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8 甜蜜番外(完)

“我為什麽答應祖父這樣做,實則就是想到了要找七哥來幫忙,我想和七哥有斬不斷的關聯,讓七哥不再拒絕我……”

“衛梵音。”

衛子琛眼眸微抬,眸光深深落在她蒼白消瘦臉容上:“如果我沒有失憶的話,我記得很清楚,這麽多年你唯一愛過的人隻有阿賢,沒有我這個七哥。”

他說到這裏,唇角繃出一線僵硬的弧度,抬起疤痕累累的手,將梵音攥住他衣袖的手給推開:“你用不著說這樣的話,也用不著這樣做,既然是祖父的安排,那麽你就安心接受好了,我一個被家族驅逐的人,也沒資格來為你操這些心,今夜我來看你,是念在你叫了我這麽多年七哥,過了今夜,我們就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了……”

他說完,轉過身去向外走,梵音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我打小最怕的不是父親和祖父,我打小最怕的人就是七哥,我平生第一次看到死人,是在七哥的槍口下,我才知道,原來人的身體裏有那麽多的血,原來挨了槍子也不會立時就死,像是脫了水的魚一樣掙紮,不停掙紮……”

“七哥待我好,我怕,七哥對我生氣,我更怕,七哥說喜歡我,我怕,七哥要了我的身子,我更怕,七哥說想娶我,我怕,七哥說以後一生一世在一起,我更怕……我怕七哥知道了我愛他,他就不再對我好了,我怕哪一日七哥遇到更好的女孩兒,就要把我遠遠的推走,我怕我連叫七哥一聲七哥的資格都沒有,我怕失去,所以我連開始都不敢……”

“衛梵音!”

衛子琛倏然回眸,那半毀的俊容猙獰起來,眼底一片通紅血色,他臉上疤痕突兀扭曲,可就算這樣駭人的一張臉,在梵音眼中卻也是毫無瑕疵,她不在乎他成什麽樣子。

“你憑什麽這樣臆想我的心思?你憑什麽用你的臆想做出這樣的決斷?”

他的指責,她無言辯解,就算她叫他七哥,就算她跟著叫他的親人父親,祖父,可她也很清楚,她隻是一個孤兒,毫無血緣關係的一個孤兒,可他是這個家族被人捧在手心裏最尊貴的七少爺,她怎麽敢,怎麽敢呐。

“衛梵音,你瞧瞧我如今這張臉,我成了這個樣子,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不在意,不害怕,你想著,我和七哥終於可以平等的麵對彼此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再有其他人,你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的和我在一起了,對不對?”

她沒想到,她心底隱藏最深的這個秘密,竟是這樣輕易就被他戳破了,她怔然說不出話來,衛子琛心底卻已經是一片冷霜一樣的寒涼。

是了,這還真是她的性子,從前他風光無限的時候,她怕受到傷害,連感情都可以深深埋藏起來,後來他落魄了,她倒是勇敢了。

可他卻不會接受她的感情了。

“隨便你怎樣吧衛梵音,都和我沒有關係了,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也不要花費心機讓人給我傳話,如果你想我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話!”

衛子琛不願再看到她,一眼都不願,從前他恨過她為什麽不愛他,可現在,他倒是寧願,她從來都沒有愛過他。

他興許還會覺得好受一些。

那些年,他在煎熬,失落,痛苦的時候,她在做什麽?

她用阿賢,在他的心頭紮了一根刺,她把那刺摁進去,還嫌不夠,又將那刺在他的血肉裏翻攪著,攪的一片血肉模糊。

真好,真是好,這倒像是她的性子,寧願讓他疼,也不要讓自己疼。

寧願縮在龜殼裏,也不願勇敢的試一下。

她真是,將他教給她的一切,都學的透徹,用的淋漓盡致嗬。

可在他衛子琛的世界裏,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做戲,隱藏,唯獨感情不能。

也許這麽多年,是他愛錯了人。

梵音看著他離開,她知道,他不會再來了,她亦是知道,如果她再踏進唐人街一步,他一定會走的無影無蹤。

可是怎麽辦,這一輩子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寧願現在就死掉。

梵音努力的撐著身子,讓自己坐起來,他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了,房間裏安安靜靜的,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梵音想起從前,有一次她是真的惹到了他,他那一次確實特別生氣,特別特別的生氣,甚至差一點讓人把她送回國內,再也不要她回來了。

後來怎麽和好的呢,是苦肉計還是死纏爛打?

梵音蹙著眉想了很久,苦肉計沒什麽用處了吧,她身上挨了一槍,他都不動容。

死纏爛打……怕是她連他的麵都不可能再見到了。

那麽現在,她該怎麽辦?

梵音皺著眉苦思冥想,想到腦袋都要炸了,卻還是沒有辦法,如今,也隻能先養好傷,等她傷好出院行動方便的時候,她直接殺到唐人街他住的房子裏,就地把他給睡了……

睡了人,總是要負責的吧,那她就對他負責好了。

言情小說裏的男主不都是這樣對女主的嗎,可憐她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現在卻要做霸王硬上弓的事,真是想想都讓人難為情。

可又有什麽辦法呢,她必須要抓緊時間懷上身孕,生個繼承人出來,到時候,她就陪著他浪跡天涯去。

梵音打定了主意,倒是很快就覺得困意襲來,不消片刻就沉沉睡著了。

衛子琛回去時,已經快到五點鍾,老板娘向來起得早,這會兒正穿戴整齊了預備去買菜,見到他回來,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迎上去,問他和那漂亮小姑娘進展的怎麽樣。

衛子琛沒有答話,老板娘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說著,一會兒誇衛梵音長的漂亮,一會兒說年輕人不知道珍惜,拽著他的手不丟,恨不得立時就說動他和衛梵音結婚成親。

他最初還能忍耐,到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幫你買下店麵的人是我,不是她,知恩圖報知道嗎?”

