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愛有多卑微
這個時候很明顯讓玖璿得知洛昀和他之間的事情一點意義都沒有。她又不是沒試過……
罷了罷了，後祁在心中苦笑了番，看明白了這個女孩的難言之隱，話音一轉，終於是對玖璿說出了這麽一番話：“玖璿殿下先回避一下，這件事情當事人不希望有除了她之外的人知道。”
玖璿陷入沉思，他彷徨又無措，害怕傷害她，說過要相信她，他真的能夠做到什麽都不問嗎？
看起來，他真的很不了解她，而後祁剛才顯然是有話要說，可雲清偏偏不讓她說出來。
“很重要的人？”玖璿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問著，可拉著的手不曾鬆開，不想讓她獨自麵對，不想被隱瞞。
“很重要。”她回答，然後朝著他莞爾一笑，“是個和玖璿一樣重要的人。”為了我可以付出一切的男人。他同樣是你，以前的你，現在的你，將來的你。
在她的眼裏並沒有發現她因為後祁口裏的男人冷落了自己，稍稍鬆了口氣，才是慢慢地放開手。
適當地放手，給彼此留下空間，“好吧，記得快一點，別讓我等久了。”
說罷，雙手捧起的腦袋，在她的唇上留下淺淺的一個吻，轉身離去。
“精靈們，好好招待殿下。”揮手甩出一條綠色的發著星星點點的光的綢帶，將玖璿送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裏。
後祁很明白到底要如何才能讓麵前這個女孩用自己的力量救活生命樹。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是她必須要她答應的。雖然有點麻煩，但她有信心她可以為了三殿下做出些犧牲和讓步。
她從記憶當中抽出一條血色的珍珠來，交給了洛昀，道：“拿去吧，你想知道的東西都在這裏。”
“你在記憶當中是無法被人看到的，也無法改變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不要沉迷在當時，記得找到回來的路。”
一字一句宛如箴言。
洛昀隻覺得手裏的東西有萬斤重，點頭輕歎道：“好。”
話音一落，呼嘯的風聲刮過，眼睛不自覺地閉上，穿越時空，腳剛剛落地，耳邊就傳來了玖璿的聲音。
“後祁先知，請救救我的昀兒！請救救她！”
豁然睜開鳳眸，看到的便是如此一番情景。
高高的台階之下，她與他相對而立，一身血衣的男子懷裏抱著一個支離破碎的自己，無數的血肉一點點地落在地上，洛昀大驚失色，這個時候的自己，是半點生機都無。
玖璿驟地抬頭看向自己，翠色的瞳孔裏放射出絕望與瘋狂的意味：“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要她死！”
不，不對，他在看自己身後的人，這個時候他是看不到自己的。
洛昀明白這點的時候，扭頭往後一瞥，是後祁。
她坐在高高的台階之上，用風華絕代來形容她絲毫不為過，與洛昀方才見到的飽經滄桑的那個女人完全不同，可又有一點是相同的，明白自己想要的，並且絕不退縮。
“這個孩子已經死了。”
她的聲音就是判決，在獅族，她是最有名望的先知，放在妖族，就是與博牙不相上下的占卜師。而博牙告訴他，在這世上，唯有麵前這個女人可以救下懷中的女孩。
他不甘心，一定有辦法的。
“噗通”一聲，竟是跪在了台階之下。
洛昀深深地被這一刻震撼了，心尖上最脆弱的地方有把錘子正嘭嘭嘭地狠命捶打著。
“求你了！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
卑微地祈求著。
他現在不是一個王子，不是一個戰神，不是她那需要被保護的小狐狸，而是想要守護她的愛人。
那個時候的他，就深入骨髓地愛上了她。
他早已知道自己，什麽都可以拋棄，生命、尊嚴、自由，都不及她的萬分之一重要。
後祁渾身一震，驟然起身。
她震驚於這個高貴的殿下，竟然為了一個半仙半魔的女子如此懇求於她。
風吹來了，後祁就是後祁，她身為獅族的先知，總是能夠那麽理智地算計好每一步，這次也不例外，很快就從震驚當中回神，做出了往後也許會一生都悔恨的決定。
若是這個死去的女孩真的對他這麽重要……
她動搖的原因其實不過是一己之私。
她想到了自己那個孩子，和三殿下有著同樣命運的兒子……不妨為了他，而破例一次，換取的也許就是，貪揚的勝利。
“好。我答應你。”
“謝謝！謝謝！”玖璿抱著破碎的女孩，冰冷的觸感讓他絕望，但他覺得懷裏的女孩有了那麽一點點的溫度，因為他從黑暗中找到了一縷希望。
哪怕是讓他獻出生命，他都在所不惜，更何況是這一跪。
“你需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簽下血契，為我兒所用。”
“好！隻要你能救她，我答應你！”
