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壁月早早就跑到靠近馬車邊上的地方,和外麵駕車的南風說話了,時不時就要問一句這裏是到了哪裏了,未明莊是怎麽樣的之類的問題。

不管她問什麽,南風都微笑著事無巨細的解釋給她聽,南風處熟了,聲音『性』子都是溫和的,特別是對壁月,特別的細致有耐心。

瓊枝原本還沒發現什麽,後來在住在淨水庵的時候,南風不時會替衛謹之傳達消息給姬臨琅,一來二去每次都要來看看壁月。說是打著岑蘭芷的名頭,可是那顯然是給壁月撐腰,順帶打擊上中下三武這潛在情敵,她就是個順帶的。如此一來,瓊枝還有什麽不明白。

又是一對,年紀比她小的小姐看上了四公子去追一追就追到手了,年紀比她小的壁月小丫頭都還沒長大就有人盯著她了,比如這一看就精明的南風,再比如那怎麽看都不靠譜的中武。

就隻有她還是孤身一人,瓊枝下意識的把那位身份尊貴的世子殿下也遺忘了。她可還沒忘記那位世子當初有多不待見她,還被她害的跳水裏生了一場大病,怎麽可能忽然的就喜歡她了。瓊枝一直堅信這就是那位世子準備報複她,所以如果她把這事當真她就輸了,絕對會遭受到對方慘絕人寰的嘲笑。

所以說一直冷著臉又不會說話的男人最糟糕了,就算走狂霸酷炫拽的路線,也沒辦法攻陷瓊枝這種妹子。思來想去好像就隻有黃鶯和她一樣是一個人,瓊枝不由得感歎的拍了拍坐在身邊發呆的黃鶯。

“啊,瓊枝姐怎麽了?”黃鶯正在發呆,被瓊枝這麽一拍頓時回過神來,愣愣的問怎麽了。瓊枝這才發現了她的異常,想想這丫頭平常就吱吱喳喳又愛笑,鬧騰的很,這次似乎一上車就開始不在狀態,一直發呆不說話。

想想自己以前暈馬車的症狀,瓊枝不由得放緩了臉『色』問道:“黃鶯,看你一上車就不怎麽說話,是不是坐馬車不太舒服?我這裏有……別人送我的丸子,治暈馬車很有效,你要試試嗎?”

這丸子,是那位世子殿下送她的,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很感謝這『藥』,但是瓊枝再次確定了世子殿下準備用糖衣炮彈來軟化她的態度。某種觀念一旦形成便十分難改變,隻能說世子殿下的路還很漫長。

聽了瓊枝關心的話語,黃鶯連連擺手,眼神有些閃爍還有些緊張,連說話都有些結巴,“啊?不、沒,我沒暈馬車,隻是,隻是有些累了。”

這樣看著更加不對勁了啊,瓊枝還沒見過這丫頭這麽緊張的樣子呢,要知道就連她家小姐都說黃鶯這丫頭機靈的很,哪有什麽事能讓她緊張的連話都說不清。

瓊枝有些猶豫著要不要追問,如果黃鶯是有什麽為難的事,說出來的話她或許能幫幫忙,可要是什麽不好說的私事之類的,她一定要追問那黃鶯肯定會覺得為難。就在這時,馬車停下來了,外麵南風說了聲:“到了莊子山腳下了,雲總管在前麵候著。”

黃鶯聞言,忽然僵硬了一下,手上也不自覺的拉住了瓊枝的袖子。

這是,怎麽了?

很快瓊枝就知曉了,因為她們下了馬車後,就見到前一輛馬車旁邊站著一位穿著長衫的男子,那男子往這邊望了一眼,就見黃鶯滿麵的通紅,下意識的往她身後躲。看這反應,最最正常的小女兒家見到心上人之後的嬌羞之態。瓊枝已經很久沒在身邊見到這樣行為正常的姑娘,反應過來就有些感歎。

“公子一路辛苦了,這就乘轎入莊吧。”雲清秋臉上帶著沁人心脾的溫和微笑,莫名的就是讓人覺得親切,說完這話他轉向馬車裏好奇看他的岑蘭芷,也沒有特意避嫌,而是看了兩眼後點了點頭道:“想必這位就是公子信中的夫人吧,在下未明莊總管雲清秋,夫人若有什麽需要,隻管吩咐雲某便是。”

岑蘭芷這會兒其實還壓在衛謹之身上,手腳並用的纏著他沒放開,再加上衛謹之身上披著的那件『毛』茸茸的披風,看上去衛謹之這麽個大老爺們快要被她團成球了。麵對這樣怪異曖昧的姿勢,雲清秋還能這麽麵不改『色』的正常的打招呼說話,也是個奇怪的人。

岑蘭芷的頭就靠在衛謹之的脖子旁邊,對這位雲總管笑了笑,“日後,請多關照了,雲總管。”

衛謹之同樣沒因為這個姿勢覺得尷尬,帶著和雲清秋極為相似的笑容道:“清秋先生,除了我信中說的世子,還有郡主也一道來了,不要怠慢。”

“是嗎,還好雲某吩咐人多帶了一頂軟轎。”雲清秋看了看旁邊三頂布置的舒適的青布小轎。未明莊在山中,以衛謹之冬春兩季待在這裏的身體狀況,他根本就無法自己爬山,當然需要軟轎,因此這軟轎在未明莊是常備的。

