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緊箍咒
五人行至一個岔路口，玄奘對天蓬說：“你和琉璃去能源供應區域待命，統一一下通訊頻道，保持暢通。”
天蓬指向自己，張大了嘴，露出滿口尖牙：“我和琉璃小姐？”
“是，有問題麽？”
“我擔心戰鬥力不足。”天蓬的耳朵因為局促不安，不自覺地搖動起來，“我變身以後也隻是力量和速度加強了些，還有一點自愈能力，但在機器守衛麵前根本不夠看。而且，要是早知道這地方會多出這麽多衛兵，路上說什麽也要把那九個武器模塊修好。害你們戰鬥時還要帶著這些累贅。”
“你說那些球麽？反正來的時候也沒機會修。”白龍看了一眼FTB的黑色長袍和淨琉璃的肚子，東西都被分裝到裏麵去了，“話說那個修好後是什麽效果？”
“懸浮式自行機炮，能有效輔助中近距離戰鬥。現在的狹窄空間對琉璃小姐很不利，狙擊槍不適合在室內對付大批敵人。”天蓬望著大堆的機器人殘骸，懊惱地說，“幽靈引擎對能量的消耗過大，不能一直依賴它。”
聽到他的話，淨琉璃豎起長槍，雙手將其一分為二，各自變形成發射等離子束的自動步槍。
“這樣？”她征詢地望向天蓬。
“現在我沒有問題要提了。”
玄奘目送兩人離開，向白龍和FTB招手，讓他們跟上自己前往另一條通道。
“玄奘，我從剛才開始就想提醒你。”白龍忽然追上去跟他並行，抬起頭說，“我們看到哮天犬往監獄裏飛，但沒看到它出去。”
“我知道。”
“知道你還……我們難道不該把那條狗和它主人先幹掉嗎？你不會認為大家各自通過一場行動表明態度之後，你們就成了神交的摯友吧？”
“當然不，他不會讓我們釋放悟空的。”玄奘拐過最後一個轉彎，加快了腳步，“但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嚐試。”
“你既有自知之明，又何必如此可笑地堅持。”
三人被迫停下。在他們對麵，身披銀甲的天神領著那隻又瘦又高的黑色獵犬，踏過一地的衛兵碎片緩步走來。
“好久不見了，二郎真君。”
“玄奘。”楊戩輕抬起眼，向他投去冰冷的目光，“你是不是忘了，我曾說過，若你膽敢有任何欺瞞，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不敢忘。”
“好，好……”楊戩怒極反笑，緩緩點頭，忽又劍眉一蹙，大喝道，“那就受死吧！”
風雷驟起！
下一刻，一道白影向後飛過，重重地陷入牆壁。
哮天犬壓低了身體，從齒間擠出低沉的嘶吼。身側的兩個支架上，閃著紅光的環狀物正對前方，扭曲了路徑上的光線。
白龍大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她掙紮了幾下，渾身失去力量，被鎖在牆麵上的身體低垂了下來。
玄奘慢慢睜開緊閉的雙眼，一滴鮮血從頭頂滑下，掠過鼻尖，滲入眼眶，但他仍一眨不眨地看著對麵。
“你怕了。”楊戩說。
玄奘平靜地回道：“當然，誰不怕死。”
“但你是真的怕。”楊戩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隻有輪回之外的人才會真正地怕死。”
三尖兩刃刀從玄奘的頭上抬起，他卷起袖口擦了擦血。
“你怎麽就能如此自信？”楊戩問，“你有沒有想過，我如果真的殺了你，一切該如何進行下去？”
“那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事，想也沒用。所以我不是自信，是隻考慮了這一種情況。”玄奘向他拱手，“多謝二郎真君不殺之恩。”
楊戩沉默良久，冷聲道：“我不殺你，但他們必須看到你和你同伴的死。叛賊被擊殺，劫獄未成，悟空依然被囚。隻有這一種結局。”
