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二伯將弟妹攔在此處,可是有事要說?”岑蘭芷臉上帶著些驚疑,看著把她攔在一處僻靜假山後的衛家二公子衛禮之。
“五弟去了,弟妹一個人難道就不覺得寂寞?若是寂寞了,二哥可以陪你說說話。”衛禮之仗著周圍空無一人,又因為垂涎已久的美人就在前,再顧不得那麽多,急色露骨的說,一雙眼睛不斷地在岑蘭芷臉上前巡視。
這衛禮之生平最好女色,早在岑蘭芷成親那,看到蓋頭被掀開的時候,就被她那張臉給迷得七葷八素。他一心想著要得到這個名義上的五弟妹,也不知道私底下意.了她多少次。
若是五公子還活著,恐怕他還不會這麽膽大包天的現在就對岑蘭芷出手,但是五公子死了。在他看來,死了夫君的岑蘭芷肯定是要在衛家攀附一個人才能好好生活的,既然如此,他就主動一些,定然能抱得美人歸。
就算是她不願意,隻要他霸王硬上弓得了手,到時候就容不得她再說不願意了,還不是乖乖的當他的女人。況且,一個女人,獨守空閨自然是會覺得寂寞的,這衛家難道還有人比他更能知知趣嗎。
禦女無數的二公子從來都是看上了什麽女人,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就往自己的院子裏帶的,反正衛家有權有勢,就相當於是江南這一帶的土皇帝,他還沒嚐過得不到的滋味。他以為這次也會是這樣,這個長得雖然好看,但是柔柔弱弱的五弟妹絕對能手到擒來。
“五弟去了,後二哥會替五弟好好疼弟妹的。”衛禮之說著就要伸手去抓岑蘭芷,岑蘭芷心裏已經被他的嘴臉惡心的不行,麵上還要做出恐懼害怕的神,狀似慌張的往旁邊一躲,讓衛禮之的動作落了一個空。
“二伯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把我當做消遣?”臉上悲憤不敢置信,岑蘭芷腳下卻默默的開始活動腳踝。
衛仁之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張開手就要去抱她,嘴裏還說著:“你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要是還有點腦子就應該知道,想要好好過子就從了我,否則後在衛家看你如何生活。”
“住嘴,當真不知羞恥禽獸不如!”岑蘭芷右腳往後退了一小步,看準了位置,快準狠的一腳踢了過去。這一腳看似輕輕巧巧,實際上力量很大,更何況為了今天,她還特地在鞋子上動了些手腳,若是踢的到,說不定這位二公子以後都舉不起來了。
岑蘭芷跟著音遲先生什麽雜學都學了一些,拳腳功夫因為她偷懶,就隻學了幾招女子防用,對她來說這幾招就足夠了,至少對付衛二公子這樣的人是足夠了。她練這幾招可不止幾年,動作很穩,速度又快,衛仁之被酒色掏空了子,還真的沒躲過去,一招就被岑蘭芷得手了。
岑蘭芷可是半點沒有腳下留,對於這種人,她從來不客氣。衛仁之被狠狠的踢中那個部位,頓時就慘嚎起來,捂著襠下臉色猙獰的就要倒地。岑蘭芷沒有停手,上前一步抓住他的頭發就按著他的腦袋往旁邊的假山上麵撞,還不忘撈起他的袖子蒙著他的嘴免得他再弄出什麽動靜。
衛禮之既然敢在這裏想要對她做些什麽,定然是打點好了的,這處很僻靜無人經過,之前是方便了他對她不軌,現在則是方便了她教訓人。
就算是真的被發現,岑蘭芷也不懼什麽。誰叫衛仁之的為人大家都明白,出了這樣的事,就算衛仁之受了點傷,怎麽看都是她被迫不小心傷了他。她是這麽一個柔弱的女子,這段時間以來衛家誰人不知。至於名聲這東西,她可不認為自己現在還有,不少人私底下都在傳她克夫呢。
總算岑蘭芷還有分寸,沒有因為心中厭惡就直接把衛仁之撞死,隻是把他的腦袋撞出了一個大大的包,讓他直翻白眼暈頭轉向的倒在地上許久緩不過來。看著一手捂著襠下一手摸著腦袋的衛仁之在地上翻滾,岑蘭芷拍拍手走開兩步,在假山旁聽了一會兒。
外麵沒人,看來她的運氣還是不錯的,能這樣不引人注意當然最好。向後瞥了一眼,見到衛仁之痛的顧不得她,而且看上去就算這麽放著也不會死,頂多痛上半天的樣子,她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掠過他的某個估計再也不能用了的部位,從容的走出了假山。
衛仁之一定不會就這麽算了,而她懷著無比期待的心,等著他下次的複仇。
衛家本家很大,園子處處都是景,就如這麽僻靜的地方都自有一番鬱鬱蔥蔥的生機勃勃。岑蘭芷心頗好的在路旁摘了一朵淡黃色的小花,放在鼻端轉了轉。
轉過一叢高大的夾竹桃,她忽然看見一個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她的男人,不由得腳下一頓停住了腳步。
這裏離那座假山不遠,如果這個男人開始就在這裏,那麽估計聽到了衛仁之的慘叫。但見他一人在此,周圍沒有下人,坐著輪椅像是主子的打扮,那麽便隻有一個可能,他是那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衛家四公子衛謹之,而且他有意替她隱瞞這件事。
