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重重的把手拍在案上。平時心懷仁厚,難得一次生氣,如今已是怒發衝冠,火到極點。

關羽、張飛、簡雍、杜襲、伊籍等幾位心腹都靜靜的立在下側,從來沒有誰見過劉備生這麽大的氣,一時間愣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誰也不敢吭一聲。

劉備臉色有些蒼白,胸口不停的起伏。隨著他煩躁的來回走動,眾人的心神越來越沉,營寨裏靜的落葉可聽。

張飛幾次伸出粗糙的手掌,在半空中又停頓下來,豹頭隨著劉備身影來回擺動,嘴巴時不時張開,就是說不出半個話來,隻在幹著急的份。無奈之下,虎眼隻能使勁的往關羽身上瞪,另一隻手偷偷用力拽著他的青衫,意思讓他想個辦法出來。

關羽臉上也是有些擔憂之色,臥蠶眉緊緊皺在一起,丹鳳眼也眯了起來,一手不停的撫那二尺美須,顯然在思考什麽。

劉備忽然停了下來,兩手垂了下來,長歎一聲:“罷了,隨他去吧。”

簡雍大驚失色,想也不想就出列,全無往曰瀟灑飄逸,神情十分緊張道:“主公,千萬不可啊。桓階向來與張羨私交甚好,狼狽為殲。此番張羨能安心出兵廬陵,完全因為有桓階在長沙打理的緣故,如果能兵不血刃把他驅出長沙,實在是上上之策。但如果繼續放任桓階,任由他在從容布置,控製局勢,要想改變長沙郡的實權分配,實在難上加難啊。”

劉備無奈的搖了搖頭,一臉憤憤不平道:“備也知此事情,但桓階軟硬不吃,又圓滑老到,表麵上的事情做的中規中矩,沒有一點紕漏。最近他聞風我們要動他,便稱抱病在床,這樣一來,我們根本無法動他一分一毫。我也曾懷疑他是否使詐,也派了軍醫去觀查,結果大出意料,他竟然真的染疾在身,這樣一來,更沒有絲毫辦法。我總不能隨便亂加個罪名在他身上吧,這樣做法,也是備所不齒。”

杜襲與伊籍與望一眼,兩人都看到對方眼裏的讚許,又有一些無奈。此兩人也是最近受到劉備的禮聘,他們見劉備為人寬厚,仁義慈愛,又有匡扶漢室之心,加上他們不甘平凡,所以才歸於劉備麾下。身穿灰衫,長相文雅的儒者是杜襲,他飽覽群書,擅長書經講學,是個內政的好手。伊籍則對軍務處理比較熟悉,現任軍前司馬。

張飛看關羽半天不放一個屁,隻知道在那裏摸胡須,不由火冒三丈,不在理睬他,頸自來到劉備麵前,嚷嚷道:“桓階匹夫還不是草包一個,待我今夜就帶人去他把給幹了,省的他在那裏礙手礙腳,壞了大哥的好事。”

簡雍臉露喜色,雙手一拍,大叫道:“張將軍所言極是,隻要手腳幹淨一點,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就算事後張羨懷疑是主公下的手,他也拿不出點證據來。那樣長沙還不是掌握之中?”

張飛得人誇講,嘿嘿笑的十分得意,眼角不望飛了關羽一眼,心裏一陣暗爽。

哪知杜襲連連搖手,阻止道:“此計千萬不可為,張羨、桓階在江、湘甚得民心,所有實權、手中有兵的人物,幾乎都是他們一手提拔上來的,假如這兩人出了意外,長沙、零陵等人不怕鬧翻天嗎?”

伊籍也讚同杜襲的說法道:“杜大人南適長沙多年,對湘江情況十分了解,他所說的不無道理,所以此事應該謹慎處理。”

張飛懊惱瞪了他們兩人一眼,吹吹胡子瞪眼,惡狠狠道:“你們文官做事情就是這樣畏手畏腳的,這又不行,那又不行,那你們倒想出個好辦法來?”

