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瀾和朝顏很是意外的看向了門口,等到那名女子摘下了兜帽之後,不由的露出滿臉的詫異。

“柳姨娘?”

風沁晚站起身來,動作輕盈的行了個禮:“見過柳姨娘。”

柳姨娘連忙向旁邊避讓了一下:“身份卑賤,不敢當四小姐的禮。”

風沁晚並沒有勉強,對著旁邊的座位示意了一下:“柳姨娘請坐。”

“貿然前來打擾四小姐,沒有影響小姐休息吧?”

“怎麽會,喝了藥苦的難受,想睡也是睡不著的。”

“四小姐是嘴裏苦,而我是心裏苦。”柳姨娘垂下頭去,滿臉皆是哀傷之色。

柳姨娘能夠得到蘇漢章的寵愛,這樣貌上自然是沒話說,雖然已經有了蘇襄這樣大的一個女兒,但是容貌保養的極佳,尤其是一雙桃花眼,流轉含情,很是迷人。

風沁晚端起茶盞來,慢慢的品了一口,沒有繼續開口的打算。

柳姨娘察覺到了風沁晚的神色,麵上閃過一抹堅定之色,隨即站起身來,直接跪在了風沁晚的麵前:“多謝今日四小姐相助。”

風沁晚麵上帶了詫異之色:“柳姨娘這是何意?”

“今日若非四小姐手下留情,恐怕蘇襄的責罰會更重。”

“姨娘這話說的就讓人糊塗了,今日我可是什麽都沒做。”

“四小姐,明人不說暗話,四小姐之所以給蘇錦和蘇綰送上了那兩幅畫像,不就是猜到了夫人在姨娘們的院子裏動的手腳嗎?”

“姨娘想多了,我隻是因為喜歡兩個妹妹,所以才送上了畫像,至於姨娘們院子裏的絲線怎麽會出問題,全然是機緣巧合。”

柳姨娘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四小姐不願意承認也罷,反正小姐相助的恩情,我是一定會記在心裏的。”

風沁晚目光微微地動了動:“柳姨娘,今日三姐姐被罰,你就不生氣嗎?”

“我生氣,一來氣夫人直接把蘇襄當棋子使,表麵上疼愛非常,卻是將她的性子徹底的養壞了,變成了一顆隨時都能夠被舍棄的棋子,二來是氣蘇襄不爭氣,放著自己的生母不親近,卻一心的去巴結嫡母,若是她的百般討好,能夠為她換來切實的好處,我這個當親娘的也認了,可是她再如何掏心掏肺,也換不回絲毫的真情相待……”

柳姨娘麵露苦笑。

“所以我感謝四小姐,因為你的到來,終於讓相府這潭死水有了翻湧起浪花的契機。不瞞四小姐說,蘇襄之所以堅定地認為那兩幅畫卷上被動了手腳,就是我讓人透露給她的。”

風沁晚心中了然,神色卻略帶詫異:“柳姨娘這不是故意讓她受罰嗎?”

“我寧可讓她受盡皮肉之苦,也不願意她將來被夫人算計得屍骨無存。”

“看來姨娘是為三姐姐長遠的將來在做打算,隻是不知道三姐姐能不能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若是這一次苦楚不夠的話,那就再讓她多受幾次,即便是這人再傻,打的多了也知道疼吧?”

“不知道柳姨娘為何專門告訴我這些?”風沁晚眼神之中帶著淡淡的不解。

“我聽聞了四小姐在臨平那邊的事情,知道您是一位心有溝壑的,隻是這相府對於小姐來說還略顯陌生了些,不知道小姐介不介意多我一個幫手?好歹我也在這後院之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多多少少有些用處。”

柳姨娘抬頭望向了風沁晚,目光很是真誠。

“柳姨娘,我的身子不好,每日裏喝藥調養,已經占了大部分的精力,其他的恐怕就無暇顧及了。”

“四小姐一時間不信任我也是應該的,今後的日子長著呢,小姐總能看到我的一片誠意。”柳姨娘站起身來,麵上依舊帶著笑意,“今日我就不打擾四小姐了,小姐好生的歇著。”

“朝顏,仔細送柳姨娘出去。”

“是。”

衛瀾連忙湊了上來,滿心好奇的問道:“小姐,您是怎麽知道柳姨娘會來的?奴婢一直跟在您的身邊,可是從來沒有發現過您和柳姨娘有什麽聯係?”

“相府之中多的是聰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有時候根本用不著言語,一個暗示便夠了。”

“暗示?那小姐什麽時候給柳姨娘暗示了?”

風沁晚唇角微揚:“可還記得我給柳姨娘送的見麵禮?”

“見麵禮?奴婢記得是送了一麵桌屏。”

“可記得上麵是什麽圖案?”

“奴婢記得,是飛鳥歸林!那麵桌屏雖然不大,但是上麵的刺繡卻是意境優美,有遠山、有近樹、有落日、有歸鳥,那麽好的東西,奴婢當時還覺得極為不舍呢!”

“不錯,就是那幅飛鳥歸林,之後柳姨娘送了回禮,是用來調養身體的一味藥材——當歸。”

衛瀾思緒快速的轉動著,隨即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奴婢記得小姐之前說過,柳姨娘是除了夫人最受老爺寵愛的,可是她的親生女兒三小姐卻是親近夫人,對她這個生母反倒是愛搭不理,生分的很。小姐給柳姨娘送那幅飛鳥歸林,是不是要暗示柳姨娘,可以幫著她把三小姐收攏到身邊去?而柳姨娘回了那一味藥材當歸,就是同意了小姐的暗示?”

風沁晚輕輕一笑:“難得聰明了一回。”

衛瀾滿臉的驚歎之色:“奴婢這樣才是正常的,是小姐比一般人聰明了百倍,所以這心思比頭發絲還細。隻是這柳姨娘都說要幫助小姐了,小姐怎麽反倒把她給拒絕了呢?”

“哪怕是要合作,也沒有一下子就揭開底牌,坦誠相對的,柳姨娘瞧著是開門見山,實際上卻也是在待價而沽。她說我是攪動相府這一潭死水之人,所以接下來若是有什麽合作的話,便需要我率先出手,她隻需從旁策應,既規避了正麵對上夫人的風險,又得了切實的好處,所以,我為何要答應?”

“我還以為她格外真誠呢,真是……奴婢一下子就覺得這相府之中怎麽步步是坑呢?”

風沁晚輕聲一笑:“慢慢看、慢慢學,總沒有壞處。”

“是,奴婢一定竭盡全力,爭取在身上多長兩個心眼!”

風沁晚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窗台邊欣賞了一圈傅洛塵送過來寶石花,眼中點點笑意浮現。

“好了,現在能休息了。”

今日她可以好好睡了,隻是不知道秦氏和蘇虞能不能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