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金滿縣。

初秋時節,北庭草原上的風景極其的美麗,綠油油的草原如同厚厚的地毯,在風中如浪!

一隊騎兵從草原上奔馳而過,進入金滿縣。金滿縣郊,俱是良田,阡陌縱橫。金色的稻穗在田野中起伏,快要到收割的季節了。沿途隨處可見烽火堡,農民。快到收獲季節了,胡騎騷擾日趨激烈。

金滿縣城中一處大宅院被征為臨時的總督府行營。齊總督便是在停留在這裏。

午後時分,他正在院落中的胡楊林徘徊,思考著北庭的局勢。曾季高落後半步,和齊總督縱論。齊總督臉上帶著笑容,北庭的局勢非常不錯。

楊渭、胡熾兩人落後幾步,跟著。仆人們離的更遠。

少頃,一名長隨按著信件進來,跪地道:“大帥,疏勒賈參議寫來的信。”

齊馳接過信件,翻了翻,遞給曾季高,笑道:“子玉向吐火羅出兵了。嗬,他這脾氣啊!眼睛裏揉不得沙子的一個人!”賈環在京中,有睚眥必報的名聲。

身後,胡熾心裏輕輕的歎口氣。根據新月衛的情報:因為北山下京觀的事宜。沙陀人被拔野古孝德鼓動,參與抵抗周軍的活動。當日,洗劫北庭漢人的有沙陀人。現在那裏還有很多漢人奴隸。可見,有時候太強硬,不是好事。

曾季高沒點評賈環為人如何,沉默的看著信。那日賈環從疏勒回龜茲,他便沒有去迎接。大丈夫,何須對同僚卑躬屈膝?看完信,微微蹙眉,道:“大帥,我當日建議,不給賈環攻打吐火羅的權限,沒想到他還是去打吐火羅。若是勝了還好說。若是不勝。整個西域的戰略都將受到影響。”

若北庭之戰因軍糧不夠而失敗,將賈環殺了都不夠彌補的!

齊馳背著手,看著天空中的白雲,很平靜,微微一笑,道:“季高沒看到他出兵的理由嗎?一為籌糧,二為練兵,三為揚國威。”

曾季高曬笑道:“那什麽燧發槍排槍擊斃戰術,隻怕是借口而已。”他並不看重。

事實上,周軍的戰術,火器,隻要用兵得當,不出現糧草被斷,在特殊地形被圍,友軍叛變,內奸投敵等事,足以橫掃草原諸部。試驗新戰術,他不是反對,他的思想還是很開明,但是,這幾個月能出成果?

於北庭之戰,西域之戰,毫無用處。明顯的借口。原因,隻怕還是因為他同學、使者被吊打,他在吐火羅諸國中顏麵盡失。

齊馳哈哈一笑,不再說這個話題,道:“誘敵之事,準備的如何?”

曾季高自信的道:“大帥,沒有問題。”

水稻快要到收獲季節,拔野古孝德和沙陀人的聯軍騷擾的越發頻繁。顯然,他們感受到周軍增兵所帶來的壓力。要從周軍的糧食上做文章。

周軍要做一個陷阱。

……

……

金滿縣往北,是一片大漠,越過大漠,便是沙陀人放牧的草原。然而,隨著周軍增兵至十萬人,隻隔著騎兵四五天距離的沙漠顯然不夠安全。

拔野古孝德和沙陀人聯軍的大營而在準噶爾盆地的東斷,烏倫古河旁。這裏已經是葛邏祿人的地盤。其實,拔野古孝德的聯軍之中,就有數千“討生活”的葛邏祿騎兵。

蜿蜒的河水,在初秋的上午,特別的清涼,幹淨。

一頂頂的帳篷在草原上散開,牛羊成群。

拔野古孝德,牽著他的妻子烏尼日的手,在河邊散步,侍女和隨從們遠遠的跟著。

拔野古孝德穿著藍色的棉布長衫,左衽胡服,帶著圓帽。時年十六歲。身軀高大,充滿著陽剛、英武之氣,五官如若岩石般冷峻。很英俊的美少年。

帶著如同岩石般冰冷的氣質。微微蓄著胡須,更添他幾分男子的魅力和成熟。一表人才。不熟悉他的人,很難將他和殘忍、嗜殺的屠城劊子手聯係起來!

