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龍鱗寶刀

西門慶腰間那把寶刀本來就是高俅珍藏,卻大咧咧的要和高俅比刀!

這舉止,無異與一記耳光抽在高俅臉上!

一邊說著,西門慶一邊暗中觀察高俅的眼色。

至始至終,除了最開始看到寶刀時的一絲驚訝,高俅臉上再沒有任何其他反應。

反而是相當平靜。

“這老賊,果然是城府極深!臉皮也厚道了極點”

西門慶忍不住想著,高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搖頭。

“比刀?西門將軍,你可知道老夫有多少珍藏?”高俅撚著胡須道:“削鐵如泥也算不上是珍品。還是算了吧!”

“這刀,你還是留著對付田虎那幫反賊...對了,還有那個白英!”

高俅這一席話不但是婉言拒絕了西門慶比刀的請求,而且還巧妙的把話題引了開去。

當然,高俅的心裏卻在滴血,那口寶刀算是他珍藏中一等一的寶貝,平常都是供奉起來,連把玩都不舍得;此刻被西門慶隨意掛在腰間,好像一口尋常腰刀似的。

想到這裏,高俅一下子撚得有些手重,險些沒把胡子揪下來三五根。

“這老賊!”

西門慶當然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大罵,嘴上卻客氣道:“太尉這話說的對,下官領教了!這刀自然要留著殺反賊、奸賊!”

高俅聽這話忍不住眉心跳了跳...

“走,咱們裏麵議事!”高俅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恨不能把那口寶刀搶過來殺了西門慶。

但西門慶不但是皇城司的勾當官,而且還是官家指定的監軍。

所以高俅也隻好磨磨牙罷了。

白虎堂裏早就備下一張大桌,上麵鋪著三晉山川城池關隘圖,高俅拽袖子用手指點道:“西門將軍請看,田虎在兩個月內占據了威勝、汾陽、晉寧、昭德四州四十二縣,靠得就是白英協助,把四州官員暗殺或者囚禁,竟然是毫無消息傳出,把四州廂軍大部分都收編,一時間勢頭甚大。”

“田虎已然在汾陽稱帝,要不是皇城司活擒了偽尚書張天錫,汴梁還都蒙在鼓裏!官家震怒,就連蔡太師都挨了好一頓訓!”

西門慶道:“依太尉所見,如何進軍才好?”

“自占據了四州四十二縣後,反賊氣焰囂張,蓋州已有賊兵騷擾跡象!”高俅用手一指圖上昭德府下麵那處:“賊兵若打蓋州,必然先打高平,陵川二縣,到時候就能往東攻打衛州!這幫反賊,野心倒是不小!”

西門慶見高俅用手一比劃,也明白他的意思。

衛州南麵過了黃河,便是東京汴梁!

“童太尉屯大軍在西,賊軍在背後活動,必然擾亂士氣!更何況童太尉手中之兵大多是秦晉子弟!”高俅森然道:“若真是田虎敢進攻衛州,童太尉必然不顧西夏人,從西往東,橫掃賊兵!”

“但這樣,西夏便得了機會。”西門慶沉吟道:“童太尉輕易動不得。”

“所以我軍要迅速推進,在賊兵侵入高平、陵川之前,阻止他們!”高俅越說越興奮:“然後以蓋州做依靠,兵分兩路,分入晉寧和昭德兩府,形成合圍之勢!”

西門慶聽了暗道:“這老賊倒也是在西邊打過仗的,有些見地!”

“西門將軍此次隨軍出征,功勞定然不小。”高俅話風一轉:“老夫可要多多在捷報上提提西門將軍的名字!”

西門慶哈哈大笑:“那就謝過高太尉栽培了!說實話下官對打仗一竅不通,到時候隻要跟著太尉,便有好處!”

“這個自然!”高俅目光閃爍,顯然在暗自打著主意:“隻要西門將軍聽老夫的,好處自然少不了!”

說著二人相視大笑起來,隻是笑得沒有什麽誠意。

送走了西門慶,高俅頓時換上了一付嘴臉:“你這個孽障,還不給我滾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身影從屏風後麵“滾”了出來。

“父親為何不拿下那廝!”滾出來的自然是高衙內,聽這話叫屈道:“這麽好的機會,西門慶那廝又大膽,居然敢帶刀進白虎節堂!”

“放屁!”高俅毫不客氣的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你還好意思提刀!”

“哎喲!”

這耳光打得自然沒有西門慶狠,但高衙內叫的比受驚的豬都響:“父親,你為什麽打孩兒?”

“打你是輕的!”高俅一根指頭戳在高衙內臉上:“我問你,堂中供奉的那把龍鱗呢?你以為找人做把贗品,就能騙得了老夫?”