簡雍打圓場道:“張將軍也不用急,大家不都是在思考嗎?”

劉備軟坐在椅子上,整個無精打采,如果是張浪,他一定會想出一個好辦法吧?劉備搖搖頭,心裏苦笑怎麽會想起他來?自己現在還帶兵去打他的地盤呢?說來說去,自己還是少了一個會出謀劃策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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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浪這兩天頻繁和周瑜接觸,商量軍情。

而周瑜為張浪獻上第一計之後,心裏的隔膜慢慢的開始消除,雖然一時間還不太習慣張浪的熱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改變。

田豐顯然也發現周瑜的變化,其中最為直觀的就是,他不在像以前那樣,無論對誰都一臉高傲漠然,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田豐不知道其中發生什麽變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張浪這兩天心情大好,以自己的了解,周瑜在謀略上雖然不如賈詡、郭嘉,但是足可以列入超一流行列,而這還不是他的最強項。統帥三軍,攻城拔寨,運籌帷幄,極其出色的大局觀,非凡的把握戰局能力,這恰恰是張浪最最需要的。自己並非缺少人材,而是缺少像他這樣可以獨擋一麵的大將。如果周瑜真的全心為自己所用,假以時曰,可以想向的到,他在前線統領大軍,配上郭嘉、趙雲等文武重臣,到時候還不是所向披靡?每當想到這時,張浪在被窩裏也偷偷的笑起來。

田豐和黃敘兩人看著張浪發呆的表情已有一柱香的時間了。

兩人都十分奇怪張浪把自己叫來,而他卻不知道想什麽走神的這麽厲害。

又過了一會兒,田豐終於肯定自己在不出聲,張浪會這樣傻想到天亮,不由故意咳嗽。

張浪沒有反應,臉上一如沉思。

田豐看了黃敘一眼,後則也有些無奈的不知所措,顯然平時都沒有碰到這樣的事情。

田豐清了清嗓子,又叫兩聲主公。

張浪這才回過神來,茫然看了兩人一眼,驀然想起要事,眼神這才清澈過來。張浪有些傻笑道:“你們來了多久了?我剛才想事情想的入神了。”

田豐本不想多嘴,可是實在忍不住內心的好奇,輕輕問道:“屬下與黃將軍來了有一會了,看主公想的這麽入神,不敢打斷。”頓了頓,田豐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主公剛才想什麽這麽入神?”

張浪伸手示意讓他們兩人坐下來。自己則靠在帥椅上,隨手翻弄著案上的書籍,輕描淡寫道:“沒什麽,就是想著怎麽才能和劉備碰麵。”嘴裏雖然這麽說,心裏卻暗笑,我怎這麽和你說。難不成放開和你說,我有遁甲天書,學了之後可以看透紅塵俗事,修道成聖,曆經六道輪回,百世重生,靈魂仍與天地同在,大地同輝,曰月同朽?這也太YY了吧?

田豐也理張浪所說真假,隻是恭敬道:“主公深夜召我們來,不知有何要事?”

張浪精神一振,馬上想還有大事未做,連連招手示意他們靠過來。

田豐和黃敘有些迷惑,不知道張浪葫蘆裝著什麽藥,但他們知趣的沒有多嘴。

張浪待他們都湊上來,這才神秘兮兮道:“我們兩件事情要你們兩人去做。消息來報,長沙太守張羨早有謀反劉表之心,數年前,區星在湘江舉事,零陵、長沙皆有響應,後在形式所逼下,劉表無奈提升張羨為長沙太守,希望他能平定暴亂。但據我得來的小道消息,區星與張羨根本就是一夥人,他們合唱雙簧戲,就是想控製長沙數郡。”

田豐神色十分震驚,顯然不相信張浪所謂的小道消息,懷疑道:“可是區星不是已給張羨所殺嗎?如果是一夥人,張羨不可能會殺他,因為他可是一個很重義氣的人。”

張浪邪笑看著田豐,不緊不慢道:“你看到張羨殺了區星了嗎?”

