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皇侄——”秦悅回道:“不是下旨,是擬休書,隻有皇侄休了姚氏,我這個皇叔才承認皇侄有做一國之君的賢能,我全為皇室尊嚴著想,望皇侄能體諒,匆怪皇叔多事。”

秦煜知道,他若以皇帝的名義廢了舜英,那舜英的去處除了守在冷宮便是前往萬恩寺那樣的寺院,可他以端王的名義休了她,她卻不一定要如此,那樣……她仍是自由身,秦悅就能重新娶她了。

麵前秦悅,是真的秦悅。從他出現在自己麵前,從他對自己出說第一句話,他就知道這個人是真正的秦悅。他成了秦悅,那證明之前的秦悅已經死了,這一場真假之爭,竟比他想象中結束得快,秦悅竟是勝得這麽徹底。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一個人的傷可以好得這麽快、這麽徹底,花飛嫣,那個年輕的大夫竟有“再生”的能力嗎?

秦煜臉上更冷,聲音也更冷,一字一句回道:“皇叔說的對,便依皇叔之言。不過姚氏身懷有孕,須先留在端王府待臨盆才可離去,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流落在外,皇叔不會反對吧?”

孩子……秦悅早就想過他可能會扣下孩子,雖然早有這預料,現在真正聽到卻依然難以接受。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青青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如今竟要落到他手上,好在,自己還活著,還把持著大部分的權利,秦煜要殺他還需要時間,在這之前,他隻會以孩子作為人質,而不會傷害他。

“是該如此,皇家子嗣當然須留下。”秦悅回答,語氣卻再也輕鬆不了。

下午,秦悅回碧雲山時仍是一身縞素,雪早已停下,風也不再有,玉瓔宮內放了好幾個火爐一片暖和,鬱青青坐在床頭,精神比之前好了許多,臉上含著笑,靜靜看著那睡著的孩子。聽見聲音抬頭看見他,先是因為他身上的喪服而愣了一下,隨後才想起皇上駕崩是國喪,天下都得服喪,更不用說作為皇室成員的秦悅了。

想到國喪,便想到秦煜做皇帝,對這事實她還不敢接受,看著秦悅問道:“他真的做了皇帝嗎?”

秦悅點頭,目光看向她手中的嬰兒,緩緩走到床邊,將嬰兒從她手中接過,一瞬不瞬盯著看。現在才出生,全身紅紅的其實看不出美與醜來,可那五官的確有幾分像父皇,他有記憶時父皇已經不算年輕了,但依然能從臉上看出好幾分的英俊,可想而知父皇年輕時必然是相貌出眾,這孩子長大了,必然也是個美男子。

話說回來,他的孩子又怎麽會不是美男子呢?

鬱青青看他專心盯著孩子看,也不再去想秦煜做皇帝的事,與他相並看向繈褓中的小嬰兒,輕聲道:“我之前想了好多名字,卻總覺得這個也不好那個也不好,你覺得叫什麽才好?”

名字……竟也要聽從秦煜的安排。本是準備回來之後就將事情告訴她的,可此時此刻卻實在說不出口,他看著懷中小小的身體,回道:“我之前也想了好多名字,也覺得都不好。”

鬱青青笑著看他一眼,隨後道:“我也有你父皇當初的感覺的,也覺得叫什麽都不好,也想給他取個悅字,不過,既然這名字你用了,那就換個,換個‘喜’?”

他微微皺眉:“喜?還歡呢,難聽。”

鬱青青笑道:“那你說叫什麽?”

秦悅卻沒再繼續這話題,轉頭道:“今天感覺怎麽樣?身體沒事了吧?吃了嗎?”

“好,一切都好。”鬱青青點頭,“就是有點擔心你在宮裏的情況,自從知道秦煜做皇帝,我越想,越覺得不安,總怕你……”

“放心,我沒事,也不會有事。”秦悅肯定道:“之前不還是秦悅的父皇做皇帝嗎?那時候我沒事,現在我依然能沒事的,我保證,我會你之後死,我保證我會守護好我的妻兒,再不會讓我父皇和母親的悲劇出現。”

妻兒嗎……聽到這個詞,鬱青青一時滿足,一時又飄渺恍惚,有些不知該將思想落於何處的感覺。

就在這時,采萍從門外跑進來道:“王爺,宮裏來人了,說是要接王妃走。”

這麽快就打聽到青青在這裏了……秦悅看向鬱青青,隻見她神色正不安著,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住她,沉聲道:“青青,有件事我還沒和你說。”

他話音才落,門外便傳來個女人的聲音道:“王妃,你在裏麵嗎?我是王媽媽,我來接你回端王府啦!”說著,她便走了進來,看見床上坐著的秦悅與鬱青青二人,愣了一下,又看到秦悅懷中抱著的嬰兒,臉上更具疑色。

秦悅從床上起身,冷聲道:“姚七小姐已經產下了皇嗣,她不再是端王妃,也無須再回端王府。”除才認廢。

王媽媽之前就在端王府,隻是沒怎麽和鬱青青打交道而已,但兩人都是熟識的,一見這嬰兒,極為吃驚:“這麽快就生了?不是才七個月?”