高衙內頓時無語,那贗品足足花了他一千貫,光是刀鞘就是上百貫,沒想到高俅還是一眼就認出來,西門慶腰間那把才是真正的龍鱗寶刀。

“父親!你要為孩兒報仇啊!”高衙內雙膝一軟,慢慢跪了下去,同時眼淚不花錢的湧出...

高俅冷哼一聲背過身子,都懶得看他。

“讓你別去惹皇城司,你偏偏不聽!把老夫的龍鱗寶刀都弄丟了!”

高衙內眼珠一轉,抱住高俅大腿就是一陣幹嚎,一邊嚎著一邊說自己如何上了西門慶的惡當,把龍鱗寶刀拱手送給別人之類的...

高俅聽得臉上陰晴不定,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沒用的貨。

不過高俅並無子嗣,好不容易收養了這貨十幾年,這一腳卻是踹不下去的。

“父親是討伐田虎的元帥,那西門慶不過是個監軍。”高衙內嚎了一陣終於漸漸收了聲:“讓西門慶死,不是有如探囊取物一般!”

高俅冷笑一聲轉過身來:“這詞你倒是用的熟,當初偷拿龍鱗寶刀的時候,也是有如探囊取物一般罷?”

“父親,孩兒知道錯了!”高衙內頓時做出五體投地的動作:“從今日起,孩兒再也不出府門半步!”

“那倒不用。你和皇太子多親近些,倒是有好處。”高俅若有所思:“不過百花樓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

“孩兒知道了。”高衙內連汗帶眼淚胡亂擦了一把:“那西門慶...”

“急什麽!打仗麽...哪能不死幾個人?”高俅嘿嘿笑道:“馬革裹屍,才是最好的。”

“這刀還是兄弟收著罷。”豹子頭林衝一臉歉意的看著桌上那把寶刀:“兄弟隨軍去討伐田虎,正用得上。”

西門慶“哦”了一聲,似笑非笑:“莫非教頭看不上這把刀?”

“哪有!”林衝抬頭看了一眼在院中忙碌的自己娘子:“林衝這個愛好寶刀的毛病,險些出了大事!思來想去,還是不要沾身的好。這次兄弟去討伐田虎,林衝也不能隨行,兄弟可要提防高俅那老賊啊!”

高俅身為殿帥,是林衝的直管上司,林衝直呼“老賊”,看來平時也是吃了不少啞巴虧。

“教頭若是舍了職位,來皇城司多好!”西門慶建議道:“田虎作亂,教頭莫非可以坐視不理?”

林衝歎道:“兄弟有所不知,林衝這個職位是祖傳下來的,胡亂棄了...豈不有辱祖宗?”

林衝話音剛落,林衝娘子一陣風似的闖進來道:“若不是西門兄弟,奴家這身子便叫那花花太歲汙了!你還看重這祖傳的職位,還不是在高俅那老賊手下受那氣?虧得你叫豹子頭,依我看,改叫豬頭得了!”

西門慶聽得一口茶險些沒噴出來,林衝娘子這風風火火的性格平日裏還真是沒看出來,如今被林衝兩三句話撩撥到痛處,頓時猶如火山般的噴發出來。

豹子頭林衝聽得臉上發燙,血脈賁張,大喝一聲:“好!既如此,林衝便辭去了教頭這職位,隨我西門兄弟去討伐田虎!”

林衝娘子聽這話轉怒為喜:“這才是奴家的好官人!”

“娘子...”林衝虎目中似乎也有些淚光。

要不是西門慶在場,恐怕兩人都快要抱在一起了。

西門慶咳嗽一聲,慢吞吞的把那把龍鱗寶刀重新塞回到林衝手中:“既然教頭隨我去,那這把寶刀還是在教頭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更何況...還能氣氣高俅那老賊不是?”

林衝咬牙下了決心,頓時寫了一封辭書,托人送去殿帥府,又對西門慶道:“從今日起,林衝這全身上下,便都交給西門兄弟了!”

“咳咳...那倒不用。”西門慶把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邪惡念頭趕了出去:“我剛才在殿帥府,聽那老賊的意思,應該是要盡早起兵,教頭還是早作準備。”

看了看林衝兩口子,西門慶又道:“皇城司人手不足,二弟會留下來幫助錢大人打理,有他在,教頭隻管放心。”

林衝正色道:“既如此,我明日去向老師辭行。”

“我明日叫燕青和你同去。”西門慶突然想起來答應周侗周老爺子的事,玉麒麟盧俊義雖然身亡,周侗還是想見見浪子燕青這個義仆,忙來忙去險些忘記了此事。

“也不知道劉任重和王慶二人回轉梁山,把那鉤鐮槍法傳授的如何了?”西門慶回到自己家,尋思道:“也不知道山上那些頭領會來汴梁,孫立、秦明二人自然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