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春時節，天氣還有些冷。殘雪尚未融淨，樹梢已冒出了嫩綠。車馬轔轔，繡著“天齊”和“林”字的大旗在微風中輕快的拂動著。遠征三年，林飄雲終於又踏上了天齊的土地。騎在馬上的他，一身銀色的盔甲襯的身姿矯健不凡，俊秀的麵孔深沉如水，目光流轉處，威嚴氣勢隱隱透出。蘭亦玄和江曲聖一左一右，退後他半馬之距，緊緊相隨。兩個月之前，林飄雲下令火燒千葉山，將百越那些頑抗到底的人活活困死。從那以後，全軍將士無不對他必恭必敬，蘭、江這兩個跟他多年交情的好朋友也不敢和他輕易說笑。
這次得勝歸來，沿途在許多城鎮都受到百姓的夾道歡迎，但是士兵們都有些沉悶。這場戰爭天齊損失甚微，獲利卻十分客觀，但是慘烈的情形卻讓他們這些受過訓練的人也為之驚心。那熊熊大火吞滅山林的情形，回響不絕的慘號，都凝成一片沉沉的烏雲壓在人們頭頂。
林飄雲抬頭看看天色，一勒韁繩，側頭說：“天色不早，在這裏休息一下。吃了飯之後，晚上加把勁，就能趕到六合。”
江曲盛答應一聲：“是！”傳令下去，蘭亦玄趕忙吩咐人支下營帳，為林飄雲準備晚飯。
那些士兵大都是從六合附近招募的，眼看快要到家，都很高興。籠罩許久的沉悶氣氛也消退不少。太陽落下山時，篝火燃起來，樹林裏炊煙嫋嫋，香氣彌漫。主帳裏，林飄雲端起茶杯說：“來，讓我們以茶代酒，慶祝這次勝利！”
江曲盛和蘭亦玄連忙站起來與他的茶杯相碰，一飲而盡。林飄雲擺擺手，讓他們坐下。邊吃飯邊說：“不要拘束，私下我們還是朋友。”
那兩人一齊答應：“是！”
林飄雲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們對我有看法。”
他們趕緊把筷子放下：“臣等不敢！”
“我沒有怪你們。”林飄雲輕輕捏了下額頭，微微有些疲憊的樣子：“我也知道，這次的事做的太狠了。咱們都是從那個世界過來的，本來都是一樣的人。但是這裏的環境不同，生存法則也不同。空間有限，資源有限，技術又落後，在這麽個地方想要生存，首先要確保自己，然後就是消滅異己。隻有實現全麵統一，才能快速發展，趕上我們那個世界的水平。這個統一，不是由我們來做，也是要由別人來做。你們說呢？”他聲音雖輕，卻不諦似一聲驚雷！
他們一直都以為，林飄雲這次出兵是為了報複百越上次的刺殺，但是沒想到他竟有這麽深遠的想法。他們也都清楚人類的曆史，幾千年來一直因為戰爭而發展緩慢。直到第三次世界大戰以後，全球統一，人們真正消除了種族和地域的隔閡，攜手發展，文明才有了新的飛躍。
在那個世界發動戰爭將受到最嚴厲的處罰，所以這種複古的遊戲就成了熱門。說句心裏話，熱衷於這種遊戲的人，多少也有些戰爭情結吧，隻是林飄雲直接揭開了這個主題，一時間讓人不是那麽容易接受。
看到他們陷入沉思，林飄雲微微一笑：“遊戲和現實，究竟有什麽不同呢？遊戲裏殺人，那麽被殺的就GAME OVER，重新再來。現實中也是一樣，換個生命，重新再來而已。”
江曲盛和蘭亦玄聽的手心出汗，都說不出話來。這個想法實在太荒謬，但是他們也沒有反駁。
“好了！”林飄雲把碗筷一推，又露出威嚴的神色：“既然我們到了這麽個時空，那麽不想出局的就遵守這個世界的法則吧。遊方朗和路瑤還沒回來麽？”
“啊！是！”兩個人恍然回神，先拋開那些過去未來的想法，考慮眼前的情形。
江曲盛說：“一起去的人有回來的，他們都說是遊方朗兩口子帶著小薛走的。”
林飄雲眉頭一皺：“繞道的都回來了，走近道的反而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了問題？”
蘭亦玄說：“應該不會，我們在雪域的探子說，這些天王後生病，一直沒出現過。而且風千動調動人馬頻繁，顯然是小薛失蹤造成的。”
林飄雲點點頭：“再派些人去找他們。錯過這個機會就要再等一年，眼看雪域坐大，對我們可沒有利！”
那兩人心頭一凜，隱約明白他的想法，隻有點頭稱是。
“時候差不多了，動身吧。”
“是！”江曲盛正要去傳令，回頭又說：“要不要派人通知蕊月王後？”
“不用了。”林飄雲淡淡的說：“營地早已經準備好，到了六合把士兵們安排下就行。”
“是！”
“等等！”
“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林飄雲想了片刻，終於說：“把百越的戰俘，挑選些年輕美貌的女子犒賞有功的將士。”
