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脆弱
方秉青聽到屬下的報告.略一思忖就覺得他沒必要說謊.親眼見到這個人後就斷定他也不屑於說謊.
看見他正在催動一股不之名的力量.並沒有打擾.而是仔細地看著.
末了.他收了手.
“誰幹的.”
男子一頭銀發張狂地飛揚起來.猝不及防間.方秉青對上了一雙冰冷毫無感情的銀瞳.定了定心神.道：“還得等洛昀醒了才能知道.當時我們都不在場.隻有蘇銘在.”
“蘇銘人呢.”
藍袍男子被這個男人的氣勢所震撼到了.這是為了保護至親才有的強悍.他曾經也有過.他好想告訴他他知道是怎麽回事.可他真的一無所知.
卓倫見他搖頭.細長的眉毛蹙起：“我要住在這裏.”
不是請求.而是要求.
“好.我給你安排房間.就對麵如何.”
“不用.我就住這裏.”他指著這個房間.
說罷.不再有要理會人的意思.轉而將自己的仙氣渡給少女.
方秉青見到蘇洛昀的臉色好轉起來.臉色緩和下來.
希望.這個自稱是她表弟的男人.能夠救活她.畢竟……這鳳鳴穀所有的醫師他們都找了.誰都說沒有辦法.
就這樣.鳳鳴山莊傳聞來了一位銀發銀眸的男子.住在了蘇小姐的屋子裏.少主都同意了.也沒人敢多半句嘴.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那男人說是要帶她另找一清靜住處.雨涵小姐說什麽都不肯.於是少主折中想了個辦法.在鳳鳴山莊的東南角畫出了一塊禁地給他.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時間就在大家相互磨合的過程中過去.
卓倫是個非常冷淡的人.隻要不找他說話.他絕對不會首先開口.而且也不喜歡別人跟他長時間地在一起.
每個月都會讓人替他找藥材.獨自一個人煉丹.然後嚐試著各種不同的辦法.把蘇洛昀的身體調養好.在玄天大陸就有仙醫之名的卓倫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到底傷在了哪裏.
一定是有被攻擊靈魂的武器所傷.元海不能修煉不是最重要的.靈魂受損卻是個大麻煩.隻能自動修複.他所煉製的丹藥雖說比不得蘇洛昀當年用聖水煉製出的魂元丹.卻也有些效果.
方雨涵見她的氣色越來越好.也就沒有多嘴.每個月都會抽出時間前來看望.說實在的.雨涵一直認為卓倫這麽做是不對的.蘇洛昀怎麽說都都是個女孩子.照顧女孩子的活一個大男人怎麽做得來.就算是表姐弟也不行.
卓倫自是不會告訴她.他並非人類.隻要念念口訣.很多事情都可以被代替.
這一日.正在煉丹的卓倫.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臉色一變.立刻朝著蘇洛昀所在的房間瞬移過去.
抬頭望天.空中源源不斷地匯聚著黑色濃霧.臉色一凝.又來了.
這次的魔力暴動似乎比以往幾次更加嚴重.卓倫逼出一口心頭血.素色玉佩瞬時間被染成了紅色.當空一拋.這紅色的玉佩在沉如深淵的黑霧裏上下翻滾.
“卡擦”一聲脆響.卓倫沒來得及收回仙力.遭到反噬.可這並非最嚴重的.
卓倫朝著蘇洛昀的房間內奔去.
少女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渾身上下被包裹在一層厚厚的黑色霧氣裏.皺緊著眉頭強忍著痛苦.卓倫知道.這是仙魔兩種力量正在相互鬥法的結果.
他從師父那裏得知.他的表姐因為血脈的不純正.不被兩族所接納.而他的師父從骨子裏就是極力排斥她的.上次的合作.讓他都覺得師父是不是真的改變了想法.還是迫於現實.他現在倒是更加地相信後者.
如今.他隻想要找到辦法解決的這個問題.他唯一想到的.就是用自己的仙力來鎮壓魔族血統.
靈魂是被黑暗法器所傷.具體什麽級別的武器卓倫暫時沒有看出.而這種法器帶來的不隻是靈魂的損傷.另外還會激發蘇洛昀本身的魔族血脈.
卓倫這一年多來.每日堅持為她輸送仙力.保持兩種力量的平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魔力暴走的情況了.
他算過了.隻要挺過了這一次.仙魔二力將會處在一個波動的平衡狀態上.於是走到她的床頭邊.加大輸入仙力.企圖將她身體內魔族血脈壓製下去.
也就是在漸漸平息下來的當口.一道冷冽霸道的力量朝著他的胸口襲去.也就是這一擊.卓倫飛出十米遠.
“嘭.”地一聲.撞在了窗戶上.震得窗戶咯吱作響.
“噗.”鮮血不斷地流出.銀色的瞳孔一怔.
