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君子,格物致知,意誠心正,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賈環自問難以做到。但,世事洞明皆學問。
賈環是不想管薛蟠的。充滿著濃濃的坑爹氣息的富二代啊!但是,他要照顧寶姐姐的心情。
從梨香院出來,賈環帶著嬌妻美妾一起返回北園。大觀園中,月明星稀,寒風拂麵。
若是論距離的話,自是從梨香院出來,跨街進北園最近。但要論方便,還是從梨香院進大觀園,再取道紫菱洲與蘅蕪苑間的甬道最合適。
夜間十分,大觀園的道路上沒什麽人。丫鬟們提著漂亮的戳燈,在風中搖擺。寶釵偏頭,美麗的杏眼落在賈環臉上,輕聲道:“夫君,讓你為我哥哥費心了。”
賈環笑了笑,輕輕的摟著寶釵的細腰,“姐姐,這謝什麽?”寶釵俏臉微紅,以她端莊的性子,卻並沒拒絕、嬌嗔。跟著的香菱,鶯兒都挪開眼睛,嘴角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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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真理報上生活版麵中關於王家長子王承嗣子仗父勢的故事越來越離譜。離譜到什麽程度呢?比如:他夜宿街邊妓家不給錢。橫行街麵;在混混麵前裝逼。
京中的達官貴人們一看就都知道這是假的。太沒有格調了。但,懂行的人,才知道這麽做的可怕。簡單來說,兩個字:抹黑!
假話有時候也非常有市場的。關鍵要看你有沒有滿足人民群眾獵奇的心理。
而關於史家保齡侯史鼐次子,王子騰大女婿史智的黑材料則爆出他在一些瑣事、小錯。活生生的塑造出一個無能、自大、躺在祖輩功勞薄上混日子的勳貴子弟形象。
知道緣由的人,都知道賈環在“回敬”他九月底在王家被“圍攻”的事。正所謂:有仇必報賈老三!而明眼人的看法是:賈環在武英殿議事後,鞏固了自身的權力,乘勝追擊。賈、王兩家在爭奪四大家族的主導權。
冬天仿佛一下子就來到,滴水成冰。屋簷下,冰激柱有些長。上午時分,瀟湘館中,黛玉穿著一身厚厚的粉底繡花棉衣,和寶琴在屋裏坐著說笑。
薛寶琴青春少女,一身暗藍色的棉襖,容貌美麗。她在大觀園眾多姐妹中,最喜歡、親近黛玉。笑著道:“林姐姐,前兒珠大嫂將李紋、李綺接來住。可惜史姐姐不在,不然我們詩社的人就齊了。誒,這都好些天了,環三哥為什麽打發人去接史姐姐來呢?”
黛玉抿嘴一笑,細聲道:“你們都以為雲妹妹這時定然在家裏受苦。那卻未可知。”起身,走到書案前,抽出幾份報紙,遞給寶琴,“你看呢。環哥正在整治史家。”
黛玉一直保留著看報的習慣。足不出戶,了解外麵的世界。真理報發展的現在,文字是相當幹淨的。當然,有些不合適給女孩子看的,都給賈環剪掉。
薛寶琴瀏覽了幾篇,噗嗤一笑,“這……”她跟著父親走南闖北,並非一般的少女。一看就知道報紙上在故意抹黑。
史家難道會不知道環三哥對史姐姐的看重?隻怕恨不得要供起來吧?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北園裏的一個小丫鬟來找襲人,“襲人姐姐,三爺下朝回來,叫你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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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到北園中時,賈環正在屋裏換衣服。將繡著白鷳的青色官袍脫下來,換日常的常服。賈環準備去馮紫英家裏吃酒。昨天下帖子約好時間。
他雖然到了通政司。但通政司右參議本來就隻是管邸報的事情。說白了,還是管真理報。而真理報運行隻有一套流程,且核心班底都在正陽門外的報社。
正五品的官員,除了常朝,並不夠資格參加廷議。所以,賈環依舊是遲到早退。大臣們若是有事找他,去真理報報社找蕭夢禎、龐澤、喬如鬆等人即可。
晴雯在一旁的條桌上笑嘻嘻的疊著賈環的官服。賈環對著鏡子自己換外袍,和晴雯說話。見襲人進來,賈環笑著道:“襲人你來了。我一會要出去,我們長話短說。我叫元伯備了馬車,你一會替我跑一趟史府,去看看雲妹妹。”
襲人今年十九歲,穿著蔥綠的掐牙背心,細長的身姿,白白淨淨的模樣,答應著:“嗯。三爺還有別的話要我帶過去嗎?”見賈環的衣服還沒有整理齊,很自然的上前,彎腰幫賈環整理著衣角,伸手捋平。
幽香撲鼻。賈環看著鏡子裏溫柔和順的襲人,別說,襲人侍候人確實很舒服、妥帖。笑一笑,說道:“沒了。襲人,你的病情沒有出現反複吧?”
襲人忙完退開,輕笑著搖頭,道:“沒有。張太醫的藥好著呢。”她心裏的感激,要如何說出口?
