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清河縣
鄆哥麵對那道黑影,聽著“它”發出武大郎的聲音,害怕到了極點,全身發抖,喊來喊去隻剩下一句:“你別過來!”
讓鄆哥欣慰的是,那道黑影就此停住,但接下來那道黑影發出一聲痛苦的喊聲,就好像...那種臨死前的心有不甘。
“鄆哥,我的好兄弟,你對得起我武大郎嗎?”那道黑影接著用不寒而栗的聲音慢慢說道:“我請你喝酒,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大郎哥哥,兄弟我可是什麽都聽你的啊...”鄆哥已經快被嚇出尿來了:“那些主意,不都是你出的嗎?”
“哦,我都出什麽主意了?”那道黑影緊接著問道。
鄆哥完全被嚇蒙了,從武大郎不能說的隱疾,再到代替圓房這種荒唐事情,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的全部都說了出來...
而在隔壁牢房靜靜聽著的武鬆,麵色已經是鐵青鐵青的。
西門慶不用問也知道,武鬆不會懷疑,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麽人能滿嘴假話。
那道黑影,是鼓上蚤時遷頂了個黑布扮演的;那道黑煙,是輕量的迷煙,可以讓人產生少許的幻覺;時遷的口技,能模仿出三五分武大郎的語氣,再加上迷煙的作用,讓鄆哥完全買賬。
這就是事實麽!這就是真相麽!
武鬆發現自己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手裏緊緊握住那把解腕尖刀,這個動作已經不是用來威脅什麽人,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依靠。
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武鬆覺得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一對鐵拳,還有手中的這把尖刀。
自己的家,已經不存在了。
武鬆一語不發,大步走出牢房,差點沒撞上披著黑布的時遷,本來張嘴想要邀功的時遷,看到武鬆鐵青的麵孔,也隻好默默的讓開了道路。
西門慶沒有試圖阻止武鬆的離去,當一個人受到如此的心理創傷的時候,第一步應該是否定,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但看武鬆的樣子,已經進入了第二個階段,也就是接受。
在這種時刻,需要給這個打虎英雄獨處的空間,一個平靜的地方,是武鬆目前需要的。
“遠遠跟上去,如果有什麽事情,盡快回來報我。”西門慶冷靜的吩咐時遷,把府邸的方位也告訴了他。
“行。”時遷點點頭,手裏一抖,那塊黑布已經不知道被他收到哪兒去了,衝西門慶拱拱手,人已經跟了上去。
按理說時遷答應西門慶的事情,已經圓滿做到了,但現在西門慶一吩咐,時遷還是欣然從命,一是時遷覺得西門慶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東西吸引了自己,二是武鬆實在是時遷的偶像級人物。
西門慶也沒有去管萎縮在角落裏麵的鄆哥,緩緩的走了出去...
外麵的陽光,明媚的有些刺眼,讓武鬆也忍不住放開了尖刀,用手去遮擋一二,眼下在清河縣,已經沒有武鬆想去的地方了。
武大郎死了,家也沒有了,至於那個都頭的職位,武鬆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武鬆覺得適合自己的地方,還是那個江湖。
自己回來尋親,真的是一個錯誤嗎?
武鬆直接離開了清河縣,往景陽岡的方向走去,那裏,還可以找到最後的安慰...
“景陽岡?你確定?”麵對時遷的消息,西門慶皺了皺眉頭,在這種時候,武鬆為什麽要去景陽岡呢?
景陽岡上,已經沒有老虎可打了...
不對,還有一個“三碗不過崗”!
武鬆是去找尋之前的回憶,要去“三碗不過崗”來個酩酊大醉!
可是自從小劉掌櫃被自己召來釀酒,那家小酒店早就煙消雲散了啊!
“來人!備馬!”西門慶大聲吩咐道。
“就連一個小酒店也背叛了自己?”武鬆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酒店,除了有些灰塵的桌椅板凳,不要說記憶中的小劉掌櫃,也不要說那“三碗不過崗”,就連一滴酒也尋不到了。
武鬆苦笑笑,沒想到自已不停快行,一路翻過了景陽岡,本來想來一場大嘴,沒想到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自己回來的時候,日夜兼程,根本就沒留意到這小酒店還在不在做生意。
武鬆這一停下來,才感覺腿腳微微有些酸脹,於是順手抄起一條板凳,在小酒店的門口坐了下來,默默看著天空。
武鬆心急火燎的要為自己哥哥武大郎報仇,沒想到得來的卻是這個結果,.不管是潘金蓮西門慶,還是牛都頭朱知縣,武鬆已經不再想管,不想和他們發生交集,聽說宋江已經去了梁山泊,自己何不去投奔?