岑蘭芷站在那裏沒有出聲,在心裏想出了無數種應對方法,她可不敢看輕任何一個人。哪怕不管是在下人的嘴裏,還是在某些主子的口中,這位四公子都讓人沒有太深的印象,提起他幾乎都是體孱弱喜好清靜,常年見不到,像是無害至極的人。
她沒轉,倒是衛謹之聽到聲音,將輪椅轉動回過了。
秋色的衣衫,墨灰的鬥篷,蒼白的臉以及黑沉的眼,就算是不笑,眉梢眼角都帶著一股天然的溫文。在他後是兩樹廣玉蘭,枝椏上開著無數大朵大朵的潔白花朵,輪椅周圍散落著不少白色的花瓣,他懷裏也有一朵像是開至荼蘼落下來的廣玉蘭。
古往今來那些書本上是如何說的?翩翩君子,溫潤如玉。
岑蘭芷不知曉那是什麽樣的一種感覺,但是在對上這個男人眼睛的時候,她似乎清楚地聽見了什麽細微的聲音,一下子放大的響起在她的耳邊,最後轟鳴嘈雜的她什麽都聽不見了。或許也不算是耳邊,總之她分不太清楚。一向聰慧的她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的就什麽都說不出來。
衛謹之任她盯著看,發現她看著他良久,忽然一臉茫然的像是遇見了什麽不明白的問題,忽然對她現在在想些什麽感到有些好奇起來。
“五弟妹?”
岑蘭芷回過神,再也看不見異樣的走上前行了一禮,“四伯?”
“是,說來五弟妹還未見過我,我這子實在不爭氣了些。”
“四伯方才?”
“方才,我卻是什麽都未曾聽見的。”
岑蘭芷明白了,這位四伯不知為何,確實是準備替她遮掩。按理說,得到了這個讓自己滿意的回答,她現在就該從從容容的告辭離開了,但是因為心裏奇怪的感覺,她忽然不想就這麽離開。
岑蘭芷這輩子的疑問並不多,因為她對許多事都不在意,在意的都被她尋找到了答案。就在剛才,她發現了一個新的疑問,關於,她為什麽在看到這個衛四公子的時候忽然覺得莫名的順眼。要知道,能讓她一眼就覺得喜歡的人很少,不,應該說這種第一眼就非常喜歡的程度,在衛四公子之前沒有過。
之前能讓她喜歡的人,都是因為某些事讓她覺得感官不錯,心裏略略有點好感。但是這個衛四公子,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心萌動?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於男女之大概這輩子都不能理解,但是今天竟然這麽忽然的遇上了一個心動的男人,這實在讓岑蘭芷有些無措了。
這麽突然的,什麽準備都沒有,沒有來由的看上了一個完全不了解的男人,感覺這回事當真不可思議。
岑蘭芷把自己的偽裝忘了個幹淨,毫不掩飾的頻頻打量衛謹之,試圖找出他讓她覺得心動的地方。但是看了好一陣,她最後不得不承認,她好像越看就對這個男人越喜歡,都有些忍不住想把他帶回去,這可難辦了啊。
對於她的失禮,衛謹之什麽都沒說,她看他,他就看著麵前的廣玉蘭,兩個人都不說話。
忽然的,岑蘭芷打破了這寂靜,指著那兩樹廣玉蘭開口道:“我覺得,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覺得呢?”行動迅速,一向是岑蘭芷的優點之一。
衛謹之沒想過她會忽然說這種話,在他看來她是個聰明而謹慎的女子,無緣無故的,應當不會與他這個摸不清底細的衛家人有過多交集才對。但是現在她的表現,讓之前覺得差不多了解她的衛謹之有些看不清。因此他頓了頓才回答道:“我亦如此覺得。”
岑蘭芷笑了,她左右看看搬了一個石頭放在樹下,自己踩上去折了一枝開的正好的廣玉蘭,然後走到衛謹之麵前遞給他,“送給你。”
衛謹之覺得自己又看不懂這個姑娘了,伸手接過這枝花放在懷裏。直到她似乎心很好的離開了,衛謹之還是沒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她的言行有著什麽更加深層的含義?
顯然,心思深沉的衛謹之完全沒有想到岑蘭芷送他花,是最最簡單不過的傾慕的意思。岑蘭芷送了花之後瀟灑的走了,隻留下還一心試圖聯係她的份找到這個行為背後深意的衛謹之。
之前不見蹤影的東風和南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悄悄地出現了,他們見主子摩挲著那枝廣玉蘭一臉的沉思,互相看一眼不知為何都有些想笑。跟著公子這麽多年,他們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女子就這麽大喇喇的送花,而公子竟然還就真的這麽毫不遲疑的收下了。
莫不是真的是當局者迷,睿智深沉的公子因為想得太複雜,反而沒有發現這最簡單的可能?他們躲在一旁可都看見了,五少夫人見到公子之後出神了那麽長時間。
“公子,送花的意思,應當是傾慕。”南風一臉正直的上前輕聲道。
將這句話翻來覆去的理解了三遍,衛謹之腦袋裏難得的卡了一下,愣愣的重複道:“……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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