“你竟是如此毫不猶豫。你可知……”
“我知道。”
後祁連反駁都不能，就聽到他說，，
“我今日就向天道立誓，隻要昀兒能夠醒過來，我便為二哥貪揚所用，定下血契，生死不休。今日請天道作證！”
血契是極為霸道的一種契約，受製於人永遠都無法解除。他一旦答應，就等於終生成了貪揚的奴隸，永遠受製於對方，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此刻的洛昀已經震撼到四肢僵硬不肯走半步了，她不知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她當時的感覺。
隻是想起了一句話，在華夏流傳極廣，當時隻當是平常，現在看來真真是……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她多麽希望他此刻能夠做到這點。可這個傻子偏偏是為了愛情拋棄了自由。
以她虛無的身形根本阻止不了誓言的形成，在這裏，所有的誓言都受到天地規則的保護。
天地規則的法陣降下，無法更改。
當金色的符文降落時，她徹底揉碎了一顆心。
直直地望著跪倒在台階下的男子。
他的目光停留在懷裏的女孩身上，女孩被卷入了空間亂流裏，被時空的風暴所絞碎。就算是靈魂，都也隻剩下了零星的碎片。
洛昀在想，當時的玖璿到底是憑著怎麽一股信念把她帶了回來？
原來，不是她救了她的狐狸，而是她的狐狸救了她。真是的，好傻啊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後祁把抱著女孩屍體的男人帶到了生命樹下，她匍匐在這棵參天大樹之下，虔誠地祈禱著，嘴裏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
這日剛好是滿月。
當月光鋪灑在生命樹的樹冠之際，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而下，從枝葉到樹枝，從樹幹到樹根，無一例外地都被照耀，從遠方看去，整棵樹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
這也是後祁第一次看到如此神跡，她震驚到無以複加。
緊接著，神跡並沒有停止。
生命樹將澎湃的生命力灌輸到女孩身上。
五彩的光芒像是彩虹一般，從樹冠上落下，點點滴滴悉數進入了女孩的身體裏。
一點一點地修複著她的傷口，她的筋骨，她的靈魂。
用洛昀的話來說，玖璿就像個傻子一樣，呆呆地看著懷中女孩的變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
任何舉動都阻止不了生命樹的行為，它仿佛有靈性般，不顧一切地想要救活這個女孩。
在場的兩人同時都感受到了這點。
玖璿更加有了希望，期待著她能夠醒來。
但事實與期望的顯然是有差距的。生命樹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並不能夠救活女孩，就算是傷口愈合，靈魂修補回來，她都沒再醒過來。
後祁慌了神，這棵樹，竟是，竟是成了一棵死樹！
就算是生命樹枯竭了，死亡了，這個女孩還是沒有醒，沒有活過來。
玖璿不甘心，她不可以死。
他失聲大哭，抱著女孩嚎啕大哭。
聞者流淚，聽者悲傷。
“噗，，！”
他噴出一大口血來，不再是有著清香的桃花氣息，而是沉重的血腥味。
時間像是走慢了很多。
漸漸地，他安靜地抽泣著，一邊哭一邊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
“洛昀，我不是個好人，也不是個好寵物。”
“其實很早以前我就能夠化形了，我還經常在你睡覺的時候抱著你。”
“但我不想讓你活在我的世界裏，你該是快快樂樂地成長，有自己的生活。”
“我也厭倦了曾經的生活。”
“我隻願意出現在你出現的世界裏，以你的喜為喜，以你的憂為憂。”
“我是不是很壞？讓你擔心了那麽久？那個時候你還因為我無法化形一頭紮進了書房好幾百年都不出來。”
“終歸是我太自私了。”
“我想要你的守護，我想要你抱著我，我想要得到的東西太多了。”
“洛昀你知道嗎？”
“你真的太善良了。我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孩。”
“從來不問我是誰，從哪裏來。”
“我不信你不想知道，但你從來沒問過我。這讓我很感動。”
“洛昀，如今，你離我而去。”
“我也跟著你去吧！”
洛昀深情的目光凝注在了他的臉孔上。
拚命地大吼道：“玖璿，我聽到了，我都聽到了！你千萬別跟著我去，你要好好地活著，明白嗎？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