他,唯有在他炙熱的目光下幫殷梵陵懸絲診脈。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樣遷就陌君瀾的小小細節,令眾人都看得出,陌君瀾在她心裏已經開始有位置了。

殷梵陵的心中劃過一抹澀然,溫柔的眼眸閃過一絲黯然。

診脈完以後,她拿出筆墨紙,落下筆墨,筆跡鋒利大氣,與一般女子的娟秀字跡有所不同。她寫完後緩緩放下筆,將紙遞給殷梵陵:“這是你的藥方。”

殷梵陵沒有接過,溫柔似水的瞳眸看著她,淡淡一笑,如花初綻,“你給你府上的人熬便可,從今日起我便留在這了。”

聞言,慕倚歆還沒有反應,陌君瀾便已經炸毛了,冷眸凝了凝:“你憑什麽留在這?”

“我身子不好,應該在此好好調養。”殷梵陵笑意不變,溫柔的嗓音緩緩響起。

“皇宮有太醫,你怎麽不留在皇宮?”陌君瀾嗤之以鼻,冰冷的眸光看著他。

他輕笑出聲,如泉水流過般的柔和,目光轉向了慕倚歆,帶著濃濃的笑意:“郡主的醫術好些。”

“你們說夠了嗎?”慕倚歆涼涼的目光掃過兩人,旋即再也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過去為陌曦言針灸。

由於慕倚歆沒有明顯的反對,殷梵陵就這樣順理成章地留下。

這段時間慕倚歆開始變得很忙,幫陌曦言針灸外,還要照料殷梵陵的身體,更要幫慕月柔準備嫁妝。

她讓慕月柔風風光光地出嫁,但是待她婚禮當年,可能就不會那麽順利了。

陌曦言在期間不斷地找曲巧若,各種厚臉皮,各種騷擾,然而曲巧若還是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然後他便去找曦曦,他發現曦曦簡直就是惜字如金,極少開口。

他心裏不解曦曦為什麽這般沉默寡言,便跑去問了曲巧若。

彼時的曲巧若在翻閱著書,聞言,微微抬起眸,神色古怪地看著他,秀氣的柳眉蹙起,“沉默寡言?那是你沒看到他連珠炮彈的時候。”

“是嗎?”陌曦言緊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不會是曦曦不待見他,所以才對他惜字如金吧?

正巧,曦曦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看到了曲巧若,淡淡地喚了一聲:“娘親。”

“曦曦,你去哪了?”曲巧若莞爾一笑,眼眸滿是對他的寵溺。

“練功。”

一旁的陌曦言不樂意了,“曦曦,你隻叫娘親,不叫爹爹嗎?”

曦曦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眸色無波:“還未承認。”

彼時,曲巧若狐疑地看了曦曦一眼,想起方才陌曦言說的話,不解地開口:“曦曦,你怎麽現在說話都······”

“遷遷有雲,少說多做,惜字如金。”曦曦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毫無波瀾。

陌曦言的神色已經到了難以言喻的地步,好想找哥哥算賬,誰讓哥哥的未來妻子教壞他的未來妻子,而哥哥的兒子教壞他的兒子,可是武功不及他怎麽辦······

曲巧若挑了挑眉,沒有多言,畢竟曦曦惜字如金也沒什麽,配上那麵無表情的臉多合適。

自此,曦曦便真正的成了沉默寡言之人,然而他那冷淡、惜字如金的性格在未來更受女孩歡迎。

時光飛逝,淺淺地劃過不留下一絲痕跡。

這日,便到了慕月柔出嫁的日子,待她趾高氣揚地上了花轎以後,慕倚歆便攜著一群人去到太子府內參加喜宴。

本來太子成親皇上應該到來,然而自從皇後寢宮被燒,皇後死去,皇上便臥病在床,常病不起。皇後死因不明,查到太子身上卻沒有實質的證據,最終不了了之。而眾人都道皇上對皇後情深意濃,才會傷心過度臥病在床的。

而朝堂上大部分支持太子,還有小部分支持四王爺燕微一。

彼時的皇上因為身體有恙自然來不了,眾多官員卻一個不落地到來,心想著皇上身體有恙,若一個不慎駕崩,那麽自然是太子登基,且如今太子有著大部分勢力支持,誰敢不給他麵子?

