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重返凶案現場

到秦家村的時候是第二天上午,看到樹林裏隱藏的那條岔路的時候,西門慶和武鬆明明知道村裏已經沒有一個活口,還但是沒來由的心頭猛地一揪。

上次來的時候是從快活林徹夜趕到此處,正好是進村吃早飯;這次來的時候卻背負著沉重的心情,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秦家村本來應該是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村民也極少和外界接觸,沒想到這也成了十數日後依然沒有人發現現場的原因。

“下馬,入林!”秦飛麵無表情的率先從馬上跳下來,拉了馬匹走進岔路。

黑衣察子們紛紛下馬,跟了上去。

“秦指揮使,自從你七歲那年離開秦家村,這還是頭一次回來罷。”西門慶在秦飛身後不遠,似乎無意間提起這件事情。

但這引起了秦飛的強烈反應,猛的立住了腳轉回身子:“西門大人,下官的往事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但現在討論這個你不覺得有些不太合適?”

西門慶被秦飛嗆了一句,並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揮手示意繼續向前。

武鬆牽著馬過來,和西門慶一對眼色,方才那句話武鬆也聽到了,秦飛的反應果然是有些問題。

再行一段,樹木由稀疏到濃密再到稀疏,村子門口那塊石頭上的“秦”字已經依稀可見。

與此同時到達的,還有一股濃烈的屍臭。

對於這種味道,西門慶倒不陌生,不管你是貴為天子還是賤為奴隸,死了後遲早會發出這種味道。

但秦家村死去的人需要入土為安。

“分十人看守馬匹,其他人準備進村。”秦飛下令道。

進村的黑衣察子們早有準備,每人含了一顆“醒腦丸”在口中,西門慶和武鬆也分到了幾顆,放了一顆在口中,感覺有點類似於後世的鄙糖,但卻可以保持很長時間。

西門慶勉強能分辨出鄙、冰片等重要成分在裏麵,若是安道全在此,恐怕隻要聞一聞就可以分辨出所有成分了。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用隨身清水沾濕了布,掩住了口鼻,這也算是一個較好的防護措施。

西門慶看得暗自點頭,在這九百多年前的大宋,人們對大量死亡造成的瘟疫已經有所認識,並且有響應的措施了。

“村子裏麵的所有水源都不能飲用。”西門慶提醒道:“要有分批有秩序的行動,不可隨意走動!”

秦飛微微皺眉,似乎嫌棄西門慶搶了他的話:“聽我指揮,人員分為兩組,第一組二十人,負責四處勘察,這組由我和西門大人帶領;第二組八十人,在村子裏尋找些農具,挑嚴適地方挖深坑,為掩埋屍體做準備,這組有武指揮使負責。”

黑衣察子迅速分成兩隊,甲組八號算在第一組裏麵,和西門慶、秦飛查看屍體,武鬆對此安排倒也沒什麽反對意見。

西門慶見秦飛調度有序,隻是不動聲色的把自己和武鬆分開,似乎另有深意;不過這些錢貴手下的黑衣察子和秦飛合作有些年頭,調度起來倒是有如臂指。

越往那塊石頭走,屍臭味道越來越濃,一路上倒沒有打鬥或者屍體,讓西門慶想起秦小力所述說的經曆,果然秦家村是在黑夜之中被人殺得雞犬不留,除了秦小力機緣巧合之下幸免於難,其他人連跑都沒跑出來。

西門慶越走心裏越是發寒,眼看就要進村,居然還是沒有任何痕跡。

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屠殺。

實施者到底是誰?

那塊石頭上的“秦”字還是如同西門慶上次所見的一般,滿是灰塵,西門慶把手放在上麵輕輕撫摸,發出一聲歎息。

這塊石頭應該見證了這次屠殺,但卻無法說出實施者是誰?

“秦指揮使,你知道這塊石頭是秦老爺子親手鑿刻的麽?”西門慶見秦飛熟視無睹的往村子裏走去,忍不住開口問道。

秦飛停下腳步,但這次卻沒有回頭:“說起來秦家村的事情,下官可比西門大人熟悉多了;這塊石頭下官小時候經常爬上去玩,怎麽會不記得?但現在似乎不是睹目思人的時候吧.西門大人?”

西門慶對秦飛表現出來的這種反應的評價是:異於常人。

這種反應是純理性的,而沒有任何感性因素在裏麵。

若是換了別人西門慶也可以理解,但秦飛.秦飛可是在這個村子裏麵生活過好幾年的,直到七歲才被送到汴梁。

“秦指揮使說得對,還是抓緊時間看看有沒有線索。”西門慶想了想道:“找到真凶,才是最關鍵的。要不然這秦家村村民,尤其是秦老爺子,如何能入土為安?”