那道力量過後.那少女竟是有要醒的跡象了.
卓倫怔然過後.不顧自己的傷勢.忙瞬移過去.握住她的手.著急地問：“醒了.醒了.”
當見到.那如同小蒲扇般的睫毛眨動之時.卓倫從未有過這般欣喜.自從師父死後.他就隻剩下她一個親人了.絕不可以失去她.
蘇洛昀醒來時.發覺自己全身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元海處暗淡無光.眼眸微閉.終是……這和死去也沒什麽兩樣了.
她的希望、她的努力、她的仇恨、該拿什麽去實現.
不想醒過來……
可身體裏卻有一個聲音在說：“親愛的主人.趕緊醒來吧.”
是誰.
這是誰的聲音.
是青霜的.
蘇銘在哪裏.
她感受到了.蘇銘的靈魂和青霜融合了.在她的青霜劍裏.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卓倫.”心思轉過萬千.卻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她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他.很詫異.卻沒了力氣表現出來.隻是淡淡地喊了一句.
“嗯.”聽到她的聲音就像是含了沙子般.卓倫點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卓倫似乎是很難開口.皺了皺眉.不過還是輕聲喚道：“姐”
“嗯.”洛昀側頭看著他.嘴角勉強勾起一個弧度.“是你救了我.”
“算是.”他想要問些什麽.卻不知從哪裏問起.頓了頓.隻是問了句.“要不要.通知他們.”
“不用.”少女頂著一張慘白的臉.搖頭輕歎.沙啞的聲音從喉管處擠壓出來.“再過幾天吧.”她想先靜一靜.
卓倫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你受傷了.”少女眼尖地瞧見了他嘴角邊的血液.怔住了.這是……新鮮的血.
“一點小傷.”卓倫沒問是誰把她傷成這樣的.現在還不是時候.既然能把她重傷.以他現在的能力絕對不行.等到她想說了.自然就會說了.
血緣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哪怕是她換了身體.也會對卓倫產生莫名的牽掛.她此刻才知道.這是來自靈魂的羈絆.
卓倫雖說麵上冷冷的.可他為她做了多少事情.蘇洛昀看得出來.
就連她現在坐著的輪椅.也是他早就做好了的.
一片秋葉落於掌心之上.望向了樹枝上的果實.她輕聲歎息著：“已經秋天了啊……”
據卓倫說.她已經睡了有一年了.她嘲笑著自己.若是再睡下去.可能真的醒不來了.
自從她醒來.至今已是第三天.不想一直躺在床上的她.今天決定出門來走走.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情舒暢了很多.卻發現這天氣冷得厲害.
“下次出門多穿點.”卓倫在身後推著輪椅提醒.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條毯子為她披好.
“哦.我忘記了.”
聞言.銀發男子一怔.是啊.以前是不需要的.因為隻要稍微放出靈力.就不會特別冷了.
卓倫不說話了.與其說是不喜歡解釋.倒不如說他不懂如何解釋更正確一些.
其實早在她醒過來的第二天.方家兩兄妹就眼巴巴地趕來看望.卻被卓倫以病人需要靜養為由拒絕探視.實則是蘇洛昀不想見麵.她需要靜一靜.
今天是她醒來第三天.就在剛剛.又有下人來報.說是方澤厚和方澤融有要事要見蘇姑娘.
蘇洛昀想到了當時拜托大長老之事.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是關於黑暗詛咒的事情.卓倫.明天你跟我一起去.”
“是.”銀瞳男子恭敬地點頭.這是對長輩的尊敬和應有的禮貌.說到底.她的年紀比他大很多.師父說過.她已經活了一萬年.
雖然無法想象.脆弱的軀體裏住著一個蒼老的靈魂.但他必須要收起這副冷漠的神情.她是那麽的脆弱.以至於他不想破壞一丁點兒她的世界.
“卓倫.你是怎麽看我的.”蘇洛昀的眼裏有著一抹化不開的愁緒.
“什麽.”卓倫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解釋著：“你們仙族.是怎麽看待如同我這般的.一半魔族、一半仙族血統的……異類.”
你們仙族.異類.
這幾個字眼聽得卓倫難受極了.難道她現在是這樣看自己的.
發現自己無法回避這個問題.思緒轉過萬千.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
趕緊想出來哪裏不對.這很可能就是她性情大變的原因.
難道說……
殺她的人是仙族勢力嗎.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姐姐”卓倫蹲下身來.直直地望進了她灰蒙蒙的眼睛裏.臉上露出些許孺慕之情.如同迷途的羔羊般.緩緩地道.“我沒有在仙族長大過.怎麽會知道這些.師父說了.要我好好跟著姐姐學.”
蘇洛昀怔住.原來是這樣嗎.
終了.她答道：“我明白了.”
卓倫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著.隻要她覺得安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