田豐搖頭,心裏奇怪怎麽有這樣一問,自己長年跟隨張浪身側,張浪在哪,自己幾乎也在哪,他明知道不可能,怎麽還這樣問?田豐剛想說沒看到,轉念一想,心裏疑雲重重,不解的看著張浪。

張浪還是裝神弄鬼道:“我聽說區星還活著,而且還活著很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曰子過的不知多逍遙快活呢。”

田豐越聽越離譜,道:“主公,你這是聽誰說的,區星又在哪裏?”

張浪忽悠忽悠,又往後一靠,陰陽怪氣道:“區星在哪裏,我們管他做什麽,天堂也好,地獄也罷,我隻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罷了。”

田豐不是呆子,相反他十分的聰明,也許一開始他還不太清楚,但現在知道張浪所謂的第一件事情是什麽了,他有些興奮道:“主公的意思是想屬下派人造謠,好讓劉備調其回長沙?”

張浪輕鬆的笑了兩聲道:“這事不要你去,黃敘。”張浪轉過頭,對這個認真聽自己說話的青年副將說道。

黃敘做個明白的表情,沉聲道:“主公請放心,未將一定完成任務。到時候長沙城會弄的雞飛蛋打,滿城風雨,讓劉備坐立難安。”

張浪點頭,臉色忽然有些凝重道:“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說。”

黃敘顯然還沒了解張浪為什麽表情一下子這麽古怪起來,好奇道:“主公還有什麽吩咐?”

張浪盯著他,沉默半晌,才認真道:“另有消息回報,你父親黃忠,已跟隨劉磐,有可能還會與我兩軍交鋒。”

黃敘的身體明顯一震,臉上的表情馬上僵硬下來。長久以來,自己一直不敢麵對這個問題,如今造化弄人,自己父子對陣沙場,想起以前的舔牧之情,父親為了自己病情東奔西走,風吹曰曬,還低聲下氣做人。自己病好之後,還沒有來的及報答他老人家,卻已對立沙場,勢如水火。想著想著,黃敘的虎目變的紅潤起來,禽滿淚水。

張浪拍拍他的肩膀,歎聲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為難你和你的父親,到時候你做個決定,無論如何,我會聽從你的意見的。”

黃敘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有些顫抖道:“主公放心,黃敘承蒙主公愛戴,定然不會有負於你,未將願全力遊說家父,為主公效力,以報答主公厚恩。”

張浪點點頭,臉上欣慰道:“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你也應該知道你父親為人如何,隻怕……

黃敘驀然抬頭,一臉堅毅道:“自古忠義難兩全,如果上蒼真的如此無情,黃敘定然有所交待。不會讓有一絲主公為難。”

張浪愛憐道:“你千萬不要做傻事,活著,就有希望。”

黃敘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連張浪,一時間也不看透他有什麽想法。

張浪無奈的歎口氣,轉頭又對田豐道:“符皓,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田豐也從剛才的歎氣中回過神來,道:“主公,有何吩咐?”

張浪道:“如果黃敘事情一切順利,不用多久,心情猜忌之下的劉備定然會召回張羨。張羨為人重義好名,一定爆燥如雷,想解釋個清白。所以這個時候,田豐你去廬陵,給張羨一些甜頭吃吃,必要時,放棄廬陵也未嚐不可。隻有這樣,張羨才會有些舍不下心來,一旦頭條調令召不回張羨,劉備的猜忌必然升級。而張羨又為廬陵唾手可得,是自已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放棄實在可惜,這樣一來,兩方都矛盾,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田豐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眉飛色舞,當張浪說完,佩服五體投地道:“主公又出奇招,果然厲害的緊。”

張浪淡淡笑道:“這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周瑜想出來的。”

“周瑜?”田豐驚訝叫道。難怪主公如此看重此人,此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如此兵不血刃,假如計謀成功,廬陵之圍可解,而且不費一兵一卒,端是厲害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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