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樓,王誌遠抬頭打量,相比較於花卉盛放的二樓,以及仙氣出塵的三樓,這收了一萬兩銀子的四樓卻顯得很是普通。

風沁晚微笑抬眸:“王老爺可是對這裏的布置很是詫異?”

“的確,這裏怎麽也得對得住那一萬兩銀子吧?”王誌遠隨著風沁晚來到了房間之內,坐下之後打量四周,心中越發的失望。

房間之中的布置也算是雅致,正麵的桌案後麵懸掛著一幅大字:

紅顏枯骨隨風散,名利富貴做浮雲。

瞧見這幅大字,王誌遠越發的失望了:還以為這浣花樓名副其實,如今瞧著,之前種種鋪墊,也不過是為了這會兒斂財罷了。

“王老爺是不是極為失望?”

“失望的確是有一些,不過心中倒也敬佩秦公子的手段。”

受邀前來浣花樓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怕事後知道這人生真諦不過是一個斂財的幌子,也撕不下臉皮來和浣花樓吵鬧。

再加上今日趙義和秦晚之間的互動,更是讓大家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得罪了趙義這個臨平的父母官,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就當是花錢買了個教訓。

風沁晚卻是輕輕一笑:“王老爺哪裏是敬佩我的手段,恐怕是在心中想著,我以此斂財,無異於殺雞取卵吧?”

王誌遠認真的打量著風沁晚,也沒有隱瞞心思:“秦公子自己都能想到這一點,為何要如此做呢?”

按照他現在對浣花樓的評估,隻要秦晚好好的經營下去,浣花樓成為江南第一樓絕對不是說說而已,隻要運用好了,浣花樓絕對能夠為秦晚掙回一座金山。

而眼下,秦晚卻在浣花樓風頭最盛的時候便開始斂財,用的還是這樣投機取巧的手段,恐怕很快便會被人踩下去。

“秦晚雖然年紀小,但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這殺雞取卵的方法是要不得的。”

“那你這人生真諦讓人體會的是什麽?”

“紅顏枯骨隨風散,名利富貴做浮雲……能說出這話的人,絕對是已經看遍了天下美色,所以才能做到千帆過盡,視之為紅顏枯骨,也定然是享受了這天下最大的名利富貴,所以才會生出厭倦,將其視為浮雲。王老爺覺得自己做得到嗎?”

風沁晚帶著笑意。

王誌遠眉心一皺,隨即笑著搖頭:“王某是個俗人,如今還想著多看些紅顏,多享些富貴。”

風沁晚緩緩抬眸,唇邊的笑意略有些加深,聲音顯得有幾分空靈:“那王老爺想不想最終體驗到紅顏枯骨、富貴浮雲的真諦呢?”

聽到了風沁晚的話,再瞧見她唇角的那一抹笑容,饒是王誌遠心誌堅定,也不由得感覺心頭一跳,不過麵上卻是爽朗一笑。

“秦小公子年紀小,不知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當初我隻是在碼頭上幫忙搬運貨物的短工,後來見慣了河麵上的人來人往,慢慢地就有了想要到船上去幫忙的想法,再到後來我擁有了第一艘船,再到後來慢慢的擁有了自己的船行,有時心中也難免自得,可更多的時候我明白,這一口飯吃不成個胖子。”

“王老爺能從一個短工,變成整個順通船行的東家,其眼界和心胸自然有獨到的地方,在碼頭上當短工的人千千萬,可是能夠自己興建起一個船行的,卻隻有王老爺一人。”

風沁晚含笑說道。

“和秦小公子是萬萬比不了的,你小小年紀,就能夠將浣花樓辦得有聲有色,這才真是獨一份兒。”

“王老爺,人有多大的胃口,能吃多少飯,這都是有數的,您真以為我小小年紀就能夠撐起這偌大的浣花樓,還在臨平城內攪和得滿城風雨?”風沁晚微笑。

王誌遠神色一頓:“難道秦小公子要說你身後有高人指點?”

“那是自然。”

“不知道秦小公子可能說說這高人的身份,也讓王某有機會取取經?”

王誌遠不由的想起了對秦晚格外客氣的趙義,以及那個被抓走的石漣,心思快速的轉動著。

能夠讓剛正不阿的趙大人毫不遲疑的給麵子,這秦晚背後的高人究竟有多高?

“王老爺經營著順通船行,運送著不計其數的貨物,眼界非一般人可比,您覺得我這浣花樓內的布置如何?”

“浣花樓內布置精巧,尤其是那些琉璃燈以及今日表演所用的美人鼓,那可都是真正稀少的好東西。”

“那王老爺的船行可想幫忙運一下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全部都是來自東魏,哪怕我想運,也沒有那個路子呀。”

“王老爺隻管說想與不想,這路子的問題自有旁人費心。”

王誌遠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秦公子方才問我想不想體會一把紅顏枯骨、富貴浮雲的滋味,難道就是因為秦公子手中掌控著這條路子?”

“還是那句話,我小小年紀,沒有那個本事。”

“那不知道有本事的是何人?”

“既是高人,自然不能輕易露麵,王老爺在商場上經營多年,應當也清楚,這話可不是如此談的。”

王誌遠驟然沉默下來,眉心不由自主的皺緊:“瞧瞧我,都忘了這商場上不能隨意打聽消息的規矩,那我也就不問了。秦公子這人生真諦不好體會,那一萬兩銀子就當做是和秦公子結個善緣。”

風沁晚笑著搖搖頭:“方才在樓下的時候沒有說清楚,上四樓體會人生真諦,的確是要一萬兩銀子,可王老爺既然沒有體會到,那麽這一萬兩銀子自然要原數奉還。”

既想退縮觀望,又想借著這銀子結個善緣隨時參與,這王誌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不錯,不過,也要看她願不願意答應。

王誌遠本想起身離開,這會兒卻又坐到了座位上:“不過是一萬兩銀子罷了,秦公子不必如此客氣,畢竟這些時日受邀前來浣花樓看了不少美人美景,品了不少美酒佳肴,給些銀子也是正常的。”

“王老爺的心意在下領了,可是這規矩就是規矩,在下人微言輕,可沒有將其破壞的能耐,既然王老爺無意體會這人生真諦,銀子自然應當原數奉還,王老爺之後不必再讓人送銀子過來了。”

風沁晚的態度不卑不亢,甚至隱隱的已經表明了,今日一旦離開了這人生真諦,那麽再想參與進來就再無可能。

王誌遠頓時躊躇起來。

風沁晚端起茶盞,不徐不緩地喝了一口,隨著她的動作,衣袖緩緩的搖曳:大魚既然已經跳到了網裏,那就絕不能讓他再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