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沁晚端量了那名少年半晌,微微點了點頭,而後抬眸望向天空之中的紙鳶,驟然扯斷了手中的風箏線。
“啊!”少年不由自主的發出一道驚呼聲,看著那隻漂亮到極點的風箏從天空之中墜落,看模樣應該是落入了遠處的河裏。
“這位姐姐,你為什麽把風箏線給扯斷了?”
風沁晚輕輕一笑,並未開口說什麽,帶著衛瀾轉身上了停靠在路邊的馬車,不發一語地揚長而去。
少年眼神之中閃過一抹失落:“父王,那位姐姐似乎不喜歡我?”
車簾掀開,一名身材壯碩的中年男子對著少年招了招手,麵上滿是一副慈愛之色:
“胡說,我的長生是天底下最討人喜歡的孩子,剛剛那個小姑娘一瞧便是另有目的,如若不然,這大太陽的誰在此處放風箏?長生不必介意,他之所以不搭理你,定然是抱著想要引起你注意的目的呢!”
被稱作長生的少年仍舊有些心不在焉:“可我都下去和那個姐姐說話了,為什麽她還不理我?”
“長得好看的女子大多心思奸詐,那小姑娘必定是想要對你欲擒故縱,我們長生是這世上最聰明的孩子,可不能輕易就上了當。”
“父王,你派人去找找那個紙鳶好不好?我方才遠遠瞧了一眼,上麵有個喜慶的胖娃娃,極為漂亮,若是摔壞了就太可惜了。”
“你怎麽在意起那個紙鳶來了?”
“我也不知道,方才瞧見那個姐姐,就覺得心中極為親切,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中年男子眉心一皺,心下的防備越發的濃烈,不過對於自己兒子的請求卻絲毫沒有拒絕:“來人,去把剛剛掉落的那個紙鳶找過來。”
一旁的護衛連忙領命,臨走的時候還帶上了後麵馬車中的一名大夫。
紙鳶撿回來,不檢查一番確認無害,是不能送到小公子麵前的。
風沁晚上了馬車,一路上眉心緊緊的皺著。
衛瀾在旁邊瞧了有些不解:“小姐,剛剛那位下車的小公子應該就是安平王的兒子吧,他都和小姐說話了,小姐怎麽沒有應聲呢?”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風沁晚思緒不住的變化,腦海中的畫麵越來越清晰。
剛到相府的時候,那些人沒有露出真麵目,她也有幸跟著蘇虞入宮參加過宮宴,長過見識。在一次宮宴上,她見到了那個長得極為瘦弱的少年,他分明已經有了十六歲,可看那身形卻和十三四歲的孩子差不多。
他極為消瘦,臉色蒼白,可是笑起來卻十分的陽光明媚。
後來她聽人說起,才知道那個孩子乃是東魏送入宮的質子,當時隻見過一麵,覺得他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有陽光在唇角綻放。
可沒想到再次相見,那個孩子卻猶如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躺在了湖邊的草地上,渾身帶血、雙目大睜,麵上帶著沒有退卻的驚恐,徹底的沒有了聲息。
她當時害怕極了,可是看著那孩子的屍體,卻莫名的覺得心中不忍,隻是那時的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悄悄的走上前去,幫他合上的那雙眼睛。
那個孩子便是今日見到的從馬車上下來的少年。
安平王視若珍寶的幼子,為什麽會被送入宮中成為質子呢?這件事情又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風沁晚覺得眼前有一團迷霧,這團迷霧有可能會影響著她今後的計劃。
“小姐,不知道奴婢可有什麽能夠幫得上忙的?”衛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詢問。
“臨平城內有一個風俗,流傳了許久了,這個風俗說的是放紙鳶的時候,如果遇上了死者或者即將喪命的人,需要把紙鳶的線剪斷讓其放飛,以此來避免災禍,你可有辦法把這個風俗告訴安平王?”
“奴婢知道了,這就去安排。”
“好。”風沁晚痛快的點了點頭,其餘的並沒有多問。
傅洛塵把衛瀾留下來,必定還會給她一些人手以供差遣,隻要衛瀾能夠踏踏實實的幫她做事,她沒有繼續探聽的打算。
風沁晚一路回了風家,準備迎接安平王的趙義卻是收到了一張紙條,看到完了紙條上的內容,不由得微微一歎。
看來,那位風姑娘直接盯上了安平王一行了,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把安平王一家子都給禍害沒了。
安平王的車駕進入了城門,趙義上前迎接,很快安平王便帶著兒子下了馬車。
“見過安平王。”
“趙大人不必多禮,本王貿然叨擾,還要麻煩趙大人前來迎接,實在是費心了。”
“王爺遠來是客,臨平能夠迎來王爺,可謂是榮幸之至,王爺和小公子裏麵請。”
緊跟在安平王身側的少年手中,還握著一隻破損的紙鳶,紙鳶似乎沾了些水跡,有一半的筆墨都已經模糊了,可是那小少年卻看得極為認真。
“小公子是喜歡紙鳶嗎?臨平倒是有一些做紙鳶的商鋪,手藝都頗為不錯,小公子若是喜歡的話,下官改日讓人送上幾隻來。”
“多謝趙大人,不過長生喜歡手裏的這隻。”
趙義打量了一下抱著胖頭錦鯉的娃娃紙鳶:“像是小公子手裏的這隻倒是從沒見過。”
安平王聽說過趙義的名頭,也知道最近這段時間臨平發生的事情,對於這個鐵血的縣令倒是十分欽佩,和他說起話來並沒有拿多大的架子。
“長生看到一個小姑娘在放紙鳶,不知道為何就十分喜歡,見到紙鳶掉落便撿起來了,分明都已經壞了,卻仍舊十分的寶貝……”
趙義臉色驟然一變:“這紙鳶是小公子撿過來的?”
“是啊,”事關自己的兒子,安平王對於一絲風吹草動都極為在意,“趙大人有何不妥嗎?”
“沒什麽,十裏不同俗,更何況王爺和小公子都是東魏人,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這裏麵可是有什麽說法?”
“沒什麽,王爺不必放在心上,驛館那邊都已經收拾好了,請王爺前去瞧瞧吧。”
趙義越是不願意多言,安平王就越是覺得這其中隱藏著什麽,在驛館之中安置好之後,立馬便叫人出去打聽。
這一打聽,頓時壞了事。
安平王來回踱著步子,眼神之中帶著盛大的怒氣:“打聽到了嗎?放紙鳶的是什麽人?”
“回稟王爺,放紙鳶的乃是風家的小姐風沁晚。”
“把她給我找來!我倒要好好的問一問,為何看到我的長生便直接斷了風箏線,這是不是詛咒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