老板娘笑的有些訕訕的:“哎呀,我就是知恩圖報啊,所以才想要撮合你和那姑娘,多好的小姑娘啊,生的這麽俊,比那雜貨店的小蘭漂亮幾百倍了,幸好當初你沒入贅進去……”

衛子琛不知怎麽忍著,才沒把她整個人給丟出去,丟的遠遠的。

畢竟吃人家嘴軟,吃了三年白飯,就算是念的他腦袋要爆炸,也得乖乖聽著。

“早市上的好菜好魚快被人搶完了。”

這句話,終於把老板娘給打發走了,衛子琛抬手捏了捏眉心,走回公共取水處,將臉上麵具揭開丟在一邊,他開了水管洗臉衝澡。

手掌觸到那凸凹不平的創麵,動作微微的一滯,旋即卻繼續掬水洗臉,略略衝了澡,衛子琛臉上已經恢複如常平靜,他折身回了帳篷,躺下來,閉上眼睛。

視線裏卻又是她那張臉,哀哀婉婉的叫著七哥。

衛子琛忽然一陣煩躁,翻身換了睡姿,翻來覆去許久,待到外麵晨光亮起熱鬧起來,他方才漸漸的睡著了。

…..

一晃時間已經過去了十日。

這十日衛子琛依舊和平日一樣,而衛梵音也果真定點消息都沒有傳來,也不曾打擾到他。

衛子琛何曾見她這樣乖覺過,從前他說十句話,但凡她能乖乖聽從三句,他都不知該多開心。

如今她倒是真的乖乖聽話了,可他卻依舊還是不高興。

老板娘如今給他留的盒飯越來越精致了,花樣兒也極其繁多,飯店裏有包間足以讓衛子琛進去吃飯,可他卻照舊捧著飯盒坐在店外的台階上。

老板娘抓著一把瓜子,吃的瓜子皮四處亂飛,衛子琛抱著飯盒,又往一邊挪了挪。

聽她和店裏的小工大嗓門的說說笑笑,一會兒是你媳婦該生了吧,一會兒是誰誰誰要嫁人了,喜酒就定在明天擺,一會兒又跑回去翻了萬年曆,神秘兮兮的對店裏剛結婚的小哥兒開黃腔:“……舊曆上說今兒宜添丁進口,得,你提前下班,趕緊回去陪你媳婦去,說不得十個月後你們家就添個胖娃娃了……”

那小哥兒被打趣的臉都紅了,老板娘卻和幾個街坊中年婦女笑的嘎嘎的像幾百隻聒噪的鴨子。

衛子琛吃完飯就把飯盒丟給了她,如今可不比從前,他老人家再也沒親手洗過飯盒了。

老板娘也不惱,親自去洗幹淨了飯盒,看著衛子琛的背影拐過街角,不知怎麽的越看越高興,嘴裏哼著小曲回了店內,又看看萬年曆,今晚真是好日子,添丁進口呢。

衛子琛睡到半夜,忽然覺得帳篷裏有什麽動靜,他這些年曆練的警醒,又兼之耳力過人,那動靜細微至極,可他卻第一時間睜開眼坐了起來。

手已經摸到枕下,攥住了那一把小小的匕首,剛睡醒視線不清,片刻後漸漸的借著月光看清楚了,卻是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躺在他睡覺的那一塊木板上,身子蜷縮起來,瑟瑟顫著,蝦米一樣弓著腰,嗓子裏溢出細小的呻吟,聽起來倒是十分痛苦的樣子。

衛子琛倏然沉下一口氣,鬆開握著匕首的手指,將帳篷裏吊著的燈打開,燈光灑下來,落在衛梵音熱燙的臉上,她迷迷蒙蒙的睜開眼來,嘴裏喃了一聲:“七哥……”

他冷冷看著她,站起身來就要向外走,衛梵音卻自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她身上滾燙,燒的炭一樣,這樣的熱度,讓衛子琛也不由得微微蹙了眉。

“衛梵音,病了就去醫院看醫生……”

“醫生救不了我,七哥,我是被下了藥了,這藥無解,隻能找男人……”

衛子琛垂在身側的手指,倏然就攥緊了,他轉過身冷笑了一聲:“無解是嗎?”

冰涼的水兜頭澆下來那一刻,梵音隻覺得心髒都激靈了一下,可這冰涼的水從頭頂澆下來,還未曾流到腰際,就已經變的溫熱起來,藥效絲毫沒有得到緩解,她已經難受的呻吟不斷。

他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有了她之後,他就再不曾碰過其他女人,這三年多,他住在這裏,更是日夜都是一個人,不要說梵音這樣摸他,就是想到她叫他七哥的樣子,他這幾日夜裏就睡的很不安生……

“衛梵音……”

衛子琛蹙著眉把她的身子扒拉開,梵音離了他的身體立時就難受的渾身燥熱扭動起來,月光下她那一張嬌豔的小臉上浮出痛楚卻又嫵媚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