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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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人聽到音遲聲音,身形頓了頓,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特別平凡的容顏。
的確是特別的平凡,五官都並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組合在一起更加的無法讓人記住。然而這麽一個人,一眼看到的時候,絕不會先注意到那張臉,而是會看到那雙淺碧色的眼睛。光有那麽一雙眼睛,這個人就讓岑蘭芷滿心都是好感了。
多看了幾眼,岑蘭芷終於從那種微妙的感覺中回過神來,然後她發現,她好像看不太出來麵前這位,究竟是男是女。那張臉說是女人,顯得太過男性了,若是男人,又覺得太過女氣。長得好看的人,纖細一些就很多容易分不清男女,但麵前這位長得不甚精致,氣質溫和,也是無法看出男女。
那人見到音遲,本就和緩的氣息更加溫和了幾分,開口道:“音遲,你回來了。”
聲音悅耳,既有少年的清朗也有女子的柔婉,聽不出來,就連身體上都無法看出,喉結很淺,但胸前一點輪廓都沒有。這倒是奇了,岑蘭芷將目光盡數放在這個人身上,眼中滿是好奇和感興趣。
許是她的眼神露骨了些,那人將目光轉向她,朝她微微一笑道:“這位是音遲帶回來的客人嗎?”
就這麽一笑,這人平凡的臉驟然之間變得極其生動起來,那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美貌與否,而是讓人看著極舒服的感覺。岑蘭芷忽然之間覺得對這個男女尚且不明的人添了許多的喜愛之情,從見第一麵就抱有的喜愛感來說,恐怕也隻在衛謹之之下了。
不過這種喜愛,卻不是當初遇見衛謹之那種心動,而是一種更加和緩的想要親近的感覺,就像是動物們喜歡親近森林一樣。
她喜歡的人,總是無法冷靜一些的,她當即上前幾步走到那人身前,問道:“你要和我做朋友嗎?”
那人一愣,忽的嘴邊的笑擴大了幾分,點點頭道:“好。”
“我叫岑蘭芷,你呢?”
“我名喚岐鶴。”
岑蘭芷握住了這人白皙的手,看了看,忽然伸手往這人胸前摸了一把,然後她笑道:“你是女子?”
“是的。”被如此冒犯,她也絲毫未有不快,依然好脾氣的任岑蘭芷握著。
岑蘭芷垂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波濤,再看了看新結交的好友那高了她半個頭的身高,以及那平的幾乎和男子無異的前胸,搖搖頭道:“你這樣不行啊,不上手摸一摸,都無法分辨男女了。”
岐鶴不見怒色,反倒是讚同的點點頭,“你說的不錯,可是也不知為何就是長不大,左右這樣也鬆快,就不在意了。”
這剛見了第一麵,本該還是陌生人的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握著手說起了話,並且話題還略微有些詭異。一同來的幾個人都被冷落在了一邊,三個祭侍青年還好,就是聽族長這麽說感到有些羞窘,但音遲就有些不妙了,他看著岑蘭芷和岐鶴相握的手,臉上乍紅乍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像是氣恨了的樣子。
偏偏岐鶴和岑蘭芷都還沒發現,岐鶴此時正溫和的看著岑蘭芷的肚子,點點頭說:“這孩子生氣旺盛,很不錯,想必出世後也會是個好運道的孩子。”
“是嗎,要不是音遲說我懷孕了,我還沒發現呢。”
“雖然這個孩子看著很健康,但是你自己也要好生的注意,需得知曉女子最要緊的就是愛重自身。”岐鶴溫和的叮囑道。
“我也沒什麽經驗,不知道該怎麽辦。”
“嗯,你所言也對。我雖然有心想告知你諸多事宜,但可惜我自己亦是沒有經驗,隻能說聲抱歉了。不過,此處有一位喚作暮生的藥師,若是有什麽疑問盡可去問他。他為族中的許多孕育生機之人都調理過身體。”岐鶴說起話來有股子安閑至極的味道,光是這麽聽著,就覺得心情平靜。
岑蘭芷點頭,“左右我要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候岐鶴你同我一起吧~此處對我來說尚且陌生,我一人來到此處,心下實在不安。我與你一見如故,想要與你多多相處,還望你不要嫌我礙事。”
音遲忍了這麽許久,終於沒忍住,開口打斷了岑蘭芷和岐鶴的談話。他沒對岐鶴說什麽重話,隻是黑著臉轉頭對著岑蘭芷語氣不好的道:“你怎能如此冒犯族長,而且你如此行為,是不是有什麽不軌之心!”