到處張燈結彩,所見之處一片豔紅,喜慶之意不言而喻,高朋滿座,熱鬧非凡。

慕倚歆以一襲素雅淡然的白衣款款而來,如閑庭漫步,步步生蓮,平靜的眸內沒有一絲漣漪,臉龐覆上了素白的輕紗。

身旁的陌君瀾與她同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如雪般出塵淡然,目光一直在慕倚歆身上,仿佛眼裏隻有她,再也容不下一人。

封聶一如既往的紫袍,唇角揚著淡淡妖冶的笑容,目光淡淡掃去,眼底蓄滿了濃濃的興味,他知道慕倚歆在這肯定又要好戲看了。

殷梵陵雙目溫柔,唇瓣噙著溫和的笑容,仿佛心胸能夠容納天下的聖子般,青竹的衣裳恰好地襯著他溫文爾雅的氣質。

遷遷與曦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麵無表情,一個笑容狡黠,遷遷懷裏還抱著看似乖巧的‘不可愛’。

曲巧若與陌曦言倒是沒有來,實在是陌曦言各種苦肉計上演,要曲巧若陪他練習走路。曲巧若被他纏得煩悶才勉強答應了。

燕玄銘見到他們一眾人的到來,猶如一幅絕美的畫,宛若世間出塵氣質的人都聚集到了這裏。

他的眼底閃過一道戾氣,旋即臉上卻洋溢著笑容向他們走去:“幾位真是看得起本宮,都來參加本宮的婚宴,本宮甚是感激。”

慕倚歆淡淡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反駁:“你想多了,沒人看得起你了。”

燕玄銘的臉色一僵,僵硬的唇角微扯,“郡主真會說笑,還請上座。”

幾人尋了一處能夠最好看到中央的桌子緩緩坐下。

片刻,不遠處一個鳳冠霞帔的女子被幾人扶著碎步走出來。

頓時氣氛沸騰起來,“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燕玄銘斂去了眼底的一片厭惡,勾起唇角上前牽過慕月柔的手,帶著她走到中央。

“一拜天地。”

一聲剛落下,慕月柔卻轟然暈眩倒在地上,眾人一片嘩然,麵麵相覷。

“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倒下了?”

“怎麽回事?怎麽新娘暈了?”

“就是,怎麽會這樣?她不會有什麽不治之症吧?”

聞言,眾人驚恐地退後了一步,免得地上躺著的人身上有什麽病傳染給他們。

燕玄銘的臉色極為難看,如鍋底般黑,心中狠狠地咒罵慕月柔,什麽時候不暈偏偏在這時候暈了。然而他卻隻是麵色冷然地站著,沒有半分想要理會她的意思。

其中有太醫正巧也在此,便上前察看了一下,旋即伸手為她把脈,然而片刻,他的麵色驚愕。

“怎麽回事?”燕玄銘冷冷地出聲問道。

太醫麵帶猶豫,在他森寒的目光下支支吾吾地出聲:“她,她是——是——”

“是什麽?”燕玄銘眸色越發的冷,厲聲道。

“是喜脈。”太醫一咬牙,便說了出來,然而心中卻是戰戰兢兢的。沒有成親便懷有身孕,未婚身孕成何體統,然而若孩子是太子的還好,若不是,那該如何是好?

聞言,燕玄銘臉色盡黑,眸中迸發著駭人的寒意,喜脈?他沒有碰過慕月柔,她卻是喜脈,她如今的樣貌本就醜,讓他看著惡心,她竟然還敢給他戴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