他往日冷漠的雙眼中,此時帶著柔情,握著烏尼日的手,道:“王妃,我委托你全權代表我出使碎葉。你可以作出你認為的任何可以的決定,我隻要你帶來突騎施奉德可汗的援軍。”

烏尼日被成為王妃,並非因為拔野古孝德已經成為拔野古部的台吉。而是,他習慣於稱呼這位漠北草原知名的美人,他從拔野古土門那裏搶來的女人。

以拔野古孝德的心性,他是不可能對任何女人和顏悅色的!但是,烏尼日顯然是一個另外。這並非因為她是拔野古孝德妻子,而是她的作用。

自打去年冬進入北庭之來,同羅兩萬騎兵隨大將婆實返回漠北。拔野古孝德在剩餘三萬殘軍中的勢力便搖搖欲墜。他手裏隻有五千人馬。

但是,他倚重伏重,分化拉攏,將其餘所有反對他的拔野古、回紇、薛延三族的部落首領十幾人給殺光,兼並其部眾,得兵一萬八千人。成為三萬殘軍名副其實的首領。

而安撫那些奴隸,部落裏牧民的工作,全部是烏尼日做的。她將拔野古孝德的部落打理的井井有條!提供了大量的牛羊、馬奶、乳酪等物資。還有兵源。

否則,緊靠他和沙陀人共計約6萬人的聯軍,怎麽可能在周軍的打擊下支撐得下來?

烏尼日穿著美麗的藍紅相間的長裙,頭戴金飾,身姿高挑,苗條。有著微長的臉型,柔潤的美眸,挺秀的瓊鼻。肌膚雪白。二十三歲的少婦在權力的滋潤下,越發的雍容。乳挺臀圓。

烏尼日清秀的容顏上露出嫵媚的笑容,道:“將軍,我會帶來援軍的!”

臨近中午,烏尼日帶著數百人和禮物,從烏倫古河旁出發,準備繞過準噶爾盆地,沿著草原,前往弓月城(今伊寧市),整個富饒的伊犁河穀都是突騎施人的地盤。再到碎葉。

騎在馬上,烏尼日回頭看著拔野古孝德溫柔、充滿希望的笑容,嘴角略過一抹釋然的笑容。她自由了。

……

……

漠北。拔野古部的王庭。

秋天的草原上,雄鷹翱翔,牛羊吃草。一對璧人騎著駿馬,在王庭南麵的草原上盡情的奔馳。秋高氣爽啊!

大批的侍衛,遠遠的跟著。

男子白皙玉麵,劍眉星目。一頭青色的長發,紮在紅頭巾,背著長劍。卓爾不凡。其俊朗的容貌、陽光的氣質,在他溫和的笑容下,展露出來,足以令任何草原上的少女心醉。

正是月氏國內的貴族,大將軍蘇檀的兒子,跋忽勒!時年二十五歲。

女子十八歲的年紀,騎在馬上,一身白衣。沒有女騎士的英姿颯爽,反倒有些嬌媚可愛。她麵瑩如玉,雙眸澄澈似水。嬌美無匹,容色絕麗!

正是拔野古部伊林可汗的愛女,宛國公主。她現在還沒有出嫁。

宛國公主在馬上回眸一笑,如嬌花初綻、婉麗非凡,令人不可逼視,清聲道:“跋忽勒,你要回吐火羅的月氏國了嗎?那和漠北隔著萬裏之遙啊!你我此生還有再見之時嗎?”

跋忽勒溫和、陽光的笑著,“殿下,當然有。當春天到來時,我會從阿緩城出發,翻過蔥嶺,順著天山,抵達漠北草原來找你。那時應該在秋天。就像現在這樣!”

甜言蜜語。

宛國公主用手背掩嘴輕笑,美眸落在跋忽勒身上。有一種異樣的神采。

跋忽勒心中得意。

賈環派他到北庭來奪取宛國公主的芳心,令其忘掉拔野古孝德。他這應該是算成功了吧?

確實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拔野古前往北庭的八萬聯軍,隻怕快要抵達金山以北了。

賈環如此辱他,將他投到銀礦裏挖礦,他豈會善罷甘休?賈環嘴裏說歡迎漠北聯軍再入北庭,隻怕還是怕吧?他和宛國公主,都是持相同的意見,出兵!

拔野古部需要北庭的草原,土地為拔野古部提供兵源,人口,牛羊!

這算是他給賈環的一個驚喜吧!嘿!

……

……

以天下為圖:北庭軍,疏勒軍,吐火羅,粟特聯軍,烏茲別克人、突騎施人的奉德可汗,拔野古孝德,漠北,這麽多方散落在西域的圖冊上。

同屬一方,或者聯盟,或者對持。在秋風吹過天山南北時,沙場秋點兵!

戰爭就要爆發了!

試看今日之域中,是誰家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