“我若是不同意呢？”沒等楊戩回答，玄奘便又笑道，“自然，我是沒有選擇權的。可二郎真君是否想過，你的選擇是你自己做出的，還是受了他人的影響，手腳在不知不覺間被套上了提線。讓我先從最早的猜起，取經人的消息是假的，對不對？”
楊戩皺眉。
玄奘繼續說：“我和神昉接觸過一段時間，不難想到這一點。觀音賜他佛寶的時候，用的是機械化身，但我想她的真身當時也在長安。二郎真君，她所圖的局很大。即使假意殺我，讓我在暗中等待機會再度出手，我也成不了一擊斃命的毒蛇，隻能是多活了幾天的蚊子。”
“不這麽做，又能如何？”楊戩說，“你蠱惑謫仙，犯下重罪，在逃期間又重啟帝江戰車，坐實叛賊之名，現在還要入侵五指監獄，放走曠世妖猴。玄奘，你太有能耐了，這麽顯眼的人對我而言就失去了價值。我不能讓你活，他們也不會讓你活。你別無選擇。”
燈光忽然一暗，整個兩界穀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轟響，大地在微微震顫。
楊戩側眼看了一下牢房的方向，說：“從你的行為上看，可以排除你是觀音間諜的可能性。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成了反叛軍，但是玄奘，你難道不知道？就算是金蟬子在世的時候，反叛軍都不敢打悟空的主意！就憑你和這些叛軍殘餘拚湊起來的渺小力量，不可能控製得了它。
“放手吧，這樣你還有活命的機會。一旦你把它釋放出來，死亡對於你都將是一種仁慈。”
玄奘搖頭，堅定地說：“我不會控製他。他絕不該受任何人控製，也絕不會受任何人壓迫。他是眾仙所恐懼的那個夢魘，是諸佛所逃避的那個真相。他定會掃清這滿天汙濁，還世間一片清淨。
“悟空，必須獲得自由！”
楊戩冷冷地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你以為這正直的口號令人感動，可惜在我聽來卻是那麽可憐。已經晚了，玄奘，他們給悟空注入了緊箍咒。現在的它，隻是一部殺人機器！”
“你說什麽？”玄奘愣住了。
“噢，看來你還不知道。悟空被關了五百年，他們當然不會讓它閑置在牢房裏發黴。五百年來它被研究了個遍，除了開發出針對它的反製措施，他們還在虛數空間裏進行了多場實驗，借助它的神奇特性設計出新的武器。
“而悟空本身，更是一件絕佳的武器。你或許不知道，除了你們那支小小叛軍以外，這世上還有很多來曆不明的妖怪，同樣在與仙佛作對，它們的實力不在一些劣等神仙之下。於是由惡女觀音牽頭，啟動了悟空改造項目，將它改造為絕對服從的殺手，借護送西遊的名義鏟除所有妖怪。
“它被注入經過編程的生命組件，它們會和它融為一體，從根源上向它施加作用，讓它不得不從。套上緊箍的悟空，就和取經人身邊那隻黑熊一樣，將在西遊中完成徹底的轉化。不，應該說它更慘。黑熊的禁箍隻是刺激痛覺神經，並且它已被消除了記憶。而悟空則保留著全部的記憶，卻身不由己，眼睜睜看著自己成為神佛的仆從。
“雖然緊箍咒的注入被你們的入侵稍微打斷，但也已接近全部完成，再無挽回的餘地。”楊戩看著倍受打擊的玄奘，冷笑道，“現在，你還想著救它麽？”
一排燈管突然爆出火花，在劇烈的震動中熄滅。
清脆的響聲把失神的玄奘驚醒，他抬起頭，急切地問道：“你剛才是不是說，注入沒有全部完成？”
楊戩不耐煩地說：“你沒認真聽我的話麽？注入已經接近全部完成，這個過程無法逆轉，你就算現在把它放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麽了！脫離了虛數空間的禁錮，我們都會被它幹掉，而它在戰鬥結束後會被很安全地回收，補完那缺失的一小段。”
玄奘沒有再與他爭執，竟不顧楊戩和哮天犬的威脅，向著關押悟空的虛數空間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