正在武鬆準備動身的時候,猛然間聽見馬蹄聲響,少時一前一後兩匹馬疾馳而來,到武鬆麵前停下。
馬上,西門慶和時遷翻身而下,西門慶還好說,時遷不慣騎馬,一路上顛簸,連臉都綠了。
隨著西門慶一起來的,還有兩小壇子美酒。
“武都頭,原來你在這裏。”西門慶遞上一壇美酒:“我們喝上一壇如何?”
“西門慶,你的酒我是不會喝的。”武鬆沒有伸手去接,反而繃著臉重新坐了下來。
“這酒,是那個小劉掌櫃親手釀製的。”西門慶幹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樹樁上:“你如果不喝,那我就自己喝了。”
武鬆有點弄不懂麵前這個西門慶到底想要做什麽?武大郎死了,潘金蓮也向著他,為什麽還來糾纏自己?
武鬆怎麽可能想到,西門慶現在有多想把自己變成他的小弟。
時遷深呼吸了兩下,克製了一會兒天旋地轉的感覺,總算好了很多,從小酒店裏麵搬出來一張小桌子,搞了幾個酒碗出來。
西門慶把一隻酒壇子推到靠近武鬆的一邊,自己伸手揭去了另外一隻酒壇的封口,時遷驚訝了一聲,貪婪的嗅著冒出來的誘人香氣。
“這什麽酒!怎麽這麽香!”時遷嘴上的小胡子抖動著,鼻子狂吸著:“西門...不,哥哥,給我倒上一碗吧!”
西門慶微笑著倒了兩碗,其中一碗遞給了時遷:“時遷兄弟,這酒可是非常的有氣力,可要悠著點喝。”
“哥哥小看我了。別看我身材小,酒量可不小。”時遷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盤花生米,伸手捏了幾個,仰脖就要上幹一碗。
西門慶笑著喝了一口,馬上就看到時遷忍不住把酒嗆了出來,咳嗽不已。
“這酒果然好有氣力!”時遷雖然此時有些狼狽,但還是忍不住給自己倒上了一碗,細細品著:“兄弟我走遍大江南北,也沒喝過這等好酒!就算是禦酒,我也偷嚐過,還是不如這酒!”
西門慶笑笑,並不回應時遷的誇獎,反而暗中注意武鬆的舉動。果然,武鬆繃緊的臉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伸手拍開了自己那邊小酒壇,倒上一碗,緩緩的喝了一口。
果然是好酒!
武鬆心中糾結,流水一般的把酒往最裏麵灌去,一碗接著一碗,沒到頓飯功夫一小壇酒就已是精光。
這等喝法,讓西門慶和時遷在一旁看得暗自心驚,特別是剛才吹噓自己酒量不小的時遷,嚇得一縮脖,自己那點酒量和武鬆比起來,簡直連個屁都比不上。
武鬆隨意將酒壇丟到一邊,一陣風吹過,酒意湧了上來,忍不住站起身來仰天長嘯,嚇得附近的鳥獸四散而逃。
“武鬆哥哥這是...”時遷忍不住也要站起身來,卻被西門慶伸手按在肩部。
“情緒需要宣泄,此時不可打擾。”西門慶的眼睛雪亮,知道這是武鬆要把所有的負麵情緒通過長嘯發泄出去。
果然,武鬆喊過了一陣之後,臉色漸漸平靜了下來,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西門慶和時遷磕了個頭:“武鬆向來不跪天不跪地,但今日有一事要相托兩位!”
時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西門慶已經秒懂了武鬆的意思,急忙也是翻身下拜,順手把時遷拉著跪下。
還能是什麽事情!武鬆還有什麽事情要托付西門慶和時遷的?當然不要泄露武大郎那些荒唐的事情!
家醜不可外揚!縱使是武鬆這等英雄好漢,也沒法逃過這種思維!
武鬆這一跪,那是重如泰山!
這是一個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萬萬不能錯過!
“武都頭!”西門慶的眼神非常堅定:“何須多言!你我三人今日結拜為異姓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
“好!”武鬆本來想說的話被西門慶這幾句堵了回去,心中的感激之情湧了上來,對西門慶的提議欣然認可:“隻要兩位不嫌棄武鬆,今日俺們就學一學那桃園三結義!”
這句話西門慶聽得正中下懷,而時遷更加是喜得屁滾尿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要知道,武鬆可是時遷的偶像啊!時遷來到清河縣,本來也就是想和武鬆見上一麵,說上幾句話,就是心滿意足,沒想到機緣巧合,再加上西門慶的安排,居然可以和自己的偶像結成異姓兄弟,那簡直是...
那簡直是比偷了宋徽宗頭戴的衝天冠,還要讓時遷心滿意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