晴雯跟著插一句,道:“也是。我前兒病了。也是吃他的藥好的。”
賈環就笑,“誰叫你大半夜起床扮鬼嚇人?唬的彩霞現在見黑就怕。不長記性啊。”
晴雯便斜著眼睛瞥賈環,嬌俏動人。顯然,心裏不滿意賈環的話。隻是,當著襲人的麵,她不好使性子。私下裏,晴雯在賈環麵前很隨意。
說笑幾句,賈環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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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六日,襲人探訪過湘雲後。第二天上午,史家就派人將史湘雲送到賈府。名義自然是想念賈母,過來住幾天。至於到底住幾天,自是隨意。
賈母上房處,史湘雲一身暗紅的長裙,拜見著賈母、王夫人。隨著釵、黛、三春、紈等人聞訊趕來,又有王熙鳳在賈母跟前,屋中笑聲連連。
多日不見,史湘雲似乎又高了些,還是那樣的直爽,愛笑。一時間說完,湘雲選擇跟著寶琴住在蘅蕪苑。眾金釵們移步到蘅蕪苑中。丫鬟們都跟著。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很是悅耳。
素雅的房間中,史湘雲聽寶琴轉述完黛玉的話,上前拉著黛玉的手,嬌笑道:“阿彌陀佛,你不知道,襲人來看我時,我都快要被供的發黴。幸而她來了。”
眾人都笑。
史湘雲又問,“環哥兒呢?”姐妹們雖然親近。但有些話她不好說。她嬸娘在家裏是想罵她,又不敢罵。背後偷著罵她,當麵還要陪笑。她都看得別扭。
寶釵坐在楠木椅子上,拿著手爐取暖,肌膚勝雪。杏眼環視眾人,笑道:“他還在外麵會客。問你怎麽當泥菩薩的事呢。”這話顯然是拿湘雲打趣。
“咯咯……”眾人又都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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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大觀園中的歡聲笑語,賈府前院偏廳中,氣氛就要冷的多。上午的陽光透進窗格,桌椅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廳中清冷。
賈環一身月白色文士衫,坐在木椅中,看一眼史智,淡淡的道:“照你這麽說,史二叔是想要向我道歉,隻是時間不湊巧?”當日,史智在王家充當了嘲諷他的無腦急先鋒。忠靖侯史鼎在議事中偏向明顯。
史智神情尷尬,半晌,從喉嚨裏蹦出兩個字,“是的。”內心中很有屈辱感。但,此時,他不得不向賈環低頭。否則,他的仕途會被賈環毀掉。
近日史家找了不少人,但無人肯應承幫忙。賈環在武英殿中,彈一本奏效一本,當日北靜王、南安郡王等人親眼目睹,誰肯為史家得罪賈環?
四王八公集團中,有些人對賈環是不滿的。但北靜王幫賈環作出了解釋。不滿的,隻是少數。有一個解釋,以賈環當前的勢頭,很多人就坡下驢。
王家倒是肯幫忙,但是有用嗎?王子騰不在京中。王承嗣運作他父親提名武英殿失敗,在圈子中大失人望。史智轉了一圈,和叔叔忠靖侯史鼎商量了下,借著送大姑娘來賈府暫住的機會找賈環求情。
賈環笑了笑,點評道:“史二哥,口是心非啊!”
史家有些人,做事情很無腦。看著賈府要倒,就將史湘雲接回家去。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史家還能和賈府劃清界限不成?而史湘雲在史家做針線活兒到三更天,史家多出了什麽?無非是惡心他。都知道,是他做主接史湘雲到賈府來住。
賈環的話說的很有點重,史智當即漲紅了臉。口是心非是什麽人?小人!
史智咬咬牙,道:“環兄弟,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府上的不對。還請環兄弟看在親戚的份上,大人大量。”
“嗬嗬……”賈環哂笑一聲,他心裏根本就不信史智的道歉,道:“你回去吧。我固然無法讓史家得官,但是要攪黃,還是可以的。你們跟王家,跟的有點緊。”
史智離開後,賈環起身往大觀園裏去見史湘雲。
史家有些人畏威而不懷德。他並不需要史家對他感恩戴德。怕他,就可以了。
賈史王薛四家,現在以王家為首。他要在王子騰回京之前,讓賈、王兩家的話語權並列。從而避免被王承嗣這種豬隊友拖累。至於,王子騰過幾年回京之後,怎麽辦?賈府隻要賈政升到侍郎級別,就有資格單獨發出自己的聲音。
那時,他管這些人怎麽作死?
而從五年、十年來看,他想要在仕途中走的更遠,勢必要拿到四大家族的主導權。從四大家族中吸取優秀的人才。參與到四王八公集團中的博弈,繼而獲取整個舊武勳集團的話語權。
當然,這是很遠的事情。
賈環一路思考著,到蘅蕪苑中,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的史湘雲咯咯的嬌笑聲,高談闊論。嘴角,禁不住浮起一抹笑意。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這大約便是她說的:真名士,自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