這句話一出,秦飛前進的步伐微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繼續往村裏走著。

兩隊黑衣察子迅速分開,武鬆帶著第二組人多的去尋找農具和空曠的地方了。

村子裏麵的時間似乎凝固在了西門慶當初離開的那一刻,還是那邊的平和、寂靜;如果不是衝天的屍臭,會讓人以為那些村民隻是離開了而已。

死一般的寂靜。

現在西門慶可以理解秦小力描繪他從草垛裏鑽出來的時候,體會到的恐怖。

秦家村“死”了!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打鬥的跡象,沒有血跡,沒有屍體。

這可不是流寇或山賊能幹出來的事情,西門慶甚至於懷疑軍隊是否能做到這一點。

剩下的答案似乎就剩下一個可能,這讓西門慶的心隱隱的刺痛起來。

皇城司的力量什麽時候被如此濫用了?

推開虛掩的門,第一組進入左手邊第一家院子,直到真正進了屋子,頭兩具屍體才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果不其然,這一男一女村民似乎是在睡夢中被人殺死。

因為屍體上還蓋著被子,而且沒有太多掙紮的痕跡。

“此二人均是喉頭被人用刀割斷,凶手下手又狠又準,刀傷深可見骨!”

甲組八號上前查看了一番,沒花多長時間就得出了結論;西門慶抬頭默默看著房頂已經發黑的血跡斑斑,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什麽。

“去第二家。”

秦飛眼皮都沒抬就轉身出了屋子,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是他先出的刀,這一男一女就是他的手筆。

但之後殺了多少人,殺了誰,秦飛便再也記不起來了。

被叫來看自己行凶的現場,還真是讓秦飛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第二家則是一家五口,可以看出男丁勉強起身抵抗,但也沒有逃過命運。

一刀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極深的傷口,另外一刀還是同樣的切開了咽喉。

讓西門慶不寒而栗的是,深可見骨的傷口說明當時連氣管也一並割開,這些受害人最終也沒有發出掙紮的慘叫聲。

等看到第三家的時候,西門慶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行凶的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十個人,而是很多人。

而且,也隻有皇城司或者類似於皇城司的機構,才有能力組織這樣的屠殺。

西門慶可以想象出,當天晚上一批黑衣人非常有組織的衝進各家各戶,對睡夢中的村民舉起了屠刀。

這種腦海中的景象讓西門慶感覺四肢發涼。

如果有後世那種法醫,有那種dna檢測,西門慶幾乎可以斷定能從秦飛腰間那口雁翎刀上的微量血痕,成功匹配到這裏的某些受害人的dna。

但很可惜的是,現在還是滴血認親的時代,一個早已被後世醫學否認的荒唐方法。

“西門大人,還有看下去的必要麽?”秦飛的聲音打斷了西門慶的思緒:“你曾經來過這裏,可還記得我那老幹爹的棺木所在?按那孩子所說,他的屍身被安置在棺木之中。”

秦飛的話似乎讓西門慶在紛雜的線索中劃開了一條明路。

行凶之人為什麽會把秦老爺子的屍身放置在棺木之中?

按照後世的理論,這表明了一件事情,也就是行凶之人有一絲懺悔的意思,才做出了如此舉動!

西門慶眼前一亮,怎麽之前忽略了這一點?

秦飛的嫌疑在西門慶心中無限放大。

“這邊走。”西門慶暗自冷笑一聲,秦飛啊秦飛,這邊是你最大的馬腳!

棺木並沒有釘上,一具無頭屍身被安置在其中,從服飾看,西門慶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秦老爺子。

棺木旁邊有一連串的血跡,證明秦老爺子的無頭屍身是被人從別的地方抱過來的。

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秦飛!

現在的問題是,秦老爺子的首級去了哪裏?

“老幹爹,我來看你了。”秦飛在棺木麵前跪倒,插燭也似的磕了四個頭:“你老安心的去吧。”

秦飛這話讓西門慶疑心更深,這寥寥數語中缺少了兩個關鍵的元素,也就是凶手會如何如何,會如何如何報仇等等

“秦指揮使你放心。”西門慶上前扶起秦飛,用安慰的口氣道:“秦老爺子英魂不散,本官也會楔術,也許秦老爺子會替我們指出凶手到底是誰!”

“到時候本官會揪出這個凶手,在秦老爺子靈前血祭!”

“什麽!那就有勞西門大人了!”秦飛眼神中的一絲凶狠讓西門慶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