岑蘭芷沒什麽反應,但是岐鶴溫和的麵容微微一沉,不太讚同的對音遲道:“音遲,你怎麽能如此同蘭芷說話,莫說她還懷著你的孩兒,便是不曾,也是你的愛重之人,如此態度實在是太不應當了。”
岐鶴這般像是教訓的說完之後,此處一下子安靜下來。良久,岑蘭芷噗嗤一聲笑了,她拉住譴責音遲的岐鶴,笑著說:“岐鶴,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音遲先生的,乃是我心愛之人衛謹之的。”
音遲聽了岑蘭芷這話,僵硬的臉色總算有所好轉了。他不知曉族長為什麽會這麽懷疑,明明他以往對她的感情毫不掩飾,她應該知曉,自己心儀的是她才對啊。
他還沒來得及再解釋幾句,就見岑蘭芷眼中挪揄之色閃現,對岐鶴道:“況且,音遲先生愛慕的是岐鶴你啊,但凡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得出他對你的情誼。”
“音遲愛慕於我?”岐鶴詫異了一瞬,表情不似作假,看上去竟是渾然不知,也不知是多麽遲鈍才能對音遲這般明顯的愛意視而不見。她細想了一番,“可是我分明記得幼時,音遲還說要我永遠當他的姐姐……”
“族長,那個幼時已經是一百多年前了,在我二十歲之時便已經對族長情根深種,並且這麽多年來時常對你說我喜愛你。”音遲表情說不出的複雜,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最後皆化作無奈。
“可我一直以為那是姐弟之情。”岐鶴無辜的說,然後歉意的看著音遲,“誤會了這麽久,當真是抱歉。”
這種時候是說這種事的嗎,難道不應該回答他對他有沒有情嗎?音遲剛在心裏這麽想完就灰心了,看族長這個模樣,他也知道,族長根本就對男女之情不開竅。
音遲陷入了一種晦暗之中,岑蘭芷看著臉上的笑容明媚。岐鶴看看他們兩人,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她疑惑的緩聲問:“既然蘭芷不是你帶回來想要與她共結連理的人,那麽你為何會將蘭芷帶來此處?況且蘭芷腹中已有孩兒,你怎麽能這般魯莽帶人前來,若是途中有個好歹怎生是好,再者蘭芷孩兒的父親定然也會擔心。”
這回音遲和岑蘭芷都沒作聲,是那三個被忽視了許久的祭侍之一回答的,他高興的道:“族長大人,音祭司大人說貴客能治好您的病,才會將她帶來的!”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位貴客要怎麽救族長,但是既然音祭司大人說了就一定沒錯。他們都這麽相信著。
他們原本以為族長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開心,誰知道岐鶴稍稍想了想,忽然變了臉色,她皺起了眉,周身溫和的氣息一下子多了些冷冽。隻是語氣仍然緩和,她先吩咐三個年輕祭侍讓他們自去做事,又對音遲道:“你隨我進來。”
最後,麵對岑蘭芷的時候,她又是歉意的笑了笑,挽著她的手道:“讓蘭芷遭罪了,來,先進屋去坐吧。”
這截然不同的態度,使得音遲憤憤的盯著岑蘭芷。此時的音遲完全沒有了傲然和冷意,全部都是一股子快要冒火的味道。他勉力的壓抑了一下,隨著岐鶴和岑蘭芷進了木屋。
將岑蘭芷安排在椅子上坐下,岐鶴還貼心的為她倒了一杯茶,然後她才眼帶厲色的看向音遲:“音遲,你實話告訴我,你莫不是準備用秘法來治我的病?”
音遲點點頭,岐鶴立時眉頭皺的更厲害了。她搖搖頭,看著音遲歎息了一聲,“音遲,你知曉我不願意用秘法。”
“可是,若不如此施為,下一個十年你就要死去了!”音遲直直看著岐鶴,半點不肯退讓。
“即便是死,我也不會願意連累無辜的人。”岐鶴也同樣堅定,一瞬間兩人互不相讓,身上都生出極強的氣勢。
岐鶴作為一族之長,原本該有五百年壽數,可是岐鶴尚在母體之內的時候就受到了重創,後來險之又險的出生,雖然在族人的努力看護下總算是長大了,但是她的壽數卻跌倒了一百多年,比起普通的池陰族人也有不如。
岐鶴自身乃是純善並且心境開闊之人,她對如此壽數已經是滿意了,但是在族中其他人看來自然不是如此,特別是愛慕她多年,自幼時就對她懵懂生情的音遲。他這許多年來勤修不輟,到處尋找辦法,最終被他找出了一篇秘法。
秘法上說,要尋一能承受陰陽五行的人,將一個名為一日枯榮的藥草種子種在身體裏,等到她懷了身孕,那種子就會和孩子一同在子宮內生長。到時候再用各種珍奇丹藥澆灌,讓那一日枯榮生長,最後同孩子一起誕下,用這樣在人體之中孕育生成的一日枯榮,就能使岐鶴的壽數增加圓滿。
雖然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卻是步步困難,首先一日枯榮的種子不多,音遲尋了許多年也隻得幾百粒。再者世間人數千千萬萬,往往千萬人中也不一定有一個能容得下一日枯榮的種子,一旦發生排斥,種子就會碎裂再無用處,這般幾百粒種子看著不少,其實恰好碰到合適的人,不易於大海撈針。
在遇見岑蘭芷之前,音遲已經毫無頭緒的試了許多的人,皆是無用,就在他隻剩下三顆種子,幾乎就要感到絕望的時候,遇上了岑蘭芷這唯一一個能在體內孕養一日枯榮種子的。這還不算完,還需要岑蘭芷懷有身孕,音遲是感應到了岑蘭芷身上生機,才會在她懷有身孕的第一時間找到她帶回來。
到現在就是需要用各種珍貴草藥灌溉種子的時候,那些珍貴草藥光是搜尋,就花費了音遲幾十年的光陰,期間艱辛不必多說。但是在灌溉的時候,依然還是有許多不確定。一旦岑蘭芷對某種藥物排斥,就前功盡棄了,很有可能岑蘭芷連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要死去。還有那一日枯榮在人體寄生也不是全無害處的,對同在子宮內孕育的孩子說不定也有影響。
總而言之,這是一道險之又險的方法。池陰族人對懷有身孕之人的尊崇,再加上岐鶴本身又是這樣尊重生命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同意音遲實驗這個方法。當初音遲與她說起就被她嚴厲的拒絕了,她還道音遲已經死心,沒想到他根本就是瞞著她私底下繼續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