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噩夢

一切起源於白虎嶺避難所的大範圍僵屍化。?度過了被驅逐、回歸、再次被驅逐的曲折曆程後，最初的一批僵屍開始對自己這副該死的軀殼產生了極端的排斥。

擁有壽命極長的身體，卻沒有與之匹配的能力，相反還變得行動遲緩、體格脆弱，使得他們很難在殘酷的廢土上立足，隻能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

長壽並沒有增長他們的智慧，他們所擁有的長壽僅僅是源於新陳代謝的大幅放緩，這讓他們無法累積長時間的經驗。大腦的自我調節會讓久遠的記憶逐漸消失，盡管竭力控製，他們仍然難以掌握保留記憶的訣竅。除了一些刻骨銘心的經曆，大部分時候他們不得不為了相同的事情走回頭路。

作為僵屍，他們不僅要承受肉身的劇變，還要承受身份認同上的種種問題。來自普通人類的歧視，對自己歸屬身份的迷茫一切都讓他們對於治愈僵屍化這件事產生了極其強烈的願望。

因此在大瘟疫製造了狂暴僵屍，讓白虎嶺避難所再一次機緣巧合地回到這批僵屍手中時，他們安頓下來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研究如何恢複人身。

很長時間裏，他們都沒有太大進展，理論知識的貧乏和研究條件的落後極大地限製了他們的發揮。與此同時，族群持續擴張的狂暴僵屍也成為了無法忽視的危害，他們還得找到化解的辦法。

某一天，這些僵屍忽然在別處發現了一個自行痊愈的同類。經過調查後他們發現，他在僵屍化後又恢複人身的原因，竟是因為他患上了癌症。

由於白虎嶺避難所內發放了大批量的抗輻射藥，極少有誰會再患上輻射相關的疾病，這樣的案例僅有那麽一個。

那個自愈的僵屍是因為在變化之前就存在癌變的征兆。新陳代謝的放緩，又讓癌細胞的重度擴散被延後了好多年。誰也沒有想到，仿佛以毒攻毒奏效了一般，僵屍化和癌症竟然同時從他身上消失了。

僵屍們不清楚其中的具體原因，他們隻想將這個幸運兒身上的現象複製到自己身上。於是研究發展成了兩個分支，一是找出讓僵屍患癌症的方法。另一個，則是尋找患有癌症的人類，從他們入手尋找答案。

就這樣，變回正常人類的強烈願望，驅使他們對避難所底層的冬眠者伸出了手。

“你是冬眠者”聽到這裏，玄奘忍不住問道。

長發女子點了點頭：“避難所除了收容躲避末日戰爭的平民以外，還在最下層的密室中封存了一批冬眠艙。我們這一批冬眠者大多是隻支付得起廉價費用的普通人，沒資格放置到安全級別更高的堡壘中。提供冬眠服務的公司在家屬的強烈呼籲下不得不履行義務，保證冬眠艙能度過戰亂。於是就把我們順便轉移到了避難所裏。”

悟空質疑道：“可既然你之前都處於冬眠中，又是怎麽知道事情經過的”

“這都是從各個感染者的零散記憶拚湊而來的，不一定準確，而且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你們可以選擇不信。總之那些僵屍喚醒了我，因為我被冬眠的原因，正是希望後世能夠發展出治愈晚期癌症的技術。”說著，她露出一個情緒複雜的微笑。“你們能夠想象，我醒來時是什麽心情吧”

在被癌細胞近乎擊垮的時候。懷著被治愈的希望進入冬眠，卻在中途遭遇了戰爭。好不容易躲在避難所底層存活下來，喚醒自己的卻不是美好新世界的醫生，而是廢土中一群麵目可憎的僵屍，無論是誰，都會被這悲慘的現實逼瘋的。

“可惜我連瘋的機會都沒有。恢複我的生命活動之後。他們給我注射了不知用什麽詭異方法製作出來的藥劑，讓我陷入一種夢魘般的狀態。我的身體昏睡了過去，但我能清晰意識到周圍的一切。

“開始隻是取樣，把提取到的血清和切下來的腫瘤組織拿去做奇怪的實驗。後來他們不滿意取得的結果，直接對我下手。我被打了很多抗輻射藥。用核廢料強行施加輻射，大堆僵屍圍著我做不間斷的觀察，把我當作一個物品一樣隨意處置。我能感受所有的痛苦，卻連掐斷意識回避折磨的能力都沒有。他們的藥劑似乎延緩了癌細胞的生長，這讓我的生命成了一段無休止的酷刑。

“終於有一天，這群渣滓招來了報應。針對狂暴僵屍的研究項目出了事故，用於實驗的狂暴僵屍脫離了控製，襲擊了整個實驗室，當然也襲擊了困在其中的我。咬上我之後它就猝死了，體內的病毒和我大雜燴一樣的身體產生了一連串的反應。其結果，就是你們現在所見到的這個怪物。”

九尾看了眼身後被絞碎的屍塊，打了個激靈，問道：“如果你能一瞬間殺死他們，為什麽還會被關到那個房間裏”

女人抬起一隻手，在他們的注視下將其變化成白藤，解釋道：“最初並沒有這麽強，隻是身體能生出這樣的藤條而已，還有對環境的極強適應性。他們把我抓起來後，發現沒有辦法阻止這些藤條的生長，就把我又塞回了冬眠艙，想停止我的生命活動。但我再次產生了適應性變化，冷凍、火燒、毒藥都不管用，那些僵屍隻好搬來一台伽瑪射線機。

“這一回有效果了，我的細胞大量死亡，隻剩替代了骨骼的那部分。它們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活性，將自身改造成近似無機物的形態，等待機會。”

玄奘回想了一下底層的情形，問道：“在這種情況下，你生成了那些孢子”

“是的，或者說，是構成我的這些細胞做到了這一切。”她說，“生命總會找到出路。”

從冬眠艙中逃逸的孢子，漸漸尋找到了重新崛起的希望。它們在遠離伽瑪射線的地方再次生長，將更多的孢子悄悄散布到空氣中。它們嚐試感染有生目標，因為誕生於人體，它們最先學會了對人類施加影響。它們控製感染者的大腦，把

這些可用資源吸引到源頭，積聚力量。

盡管在漫長的歲月中，它們變得越來越強大，但伽瑪射線始終是致命的威脅，它們無法突破它以釋放冬眠艙。

直到玄奘他們的到來。

“有一件事我還是不明白。”玄奘說，“僵屍們早就發現了底下的異常，也一定看出了你有逃脫的可能。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麽不早點搬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