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星河與雲煙成親之後的第九個月,又一個寒冬的過去。
在這九個月之間,大穆王國與周邊的部落之間的征戰,愈演愈烈,雖然人口增長速度越來越快,但也有無數的勇士,因為征戰而死在沙場,再也看不到頭頂之上純淨的藍色天空了!
大穆王國,一個極速屹立起來的霸主,雄霸於部落大草原的西方,吞並周邊無數部落,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光,人口急劇增長到原來的十幾二十多倍,而軍隊之中的將士,亦是原先“穆之部落”時代所不能比擬的。而穆王,亦是成為了雄霸一方的君王,手握雄兵數十萬,傲世群雄,指點江山,隱隱有問鼎中央部落的趨勢。
但這一切又一切的變化,皆因為古星河的出現而導致。
古星河,因為穆王的推崇,已經隱隱成為大穆王國之中,王室以外最具實權的人物了!便是下任穆王的繼承人——雲升王子,在他麵前亦不得不低聲下氣,躬身行禮。而且在這一年多時間裏,因為幹旱,因為鑿井以及其他的種種,古星河的存在,漸漸在大穆王國的民間被神化。他的身影,已是萬人矚目,盡管還有許多對他的謠言和中傷。
但古星河自己,卻對於這一切,從來都隻是一笑了之,在他的時間裏,永遠都隻是他和雲煙的二人世界,一起去看朝霞雲霧,一起去聽細雨纏綿,攜手而遊,有如神仙眷侶。
這將近一年的時光,對於雲煙而言,將是永生都難以忘卻的紀念,她甚至已經忘記了世間其它的所有,她的世界,唯有古星河一人的存在。
……
部落大草原。大穆王國,穆王宮內。
“稟告王上,摩羅部族的族人遣使,他們乞求並入我們大穆王國之中。”一個身著獸甲的士卒,單膝跪地,拱手如是說道。
但聽聞此語的穆王,在他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欣喜之色,或許是這大半年來,聽聞這樣的話,已經太多太多了!
大穆王國的強大,它的子民無法全部知曉,它的敵人亦是無法全部知曉,唯有它的國王——穆王才能夠完全知道,或許一直不曾關心過穆國政事的古星河,也是心知肚明的罷!
穆國越來越強大,在它四周的部族,要麽遠遠的遷徙離開,要麽直接乞求並入它的國土,否則等他它們的,便隻是無情的征伐,還有血腥的殺戮。
但大穆王國越強大,其中的問題便就越難以解決,雖然一直捷報連連,但穆王的臉上,已經很難能看得到一絲的笑容了!
“上蒼,你何時才願意在我大穆王國國土之上,降下您的仁慈之雨?”穆王的心中,此時已經因為幹旱而幾經方寸大亂。
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國土之上,每時每刻都有許許多多的黎民百姓,因為幹旱,因為饑渴,在遷徙,在死亡,在無聲的哭泣,他們衣不蔽體、嘴唇幹裂,渾身上下沾滿灰塵,雙眼空洞而無神,他們從四麵八方,不斷的朝著穆王宮所在王城,慢慢遷徙而來,因為在他們的心中,隻是偉大的穆王,方能夠解決他們的危機。
在這條由血淚鋪就而成的到遷徙之路上,無數穆國的子民,因為饑餓,因為幹渴,用他們的腳步踏出一條路出來,亦由他們的屍體堆出一條路來。
“我的子民,我拿什麽將你們奉養?”穆王的心中,早已不複往時的欣喜,而是充滿著對於大旱的擔憂,他深深知道,若是這一場大旱再繼續下去的話,他的大穆王國,遲早有一日,要徹底消失在部落大草原之上。
沉思之中的穆王,忽然打開宮殿大門,久久望著天上那一頂烈日,方開口說道:“召古星河先生前來,便說孤王有請。”
“諾!謹遵大王命令!”一個士卒單膝跪地,朗聲答道,而後站起身子,朝著古星河和雲煙房屋所在的方向去了。
雖然穆王幾次三番,試圖授予古星河一個體麵的官職,哪怕有名無實也好,至少亦是一種尊稱,但古星河卻連續數次拒絕這種“毫無意義”的加封,最終,上至穆王,下至黎民百姓,以至於那些尚存的奴隸們,都隻能以“先生”二字相稱,才能體現出他們對他的尊敬。
甚至有時候,穆王在獨自一人思考的時候,亦會嫉妒古星河的存在,他的智慧,他的目光,是身為君王的他,永遠都不能夠比擬的。
還好,這樣一個具有遠大目光、超人智慧的人,不僅沒有一副過人的體魄,而且陷入溫柔鄉中,胸無大誌,隻知道兒女情長,這樣倒也很好,無需擔心他的存在,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稟告大王,先生來了!”門外響起一個士卒的聲音,將殿中的穆王從沉思之中驚醒了!
