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漢章目光嚴肅地望向傅洛塵和風沁晚,眼底帶著濃重的審視和冷意,剛剛情急之下沒想明白,這會兒卻已經意識到:今日這一出,必定是傅洛塵折騰出來的,既如此,說再多也沒用。
“我很奇怪,沒聽說皇上賞賜了小女,怎麽禦賜字畫卻出現在了她的行李之中?”
傅洛塵卻是揚了揚唇角:“蘇大人,你就別在這裏絞盡腦汁的吹毛求疵了,別管字畫是如何出現在這些箱子裏的,因為你的命令損毀了皇上的禦賜之物,這是事實!”
蘇漢章目光一冷,轉頭望向了麵色蒼白,搖搖欲墜的風沁晚:“皇上的字畫在你的行李之中,你也必須入宮。”
風沁晚點了點頭,被衛瀾扶著坐上了馬車。
等到蘇漢章和風沁晚等人遠去,秦氏驟然回過頭來,冷冽的目光直直的刺向了三小姐蘇襄。
蘇襄早已經被嚇傻了,此時滿臉的惶惶不安:“母親……我……”
“蘇襄,今日的事情你要好好的給我解釋一番!”
“母親……”
“回府!”
另外一邊,聽到動靜的裕親王已經先一步來到了皇宮之中。
無憂殿中,裕親王時不時的便往大殿門口掃一圈:“怎麽還不進來?”
皇帝被他念叨的不耐煩了:“你好好坐在那兒安穩一下不成嗎?”
“皇兄,難道你就不緊張嗎?”
“笑話,朕乃是一國之君,麵見底下的子民,有什麽可緊張的?”
裕親王目光之中帶著懷疑之色:“可是皇兄,你手頭上的那本折子已經看了三遍了……”
皇帝麵容嚴肅:“關切著國家大事,自然要多看兩遍,看的仔細了才好回複。”
“那皇兄你好仔細。”裕親王說完,接著在大殿門口打起轉來,這麽多年親兄弟了,誰不了解誰呀?
皇帝幹脆將手中的禦筆放下:“那些金磚和翡翠被搬空了,洛塵那邊情緒可還穩得住?”
聽到這話,裕親王轉過頭來,目光幽怨的望向了帝王:“皇兄,你怕什麽?你不都安排好了,將所有的黑鍋都推到我身上來了嗎?”
想到這裏,裕親王便感覺一陣痛心疾首,之前又不是沒有被坑過,他早就應該想到,皇兄從來不是和他有難同當的性格!
“朕這不是擔心你嗎?”
正說著話,內侍進門來稟報:“皇上,蘇大人和傅公子前來求見。”
裕親王連忙不慌不忙的坐回了一側的椅子上,暗暗的整理了一下衣衫。
皇帝點了點頭:“宣!”
“是。”
“微臣參見皇上……”
風沁晚隨著傅洛塵行禮,剛剛俯下一身去,就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心思微微一動,起身之後,眼角的餘光便看到了坐在一側的裕親王,想到了傅洛塵之前說過的話,心中不由得緊張。
自己當初為了借傅洛塵的勢,許多流言都傳得十分離譜,如今又要因為契書而和傅公子演戲,也不知道這位王爺會如何看待自己。
皇帝叫幾人起身之後,直接看向了蘇漢章:“蘇丞相,你不是剛剛離宮嗎?怎麽又回來了?”
“回稟皇上,臣是來向皇上請罪的……”
“哦?”皇帝垂眸望下來,眼神之中帶著威嚴,“罪從何來?”
傅洛塵和風起晚站在一旁,並沒有開口的打算,蘇漢章隻好自己將蘇家門口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時還以為這幾個箱子是沒用的,放入府中也是平白占了地方,便想著讓人收拾了,實在是沒想到箱子裏麵竟然暗藏著皇上禦賜的字畫……”
聽到這裏,傅洛塵冷笑一聲:“若不是蘇家上上下下都緊盯著沁晚的行李不放,安安分分的把那些箱子抬回去,自然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說到底還是這人太過貪心。”
蘇漢章再次跪了下去:“回稟皇上,不論事情的起因為何,皇上的字畫受到損毀乃是事實,臣無可辯駁,甘願接受懲處。”
風沁晚目光微微一動:這蘇漢章認罪認得倒是痛快,說到底也是有恃無恐!
放在旁人看來,損毀禦賜之物乃是殺頭的大罪,可是若是換作身為丞相的蘇漢章,哪怕這幅字畫是皇上的,也根本難以動搖蘇家的根基。
這就是蘇家任意妄為的底氣!
皇帝看上了裕親王:“我把字畫送給了你,你又把其交給了洛塵?”
裕親王痛快的點點頭:“回皇兄的話,的確是如此。前些時日洛塵送來了信,說是風姑娘身體不好,仿佛是遭了小人暗算,臣弟便想著皇上的字畫自然帶著龍氣,可以鎮殺小人,所以就送給洛塵,可誰能想到,最後陰差陽錯的竟然讓蘇丞相給毀了呢!”
蘇漢章再次行禮:“臣有罪。”
皇帝擺了擺手:“事情發展成今日模樣實屬巧合,蘇丞相又是國之棟梁,貿然因為這件事情懲處降罪,朕心中十分的不忍,可不罰又損傷了皇室威嚴……那就小懲大誡,罰俸一年。”
蘇漢章麵上帶著感激之意:“多謝皇上寬容,臣必定更加的盡心盡力,以報皇上今日恩德。”
“你身後跟著的便是丟失的女兒風沁晚了吧?”
風沁晚連忙走上前去,跪地恭敬行禮:“風沁晚見過皇上。”
眼前的少女身量纖細、麵色蒼白,尤其是一雙眼眸,又黑又亮、清透水潤,一行一動都帶著一股柔弱之意,實在是惹人心疼。
裕親王心中忍不住感慨:風姑娘如此柔弱,卻拿下了自己那個冷心冷情的兒子,著實是令人意外呀!而且看她這般柔柔弱弱的,說不準洛塵稍微大點聲,都能夠把她嚇哭了。
自己這個做公公的,一定要幫兒媳不幫兒子,不能讓洛塵把人家小姑娘給欺負了。
“嗯,朕聽聞你身體不好,今日一瞧果真是臉色蒼白的厲害,正好宮中也有太醫,待會兒走的時候領兩個太醫出去,讓他們幫你診診脈,好好的調養一番身子。”
“多謝皇上聖恩。”風沁晚抬起頭來,看向皇帝的眼神之中滿滿皆是感激,目光格外的赤誠。
不知道為何,看見她這副眼神,皇上心中沒來由的一緊:當初讓人從她行李之中拿東西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可這會兒見到了風沁晚的真人,怎麽覺得莫名的心虛呢?
眼前這個小姑娘,瞧著也就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生母早逝、養父不在,自己在臨平又抗衡著雲家,甚至不得不出入浣花樓……
如今被逼迫著回到了京城,心中還不知道如何的惶惶不安呢,自己再把她當做倚仗和底氣的銀子拿走了,今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皇帝一邊想著,一邊將目光落在了傅洛塵的身上:要不然,早些讓洛塵把人從相府之中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