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蛛絲馬跡
惠岸行者在大門前確認了身份,進入殿中,對蓮花寶座上閉目靜坐的觀音行了個佛禮:“打擾菩薩的靜修了,弟子剛剛接到天庭的消息,針對玄奘的襲擊以失敗告終,這是他們提供的棱鏡記錄。”
“意料之中。”觀音一邊說著,一邊將棱鏡記錄直接輸入了自己的副腦,“以他們那種效率低下的仙職結構,瞻前顧後的行事風格,很難應付反賊們的手段。天庭總是依賴外物,卻極少關注自身。重要的事情,當然還須親自去辦。”
惠岸行者點頭稱是。
片刻之後,觀音已經閱畢所有記錄,她揮了下手,寶座上的數瓣蓮花投射出幾幅畫麵,分別顯示著巨大的肉團怪物,凶險迅捷的白色枝條擬態生物,和如同幻像般的蒼白身影。“他們隻想著對玄奘下手,卻沒有關注這個新型生物?”她問道。
“天庭並未有所表示。弟子還特意查詢過它的歸屬,發現還沒有任何相關研究立項,於是便先僭越行事,將其劃入大雷音寺管轄。若菩薩有意,相關權限可隨時取用。”
“哦?玉清真王居然沒有搶了先?”
“似乎隻發布過采樣的附加要求。因為行動失敗,這個附屬任務也隨之取消,他對此並無特別反應。”
觀音微笑了一下,說:“看來他是看不上了。在他眼裏,它不過是又一個寄生於屍體上的變異生物,他那些寶貝病毒比這強上百倍。可他卻沒注意到。這生物尋常的表現之下,隱藏著許多有意思的能力。
“很多神仙都已對凡間的事物失去了好奇,認為自己手中的先進造物才是上等。殊不知這正是他們無法突破現有境界的原因。木吒,你雖原是天庭中人,既拜於我門下,可不要沾染了他們的迂腐習氣。”
“謹記菩薩教誨。”惠岸行者說完,又麵露遺憾,“可惜它已隨了玄奘,暫時無法捕獲。弟子隻在白虎嶺避難所中找到了部分遺留細胞。且已失去大半活性,無法表現出原有性狀。”
“無妨。”觀音淡然道,“不過玄奘真是來者不拒。這麽多來路各異的人圍在身邊。他就不怕橫生事端嗎?本以為是個謹慎之人,如今看來,未免有些太過冒失了。”
待她說完之後,惠岸行者又道:“還有一事。天庭對身在蛇盤山的天蓬進行了意識模擬。並成功取得他下凡後的新生記憶。應該很快就能得出成果。菩薩,既然我們手上有玄奘的靈魂特征參數,為何不采取同樣行動?”
觀音搖了搖頭,教訓道:“木吒,你皈依佛門多年,怎還有這般爭強好勝之心。天庭對天蓬采取行動,那是他們的事,你是想跟他們比快還是怎的?玄奘和天蓬不同。他是這夥反賊的核心人物,偷襲他的難度比偷襲天蓬要難得多。更何況。從他那裏未必能取得太多有用的情報。”
“菩薩何出此言?”
“此前二十年裏,他隻能算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除了體質稍強以外,和金山礦洞裏的其他人沒太大區別。我在地府查過,輪回網中沒有他的移魂痕跡,即使是使用私製工具進行非法移魂,也會不可避免地輪回網中留下特殊波動。排除這個可能之後,他又是如何在短短時間內脫胎換骨,掌握那麽多信息和技能呢?”
惠岸行者沉思道:“您是說,一切都是二郎真君在指使?可是對二郎真君的審查持續了這麽久,也還是沒查出他們以何種方式交流,除了您提到的那個可疑地點以外……”
“沒有證據就是最大的證據。除了楊戩在暗中作怪,還有什麽能解釋玄奘的異常?再說他自己也承認曾經被我的假情報騙到,隻是我們抓不住他明顯的把柄。”觀音頓了頓,繼續說道,“提到證據,木吒,你是否還記得在黃風嶺時,玄奘和黑熊精有見過一麵?”
“弟子記得。”
“我們都懷疑玄奘是個隱藏的反叛軍成員。那麽,姑且不論在金山礦洞的二十年裏,他是如何與反叛軍取得聯係,並被他們秘密招入旗下的。就單說我們留在黑熊精身上那些明顯的特征,如果被反叛軍的殘餘認出,有哪次不會嚐試營救?”
木吒讚同道:“的確。黑熊精被捕前在反賊中聲望極高,僅次於金蟬子。還在黑風山時,就引出過幾個僥幸逃脫的反賊。最近經過寶象城,又成功引出了假裝投降的百花羞。如果玄奘是反叛軍,黃風嶺上那麽好的機會,又有白龍助陣,他應該會去解除黑熊頭上的禁箍的。”
觀音說:“正是如此。金蟬子狡猾至極,曾經教會那些反賊如何瞞過孟婆,在轉世之後還有可能取回隱藏的備份記憶,或者其他諸如此類的手段,使得總有那麽一兩個漏網之魚。但他被我們擊殺之後,反叛軍就失了主心骨,哪怕偶有複蘇,也限於卑微的實力,難成氣候。優先營救更為強大的主要將領,是這些反賊的一貫做法,當初的金蟬子就是這樣屢次苟活的。
“但玄奘不一樣,他的行事風格或許很像反叛軍,甚至偶有金蟬子的影子,卻在某些關鍵行為上有著顯著的區別。比如他選取了天蓬這種不可靠的目標作為盟友,比如放棄營救黑熊精的大好機會,還比如,他做了反叛軍幾百年來都沒做過的事——到兩界穀去劫獄。
“相比之下,這些都更像是受某個內鬼指使,才有可能做出的行動。總之玄奘這個人,不會有太多真實能耐,把他的追捕級別設得如此之高,也隻是為了引起大家的重視。玄奘不是什麽反叛軍,他隻是顆代行的棋子,真正需要認真對待的,是他背後發布指令的那個人。”
“原來如此。這麽說二郎真君那次在禪院大發雷霆,是因為發覺中了菩薩的計謀,而故意演出的與玄奘的決裂之戲?”惠岸行者若有所思地說。
卻又疑惑道:“可若是他們真的保持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絡,為何在二郎真君受審遭禁期間,玄奘還進行了這麽多的外出行動呢?他明明有辦法屏蔽棱鏡的觀察,應該等到風頭過去,再做打算才對。沒有二郎真君的指揮,他這顆棋子很容易遇險。”
“或許他在遵從楊戩事先下達的指令,又或許,我們的推理都落了空,玄奘其實並不聽令於楊戩,而是另有其人。”觀音微笑道,“不過他們百密一疏,還是留下了一條線索。在那個楊戩授意創建的地下基地,能夠查出一種毒氣的痕跡。我分析了它的成分,發現其具有消除記憶的作用,但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有可能會失效……
“此外,殘留的監視影像中有一群蜥蜴妖的身影,並能在附近找到它們的洞窟,隻是這些妖怪都已離去。若能找到這群蜥蜴妖,或許會在它們身上找到一些被忽略的蛛絲馬跡。木吒,此事交予你去辦。”
“弟子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