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潛龍諜影
飛艇緩緩越過流沙河，在上千米的空中仍能感受到灼熱的空氣。由粗大鐵管包圍著的吊艙，不時發出金屬老化的吱呀聲，給人一種很不可靠的感覺。
“我真是受夠了這個速度。”白龍通過腦內的通訊器抱怨道，“他們過了河還繼續用飛艇慢吞吞地飛，寧願下地去換汽車。”
“事實上隻是參照物帶來的錯覺。你的飛行速度比最高速的汽車快了百分之五十，而且是直線行進。”
“這我當然知道。”白龍表麵上望著舷窗外發呆，暗地裏向玄奘發去新的方位信息，讓他在地圖上更新路徑。
受到傳輸方式的限製，她無法直接將雙眼看到的畫麵傳回蛇盤山，隻好通過語言描述。
對於白龍而言，這個工作算不上什麽負擔，她隻需分出一個線程來將圖像識別信息轉換成文字就行。但對於玄奘可就是個苦差事了，FTB並不能處理所有的信息，關鍵部分還得由他來篩選和還原。
頭一天是最辛苦的，由於兩邊都是第一次進行這種合作，玄奘必須對每一類信息進行檢查，決定哪些該忽略，哪些又該劃給FTB自動處理。
簡直像用算盤來做浮點數的並發運算。
“啊總算要降落了。”白龍的聲音把玄奘從小憩中喚醒，“他們在山上弄了個停機坪，真夠氣派的。尖臉男居然還沒完全恢複過來，我會不會把他逼出心髒病？”
幾天以來，林立重自以為掩飾得足夠隱蔽，其實他擔驚受怕的樣子已經通過各種身體反應表現出來，被白龍的傳感器所捕捉。觀察他的表現和猜測他的心理活動，成為了白龍路上不多的消遣之一。
之前的審問過程中，這個人的各項反應都表明他並沒有說謊，而路上他明顯發現了間諜，卻又沒有采取任何行動。白龍以為他要麽找機會提前通知基地，要麽選擇繞路之類的做法，讓自己偏離目標。但他無所做為，硬是把一個間諜帶往基地。
“這說明了什麽？他沒膽子直接把飛艇沉入流沙河麽？”她問玄奘。
“或許相比流沙河，他在基地裏留著更有把握的手段。”
“一群普通強盜而已，那兩個妖怪都死了，法寶也被收走了，能對我怎麽樣？”
“還是小心為好。”玄奘說，“進去之後留意一下金屬物品的位置，萬一出了意外，就把悟空給你的毫毛扔過去。”
隨著高度不斷減小，底下的壓龍山顯出越來越清晰的輪廓。整個山體呈倒立的漏鬥形，峰巒起伏，像一條蜷曲的巨龍。
正中的山峰頂部被削出了一塊平台，飛艇以一種笨拙的姿勢停在平台上，一群人手忙腳亂地拉動繩索，才讓它恢複了穩定，不被山風刮倒。林立重走下扶梯，跟在此接應的金係軌打了個招呼。
金係軌看著他身後空手而歸的幫眾，說：“沒收到貨？”
“假廣播，我們中計了。”林立重簡短地說明了這次行動的經過，聽得金係軌連連驚訝。
“真是倒了血黴，剛送走一個除妖的和尚，又碰到這麽幾個怪人。”金係軌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過能安全回來就好，我們得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九尾女王。”
林立重擔憂地瞥了一眼身後，點了點頭。眾人沿一道懸空的吊橋，進入深處的山洞中。
“我跟著他們進了壓龍山基地，路線有些曲折，信號不太好，我要關閉環境描述來減少負載。”白龍匯報道。
玄奘轉頭看向FTB投影出的還原圖，最終隻形成了壓龍山外形的粗略線稿。金銀幫這個臨時基地的內部結構已經無從探尋，隻能等白龍發回後續消息了。
“被留在了一個洞窟內，看樣子是宿舍。途經的幾個地方都很普通，看來東西都在狐狸精那。”白龍說，“尖臉男跟一個黃毛走了，他們要去見狐狸精。”
玄奘說：“有沒有機會混進去？”
“讓我找找。”
白龍調出之前從那個幫眾腦子裏抽取的記憶，在裏麵搜索了一番。活體抽取的記憶成色不好，就像渾濁的**，不適合數字化的操作，找起東西來很是費勁。
過了幾分鍾，她說：“普通幫眾要見她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往裏麵搬電子元件，另一個是給裏麵送吃的。但現在不是飯點。”
“食物既然往裏送，就總要有個人把殘渣拿出來。”玄奘提示道。
白龍環顧四周，不算大的山洞裏七零八落地鋪著幹草，剛出完任務的小嘍囉們無聊地躺在草墊上，臭氣熏天。
這破地方竟然連個掃把都沒有，她厭惡地幹嘔了一聲，走訪了幾個洞穴，總算找到幾把樹枝綁成的掃把，往九尾所在的洞窟走去。
守在門口的衛兵攔住她，喝問道：“幹什麽的？”
“來給女王掃掃地，倒個垃圾。”
一個衛兵狐疑地看著她：“平時不是你。”
“換人了嘛。”白龍裝出諂媚的笑容，繼續往裏走。
對方仍未放行，另一個衛兵問道：“剛剛才掃過一回，怎麽又掃？”
媽的這也有得問，要不要這麽盡職！白龍腹誹了幾句，回答道：“九尾女王嫌地方太亂，特意囑咐每天多清掃幾回。”
兩個衛兵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拿開了槍，說：“進去吧。”然後擰動轉輪，打開了身後的氣密門。
“山野妖怪這麽講究，我以為光用個簾子擋一擋就算不錯了。”白龍在通訊頻道裏說。
進了門內，忽然叫道：“幹！”
“怎麽了？”玄奘急忙問。
“聽見了我的名字，他們在議論我。”白龍說，“還要過一個甬道才能進裏麵，他們看不見我，我先聽一聽。”同時把接收到的對話傳回給玄奘。
“……你的意思是，那個叫白龍的妖女變成了你手下的樣子，混了進來？”一個妖媚的女聲說道。
林立重說：“沒錯，小的親眼見過她變形的樣子。”
“可你說的那些跡象，並不能確定那人被調了包。”
“所以才希望女王您來定奪。畢竟要是她真的變了形，半路上我去揭穿，她還能來個殺人滅口。現在她就在您眼皮底下，自以為偽裝得當，正適合打她個措手不及！”
金係軌接口道：“而且妖女厲害得緊，我們出手，恐怕她能僥幸逃脫。若是女王使出法寶，定能將她一舉消滅！”
“喂，光頭，聽到沒有？”白龍在腦中說，“他們還有法寶啊……光頭，光頭？”
信號中斷了，可惡，偏偏在這種時候。
另一邊的談話聲停止了，短暫的沉默後，那個女聲忽然厲聲道：“門口是誰站了那麽久？快滾出來！”