三頂一頂是給衛謹之,一頂給岑蘭芷,另外一頂就是給郡主姬雅姒的。至於其餘人自然走上去,世子也是一樣。這正中大理石的台階一直通到莊子門口,雖然高了些但很是便利,而且一路上的景『色』優美,看著也算是陶冶情『操』。

這邊說這話,那邊東風南風早就等在了一邊,見公子沒有再開口,便都帶著些濡慕之『色』的看著雲清秋,嘴裏喊道:“幹爹。”

就連磨磨蹭蹭拉著瓊枝壁月兩人走過來的黃鶯,也紅著臉頰聲如蚊訥的喊了一聲:“幹爹。”

這個看上去至多二十幾歲的雲清秋管事,其實已經三十多近四十的年紀了,從前是隱山書院的一位先生,後來不知因何緣故離開了隱山書院,反倒是到了衛謹之的這處莊子上來當了個總管。雲清秋與衛謹之算是忘年之交,有時候還會充當長輩的角『色』,如果衛謹之現在還承認什麽人是長輩,那麽就隻有雲清秋了。

東風南風黃鶯,以及現在在外麵替衛謹之忙著的其餘幾個,都是雲清秋一手教導長大的,算是他們的幹爹和師父。

雲清秋有些寵愛的伸手『摸』了『摸』黃鶯的腦袋,感歎道:“小黃鶯兒一年不見,就長成大姑娘了。”

往常精明機靈偶爾還會『露』出些強勢的黃鶯,這會兒乖得綿羊似得,垂著頭小臉蛋那叫一個紅,看的瓊枝和壁月兩人歎為觀止。至於這姑娘暗戀雲清秋的事情,估計這裏的人沒人看不出來,雲清秋也沒什麽表示,估計覺得她還是個孩子並不在意。連瓊枝都覺得這事太懸了,雖然她也覺得雲清秋這樣成熟的男人很招人喜歡,但是和黃鶯的年紀還是相差的太大了。

姬臨琅也走過來,同樣對雲清秋很尊敬,幾人稍稍閑談兩句,就動身往山上走。走在林間的石階上,一路都有潺潺的流水聲和鳥鳴相伴。偶爾有不知名的花還開在路邊,並沒有因為冬日漸近而凋謝,石階上的落葉沒有特意清掃幹淨,看著有幾分秋的蕭瑟又別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走到一半回首看去,還能看見遠近連綿起伏的山脈,落日的餘暉灑在山頭和山腳下的大片田裏,到處都是金『色』的,同火紅的楓葉林相襯,景致美得驚人。

山路兩旁多是落光了葉子的樹幹,偶有紅『色』的楓樹點綴,反倒有種動靜相交融的感覺,既不會讓人覺得單調又不會讓人覺得喧囂,很容易沉下心來感受自然。一路看上去平平常常,細品卻能發現不少的特意雕琢的別致,與自然的鬼斧神工相輔相成。

衛謹之坐在軟轎上輕聲同岑蘭芷說起莊子裏的事,郡主坐在軟轎上發呆,估計才離開了一天就有些忍不住想起她家那個固執的小禿驢。

至於其餘人都圍在雲清秋身邊,雲清秋身上的氣質特別讓人容易相信,又十分貼心,就上山道這麽一會兒工夫,他又多了兩個崇拜者,瓊枝和壁月。

他這會兒就是在給瓊枝壁月兩人介紹未明莊裏的事,畢竟她們看樣子也會在這裏住不短的時間。雲清秋眼神毒辣,看人準的很,再加上衛謹之寫給他的一些信,對於這位新夫人以及她在意的心腹,自然是不同些的。

“這些樹多是桃樹李樹和一些開花果樹,春日是景致最美的時候,到那時這條路上全都鋪滿了粉『色』的花瓣,旁邊的小溪也全是落花。站在山莊那座四層閣樓上俯視,整座山就如被粉『色』的雲霞遮蓋。冬日落起雪來,這處也別有一番情趣。後山那片則是多梅樹,在山莊中都能聞見那香味,去年新栽了些海外舶來的新品種,說是香飄十裏也不為過了。”

雲清秋說起這些,表情格外的溫柔。他最愛的,便是侍弄各種花草,未明莊的獨特美麗景致可以說都是他營造出來的。

莊子麵積很大,並不像衛謹之在衛家的幽篁館那麽單調,十足十的富貴人家的富麗堂皇精致秀雅,並且這種富貴不是浮於表麵的那種,而是一看就知曉有底蘊。就從前門來到他們休息的主院,岑蘭芷就對自家這位病公子的身家有了個新的了解。唔,油水很足。

在這裏伺候的人也多了些,都極規矩的樣子,看得出來被雲清秋調.教的很好。這一行人住進來一點慌『亂』都沒有,很快就安頓下來了。

接著就是晚飯,晚飯用的是山腳下農莊裏種出來的蔬菜和米,山間的山珍,後山湖裏釣起來的魚,還有臨時讓人獵的兔子野雞等,未明莊裏的廚子也是一絕,做出來的菜味道好的不行。

結果岑蘭芷吃的太多,連衛謹之去泡『藥』浴溫泉,都沒辦法跟去調戲,實在讓她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