秦悅回道:“姚七小姐受傷導致早產,這孩子不足月,須悉心照料。”

王媽媽看看鬱青青,又看看孩子,回道:“既然這樣,那我隻要抱走孩子就行了,王妃……姚七小姐自己好好休息,保重身體吧。”說著就去抱孩子,鬱青青早已驚慌,立刻道:“為什麽要抱走他?這是我的孩子,憑什麽抱走他?”說著立刻從床上起身……

秦悅將孩子遞給王妃,立刻轉身過來扶住她:“舜英,秦煜今天已經寫了休書,你和他不再有關係了,但孩子得抱進宮裏去,皇子……不能流落在外。”

“可他不是……”如果說出孩子不是秦煜的孩子,秦煜完全可以聲稱她欺騙他,擾亂皇室血統,就算他不是皇帝都能以這罪行不讓她好過,更何況她現在還是一國之君?

她停了下來,看向秦悅馬上道:“沒有辦法麽?沒有辦法要回孩子麽?我不想交給他,我不想交給他……”

好在秦悅心中早已痛過,此時還能有力氣來安慰她,他緊緊抓著她胳膊將她穩穩扶著,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你放心,他不會對孩子怎麽樣,孩子不會有事的,他是孩子的父親,完全有理由抱回孩子,而且……你忘了,他知道你在乎孩子,我們都在乎這孩子。”

從他的話中,她聽出其中他要強調的意思,是的,他們都知道這是秦悅的孩子,秦煜也知道,秦悅說秦煜一時還殺不了他,那證明秦煜對他是有忌憚的,所以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成了他手上的人質?

為什麽,為什麽這爭鬥要牽扯這麽小的孩子身上……她眼睜睜看著那孩子,隻見王媽媽瞧了她一眼,轉身就抱著孩子離去。

她身體一癱,險些倒在地上,秦悅立刻將她攬住,扶了她到床邊,安慰道:“不用擔心,沒事的,他不會有事的。”

她抓住他,質問道:“怎麽不會有事?連你都不能保證沒事!”她看著他哭道:“秦悅,放心不了,我怎麽能放心得了……”

秦悅也沉默了下來,替她擦著淚水,溫聲道:“可我們在一起是不是?我們一起想辦法,還有時間,我們一起努力。”

她閉上眼,一時間滿心都是絕望,極無力地自語道:“在一起嗎……連這個,我都不敢奢望。”

“什麽?”她聲音太小,秦悅似是沒聽清,她卻搖搖頭,頹喪道:“我想躺一躺,想歇一歇。”

他立刻扶她躺下,“好,我就在一旁陪著你。”

“不用。”她轉過身去,背朝著他:“你也累了,自己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一待。”

“好,我走,你安心睡一會兒,天黑我再過來。”他替她蓋上被子,然後站起身看著她,在床邊靜立許久才離開,可從他站在床邊,到他離開,一直沒看到她眼中淌下的淚水。

淚水浸著眼睛,她無力去擦。如果他們終於可以在一起,可以好好想未來怎麽辦倒好,可偏偏,她沒了孩子,也沒有他這個丈夫。擺在麵前的難題,她不知道怎麽辦,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第二天,秦悅早早進宮,在他離去後,鬱青青也起身走出房間,讓采萍嚇了一跳,拉了她便道:“你現在該好好休息,不能出門不能見風,你怎麽就出來了!”說著就要拉她進屋,她卻並不轉身,隻輕聲道:“采萍,能不能給我弄隻轎子,我想回姚家去。”

采萍怔了一下,“怎麽突然要回姚家去?你剛生完孩子當然要好好休息,這裏雖不是你娘家,但也不是不合規矩的地方,現在姚家恐怕亂成一團,你回去做什麽呢?”

“可我在這裏又怎樣呢?”她反問一句。

采萍更加疑惑起來:“怎麽了?王爺知道你要走嗎?”說著她自己就搖頭否定:“不,肯定不知道,他早上走時還讓我好好照顧你安慰你的,他肯定不知道你要走,所以是你瞞著他自己要走了,為什麽?”

先上一更,下一更多半會很晚,結局真的讓我很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