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到傍晚,許多收到邀請的客人便開始向著浣花樓而去。

許多百姓紛紛到街上去湊熱鬧:“這浣花樓可真是臉大,邀請的都是臨平叫得上號的人物,萬一今天撐不起場子,那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別管最後能不能撐起場子,單單是這貴客臨門的場麵,就足以炫耀好一陣子了吧?”

“誰說不是呢!”

縣衙之中,縣令趙義換上了一身普通的長袍,正想要前去浣花樓長長見識,就看到兩人走了過來,隨即大驚:

“這……公子、雲川護衛,你們這是?”

易容過後的傅洛塵和雲川穿著普通的下人服飾,站在趙義身旁便不說話了。

趙義隻覺得後背密密麻麻的出了一身冷汗:“兩位也要跟著我前去浣花樓?”

雲川忍不住開口:“趙大人,公子研究了收到請柬的人,發現那些人非富即貴,大人可是臨平的父母官,自然不能少了排場,所以,公子和我去給大人撐場麵。”

“其實……”

大可不必……

趙義抬眸對上傅洛塵清冷的視線,連忙點了點頭:“如此就有勞公子和雲川護衛了,待會兒不便顯露身份,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多多包涵。”

傅洛塵微微的點了下頭:“無礙。”

傅洛塵剛剛出了縣衙,就看到了坐在馬車上趕來的李源。

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查辦了不少案子,最近這段時間在朝中頗具風頭,也深受三皇子的倚重,正竭力的推動著他取代刑部尚書的位置,能力強,為人極其自傲。

“趙大人,許久不見,大人一切可安好?”李源臉上含笑,眼神之中卻帶著一股輕慢。

趙義和他是同窗,也是同一屆考中的進士,而且成績在他之上,可就是因為他這性子在朝局之中不知變通,竟然隻候補了一個縣令,這經曆可著實是令人唏噓。

“多謝李大人掛念,著實是許久不見了。”趙義神色冷冷淡淡:有些人,道不同不與為謀。

“聽聞傅公子來到了臨平,可我前去拜訪的時候,卻沒有見到人,趙大人和傅公子可接觸過?”

“傅公子可不喜歡縣衙。”

“哈哈,說的也是,臨平的浣花樓鬧得動靜頗大,傅公子曆來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事情,自然就坐不住了。”

趙義根本沒有理會李源的試探,直接上了馬車就走。

李源被甩了冷臉,心中也不介意,笑著落下了車簾。

馬車內,雲川氣呼呼的:“那李源真是煩人!在京城的時候煩人,來到臨平也一樣。”

趙義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傅洛塵的臉色:“公子,那李源可是精明的很,他不會發現什麽吧?”

傅洛塵抬眸,聲音清冷道:“沒發現,相安無事;發現了,他死。”

趙義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公子的行事作風,真是越來越不拘一格了,不過,對付非常之人,用非常之法,如此也沒什麽。

雲川仍舊在不平:“公子,你就應該多和風姑娘接觸一下,如此說不定風姑娘就會給你送請柬了,哪裏還用得著易容偷偷過去。”

自家公子的容貌可是一等一的,公子一去,什麽文人雅士,統統襯托成爛泥塵土!風姑娘一定會一眼看到自家公子!

傅洛塵看穿他的想法,冷眼望了過去:“老老實實的,性子別那麽跳脫,風沁晚敏銳的很,若是你暴露了我的身份,回頭,你就跟著父親,再也不要出來了。”

雲川連忙保證:“公子放心,我一定不會露餡的。”王爺對他是好,可是他不想一直被困在府中。

傅洛塵輕輕地哼了一聲,雲川立刻正襟危坐,連眼神都不敢亂瞄了。

夜色初降,浣花樓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隻是,浣花樓卻大門緊閉,裏麵連燭火都沒有點。

不少人暗暗犯嘀咕,這浣花樓怎麽回事?是在故弄玄虛,還是真的沒人?

浣花樓上,風沁晚看到趙義和李源的馬車過來,對著身後的雲七下令:“可以了。”

“是。”

就在眾人暗暗納悶的時候,浣花樓頂上忽然亮起了火光,那光芒很亮,不似燭火發出。

緊接著,光芒一點點的向下移動,宛若月光慢慢的傾瀉而下,慢慢的移到了浣花樓的四層。

“快瞧,那是什麽?”

浣花樓麵對著街道的那一麵,窗戶改造的更大,且蒙上了一層昂貴的月影紗,燭火光芒映照,一道纖儂有度的身影映照在了窗紗上。

剪影一晃而過,根本沒有給人細瞧的機會。

緊接著光芒再次向下,慢慢的照在了三樓。

刹那間,一個個仙子人影浮現,或迎風而舞、或手指拈花、或娉婷獨立……

耳邊隱隱的有仙音響起,朦朦朧朧、如夢似幻。

僅僅是幾道影子,卻已經引得人心馳神往。

“那是之前歌謠裏說的仙蹤吧,我剛剛瞧見了,仙子身上的披帛還在隨風而動呢!”

“你就看到了個影子,還分辨出披帛了?見了真人,會不會魂都麽了?”

“你剛剛可都傻眼了,我瞧見了的。”

“別吵了,快看!”

光亮停留在了二樓,一枝梅花剪影緩緩出現,眼睛尖的人甚至能夠看到梅花緩緩綻放,緊接著蘭花搖曳,有人嗅到了陣陣蘭香,再之後,竹林驟然出現,叢叢翠竹筆直如劍,最後秋風起、秋葉落,瑟瑟秋景之下,菊一枝獨秀!

“這是梅蘭竹菊四君子?”

“剛剛也剪影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竟如此逼真。”

“蘭花最好,香氣襲人,僅僅是剪影,便能夠瞧見其嬌豔之姿。”

“誰說的,若論起姿態優美,誰比得過梅?那一隻梅花枝條遒勁、氣勢錚錚,沒人敢一較高低!”

“這就不對了,竹難道就沒有氣勢嗎?”

浣花樓還未開門,門口處不少人便開始爭論了起來。

梅、蘭、竹、菊共稱四君子,可是這君子難道就不想爭一個高低?

雲川眼眸之中光芒閃亮,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說道:“公子,你覺得誰更好?我更喜歡蘭花,公子你不是也喜歡嗎?”

風姑娘可真是厲害!單單是影子就把人看傻眼了。

傅洛塵抬起眼眸,視線緊緊的鎖定在了浣花樓的牌匾上:一個月前,臨平剛剛舉辦了詩會,論的便是四君子,爭論到現在還未平息,風沁晚以此為題,究竟是巧合還是有心算計?

心中的思緒還未落下,隻見浣花樓中的亮光再次消失。

“哎,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眾人紛紛疑問的時候,一樓前廳突然亮起。

風沁晚正正當當的立在門口,一身素白色的長袍宛若披著月光,眉眼清麗、眸光瀲灩:“在下秦晚,歡迎諸位貴客前來浣花樓賞花。”

傅洛塵心頭微動,視線落在風沁晚身上,半晌沒有移開:秦晚?沁晚!

嗬,名字改了,男裝也穿上了,真是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