“快請!”穆王快步走出大殿,連連朗聲說道。
卻見古星河一身單薄布衣,頭發用絲帶係著,緩步微笑著走了進來,躬身拱手行禮說道:“大王金安!卻不知道大王尋我前來所為何事?”
穆王止住步子,連連將古星河扶了起來,笑著說道:“賢婿,你我已是好久不見了,如今的你,益發模樣俊俏了,讓我這個糟老頭子,好生羨慕啊!”
此時的古星河,經過一年多以來的修養調息,再有雲煙的照料,早已經非當時那般胡子眉毛一團糟的邋遢模樣了,身著白色長衣,麵容白皙,星眉朗目,手持一柄修長寶劍,不似人間凡人,倒似天上神仙了,由不得穆王不打心裏羨慕。
古星河再次拱手言道:“大王說笑了!”轉而不待穆王開口,繼續說道:“大王所關心之事,斷不會是這等小事,觀大王臉龐多有愁容,莫不是因為這一場大旱?”
穆王正愁找不到話頭開口,聽聞古星河如是說,連連開口說道:“正是如此,不知道先生還有什麽辦法麽?還有沒有類似鑿井那樣的法子,可以從地下取來泉水?”
對古星河的稱呼,已經由“賢婿”轉為“先生”,正是穆王表示對古星河的重視和尊重,因為將近兩年的時光以來,古星河的存在,在他心中的重量,已是愈來愈不可忽視。
若非古星河,他怎麽可能成就大穆王國?
若非古星河,他又怎麽能做到千千萬萬人之上的穆王?
若不是古星河,他又怎麽可能被萬民仰仗、被後世敬仰?
卻見古星河搖了搖頭,無奈說道:“幹旱之事,非人力所能夠解決,我們所能夠做的,也隻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若是果有神靈的話,這麽多次開壇求雨,早已經應該有雨降下來了,若是神靈因為當年我所為之事,降下懲罰的話,為了大穆王國數百萬子民,我和煙兒,俱都願意離開穆國……”
“萬萬不可!”不待古星河將話說完,穆王已是疾聲阻止,隻聽他繼續說道,“先生乃是我穆國實在不可缺少之人,若是沒有了先生你,我又怎麽能創下這萬世之基業,我待先生之心,蒼天可以為證。”
古星河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大王不必心急,我知道你並沒有猜忌的心事,然神靈之事,誰又能夠說得清楚呢?為了大穆的萬千子民,還請大王你,允許我和煙兒兩人遷徙到穆國邊遠地帶,若然有事,隻需派遣一名騎兵告知,我必定動身前來。”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穆王知道古星河確是去意已定,幸好並無離開穆國之意,不由得後悔將他召來詢問,隻能無奈黯然點頭答應:“賢婿,我知道你聰慧勝我百倍,一切俱都按你心意去做罷!記得,要待雲煙兒好一些。”
古星河起身拱手行禮說道:“大王教誨,我心中謹記,還請大王多照顧好自己,萬不可為國事而勞壞了自己的身子。”說罷之後,轉身離去。
穆王遙遙看著古星河的背影,最終隻一聲無奈的長歎,而後緩緩關上穆王宮的大門,獨自一人緩緩步向殿上金椅。殿外是成千上百的守衛士卒,殿內卻隻他一人孤單成影。
如今最可能依仗的人,也因為避嫌而不得不離去,日後還會有誰還幫助自己打理國事呢?便是那人從不問一句政事,但隻要他還在,自己就不會為國事而恐懼,他的存在,是一百個、一千個雲升也無法比擬的,但他終究還是選擇離去了!
可恨,流言可恨啊!
穆王恨不得,將所有傳播流言的人,統統都抓起來,然後淩遲處死,一個也不留下活口。
穆王宮城之外,徒步走出來的古星河,意外的發現雲煙此時就站在宮門之外,眼神怔怔的盯著宮門,盯著剛剛自宮門內走出來的他。
“大王在裏麵,要不要進去看看他?”古星河不避四周往來的百姓,隻將雲煙籠入懷中,微笑著說道。
“不了!父王如今困於國事,想是也沒有什麽時間罷!”雲煙將頭埋在古星河的懷中,無限繾綣,滿懷柔情。
“煙兒,我們將要離開這裏了,你舍得麽?”古星河突然說道。
卻見雲煙隻是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你去哪裏,我便也去哪裏,我的心,你是知道的。”
古星河將雲煙擁在懷中,聞著她秀發的芬芳,輕輕的點了點頭,心中暗歎:隻是可惜了那一牆綠蘿藤!
陽光底下,一牆泛著綠光的綠蘿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