“啊！”江曲盛和蘭亦玄齊聲驚呼，又趕緊低下頭。
林飄雲一字一頓的說：“沒有獎賞，有誰肯出力賣命？”目光一掃，繼續說：“你們要是有喜歡的，也盡管挑去就是。年紀大的和男人，充做奴隸，也可以論功行賞。回去之後，金錢和權利，該給的我一樣也不少。隻要不鬧出大亂子，準許他們放鬆幾天。另外，也可以輪流回家探親。”
……
“怎麽，沒聽明白嗎？”
“聽明白了！”
“那就去吧。”
兩人對視一眼，終於答應著退下了。奴隸，已經廢除了幾千年的東西，又在這個時代冒出了萌芽。對他們這些早已經充滿了“自由、平等”觀念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罪惡，但是又充滿刺激和誘惑。當他們把這個命令傳達下去時，震天動地的歡呼聲卻已經表明：林飄雲是對的！籠罩多日的陰雲一揮而散，士兵們收拾好行裝趁夜趕路，速度卻比白天都快了許多。
六合城下，雖然沒提前通知，蕊月王後還是帶著人出來迎接。離別三年，相見無限激動，最讓林飄雲高興的是，他們的兒子已經從繈褓中的嬰兒長成會叫爹爹的小娃兒了。把他們母子抱在懷裏，一路疲憊都不翼而飛。
晚飯時的緊張氣氛緩和了許多，江、蘭二人也暗想著是不是該成個家了。火把高舉，隊伍緩緩進城。蘭亦玄目光一閃，忽然大喝：“有人！”搶在林飄雲身前。林飄雲把孩子塞到蕊月懷裏，抬頭一看，高高的城牆上，果然掛著一個人，不過是被槍釘在那裏！
頓時城裏城外一片死寂。林飄雲先回過神來：“曲盛，你帶一隊人馬四處搜搜，看有什麽可疑的人。亦玄，你先護送蕊月回去。達英，把那人放下來，小心點。”然後轉過身對士兵們說：“大家回去先休息一晚，本王答應的事決不反悔！”
“好噢——”士兵們歡呼著進了城。
蕊月拉著孩子擔心說：“飄雲，你——”
林飄雲拍拍她的肩：“放心吧，回去等我，別嚇著孩子。”
蕊月點點頭，抱起孩子在蘭亦玄的護送下回到王宮。等到天亮，也不見林飄雲回來，她心裏著急，飯也顧不上吃就跑去營裏找他。路過一間營房的時候，忽然聽見裏麵穿來一陣陣女子的尖叫聲，接著是男人們猥褻的笑聲。蕊月大驚，一腳踢開門，看見一群士兵正在按著幾個女子□□。她氣的臉色發白，大喝一聲：“你們在做什麽！”
“王、王後……”那些人嚇了一跳，匆匆忙忙穿上衣服：“這些是、是陛下賞給我們的戰俘……”
“什麽！”她狠狠的摔門而去，幾個士兵麵麵相覷，不敢再亂來。
“林飄雲！”蕊月衝進大廳劈手就打了他一個耳光。
蘭亦玄連忙拉開她：“蕊月你瘋了！”
“你才瘋了！你們都瘋了！”
林飄雲眉頭一皺：“放開她。什麽事？”
蕊月氣的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才說：“那些……那些女孩子你怎麽可以這樣處置！你難道沒有母親？你難道沒有姊妹？哪怕你殺了她們，也不能……也不能……”
林飄雲不回答她，把桌子上的白布一掀：“你過來看看。”
蕊月走近了一看，頓時尖叫一聲，扶著桌子幹嘔起來。桌子上那具屍體，實在不能稱之為“人”形，從頭到腳都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膚，從那些各種各樣的傷口看來，他不知遭受怎樣的淩虐而死。
等她吐完了，林飄雲又拿過一卷布帛給她：“你再看看這個。”
蕊月驚疑的接過來：“這是什麽？”
“看看就知道。”
既然天齊王這麽喜歡薛王後，那本王就送還給你。風千動。
蕊月又是一聲尖叫，幾乎暈過去，顫抖的指著那具屍體：“你說他……他是……薛……”
“現在還不能確定，要等遊方朗回來才知道。”
蕊月這才稍微鬆口氣，仍然不看去看。林飄雲輕歎一聲：“不過你要明白，如果我失敗，你們都會是這個樣子。所以，不要可憐敵人，明白麽？”
蕊月含著淚點點頭，摸摸他的臉頰：“對不起……”
林飄雲抱住她：“你沒錯，不過我也是不得以的。”
“陛下！遊大人回來了！”
幾個人都一躍而起：“快讓他進來！”
遊方朗和路瑤走過來，垂著頭說：“陛下……我們沒辦成，小薛被雪域人抓回去了……”話未說完，忽然瞥到桌子上的半塊玉玨，一把抓過來吃驚的說：“這不是小薛的東西嗎？”接著從懷裏摸出另一半，果然一模一樣。
林飄雲定定的看著他，身子猛的一震，“哇”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飄雲！”
“陛下！”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